先婚後愛，舊愛請止步
她抽了一口涼氣，試探着說，“那個人，就是南宮若？”
霍北莛點頭。
即使剛剛說了那件本該是痛苦回憶的事情，他嘴角依然帶着笑，看不見任何的悲傷。
他淡然得好像他口中那個被人欺|辱的十八歲少年不是他，他只是說着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一樣糌。
綠燈亮了，霍北莛驅車前行。
肖南音呆呆的望着霍北莛的側臉，如果不是他親口說出來，她怎麼也不敢相信，他曾經在國外受過那麼多的侮|辱……
除了南宮若，一定還有其他人也曾看不起他吧！
畢竟，他當時毀容了，滿臉傷疤…楮…
除了照顧他的雲薔和霍老爺子不嫌棄他之外，其他見到他的人，有幾個不會看不起他？
“北莛……”
肖南音心疼的盯着霍北莛，嘴脣囁嚅了幾下，最終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認識他的時候，他是個十一歲的明朗小孩兒。
相處那幾年時間裡，他一直是她依賴的大哥哥，是她心目中最超凡脫俗的人。
後來分開了幾年，前段時間再次見面的時候，他是高高在上的霍家繼承人，他身上看不見一丁點曾經受到傷害的痕跡——
所以她以爲，他從小到大是一帆風順的，即便身體曾經受到過火災的侵襲，但他從沒有經歷過那種被人看不起的屈辱。
她以爲，活在別人異樣眼神中的只有她這個肖家的私生女，她以爲他永遠都不會明白她那種寄人籬下、被人輕視的痛楚。
如今聽到他雲淡風輕的說起他曾經在美國治療時的事情，她才發現，其實，他受到的屈辱不比她少。
她經歷那些流言蜚語和輕視的時候，她的身體是健康的。
而他在被人唾棄、被人欺負的時候，他的身上還留着火災侵害的痕跡，他的臉可怖、嚇人……
相較之下，他那幾年經歷過的痛，比她多上幾倍都不止吧？
肖南音的手指顫抖着撫上霍北莛的臉，哽咽了一聲。
“北莛，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美國治療時經歷過這些……”
“傻瓜，這跟你沒什麼關係，你跟我說什麼對不起呢？”
霍北莛微笑着打斷了肖南音的話。
他溫柔看着肖南音，莞爾一笑，“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知道，我不怕別人知道我整過容，我不怕別人知道我曾經毀容的事。以前沒有你在，我都能夠熬過來，現在有你陪着我，別人說什麼，我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
“不，這些事跟我有關係！！”
肖南音搖着頭，含着眼淚低低的對自己吼了一句——
她心痛的嚥下喉頭苦澀的滋味，指甲掐入了自己的掌心。
“你受的這些苦，都是我造成的，是我……都是我……”
“不是，寶貝兒，不是你的錯。”
霍北莛打斷肖南音的話，心疼的望着肖南音執着的臉龐，一顆心痛極了。
他告訴她這些，不是想讓她難過……
可是，她還是將這些事情歸咎到了她自己身上——
她擡頭望着他，眼睛裡閃動着淚光。
“北莛，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不是因爲我外婆，你根本就不會受傷，不會毀容，不會一個人去美國治療，不會受到別人的嘲諷和侮辱……都是我，是我連累了你——”
“筱筱——”
霍北莛嘆着氣心疼的喚着許久沒有喚過的名字。
她那麼痛苦，他真怕自己剛剛那些話，會讓她內疚一輩子——
久違的暱稱讓肖南音冷靜了下來。
她擡頭望着霍北莛，他還是用那樣溫柔的口吻喚着她“筱筱”，他還是那個陪着她一起長大的南霆哥哥，可是，他卻失去了南霆哥哥那張俊美非凡的臉龐。
如果他沒有認識她，也許他的人生軌跡就不會是今天這樣。
他所擁有的，是一張比現在這張臉更迷人的五官——
他也許會擁有一個比她更漂亮，比她身份尊重得多的好妻子……
“你有沒有恨過我？”
她緊緊咬着下脣，盯着他的臉，害怕聽到他的回答，也迫切的想聽到他的回答。
霍北莛側過臉，他那雙狹長的眸子凝視着肖南音，見前面路邊可以停車，於是他將車停在了路邊。
車停下以後，他才傾身向她，手指撫着她蒼白失色的容顏。
他捧着她的臉，在她脣畔輕輕落下一個吻。
“當然恨過，當爺爺說你拋棄我的時候，我很恨你。可我從來沒有因爲我毀容的事情而恨你，這些跟你沒有關係的，傻瓜——”
“八年前，你因爲我們家的事情而受傷、毀容，現在，你又因爲不想讓那些記者爲難我，親口說出了你整容的事情……我是不是你的負擔，我會不會讓
tang你感到爲難，北莛？”
肖南音含着淚望着他，她心裡明白，當初霍老爺子和雲老爺子兩人一同努力，將霍北莛的事情壓了下來。外人只知道這個霍家繼承人是從小養在國外，根本無人知道，他其實是流落在外，後來毀了容……
所以只要霍北莛不承認，那些人根本就不會查出來他過去的事情。
這張整容的臉，跟南霆一點都不一樣，誰也不會知道他們是同一個人。
可現在他說出來了，他親口告訴了那些記者——
“你不是我的負擔，你也不會讓我感到爲難。”
霍北莛的指腹溫柔摩挲着肖南音的臉龐，“只要你不嫌棄我，只要你陪着我，別人說的話哪怕再傷人，也傷不了我，我都不會在意——”
他深邃的眼凝視着她的黑瞳。
寶貝兒，只有你才能傷到我，只有你才能讓我難過，至於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我永遠都不會被他們傷到一根頭髮——
“我會陪着你一輩子。”
肖南音心痛的靠在霍北莛懷裡。
她哽咽着，肩膀也輕微的抖動——
他曾經受過的苦難和委屈，以後若是捲土重來，她不會再讓他一個人面對。
以前，她是沒有機會陪着他，如今她可以以他妻子的身份在他身邊，她一定會陪他走下去，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會一如既往的陪他走下去。
“我不嫌棄，我會一直一直陪着你！”
肖南音在他耳畔低低地說，這是她心底對他的承諾。
除非她死，否則她這輩子絕不會再次離開他。
霍北莛低頭看着肖南音白|皙的側臉，滿足的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擁着她的身體，目光越過她，落在窗外湛藍的天空上。
寶貝兒，其實我本來打算一輩子都不把我在美國治療的事情告訴你……
可是，大哥他失聰了……
他什麼都聽不見了……
雖然直到現在他還沒有讓人通知你他失聰的事情，但是我怕他下一秒會突然一個電話打過來，告訴你，他爲了救你，失去了聽到聲音的權利……
如果你知道了，你一定會去他身邊的對麼？
所以，請你原諒我的卑鄙——
我告訴你這件事，是想讓你知道，不僅僅是他霍立行爲了救你而正在受苦，我也曾經爲了救你的外婆，受過那麼大的罪……
我不是想讓你因此感激我，我只是希望，當你聽到霍立行失聰的消息時，多想想我，想想我曾經一個人在夏威夷受的苦，別因爲霍立行而離開我——
霍立行他再怎麼可憐，他好歹有一個兒子可以陪着他過一輩子。
而我，我只有你，小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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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霍立行一整天都沒有理人。
靜靜躺在病牀|上，擡頭望着雪白的天花板，霍立行的眼睛彷彿沒有焦距一樣。
他一直在努力想去聽一些聲音。
好聽的，不好聽的，以前那些厭惡的聲音，他都想去聽聽……
可惜，無論他怎麼努力，他還是聽不見任何東西。
而病房裡，也只有他一個人。
他失聰以後心情不好，不想見人，所以醫生和護士也都儘量的不去病房裡打擾他。
至於黃樂英，自從早晨離開以後，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過，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倒是霍承軒來過一次，帶來了午餐，然後拿了幾本書給霍立行。
霍立行心裡清楚，雖然霍承軒對霍北莛不怎麼樣，但對他還是挺好的，從小到大，霍承軒都一直很喜歡他——
就像如今，自從知道自己聽不見聲音以後，連前幾天還在跟他一同謀劃拆散肖南音和霍北莛的霍家老爺子再也沒有再來過醫院，而霍承軒卻早上晚上都會來。
昨天晚上，霍承軒帶了幾本雜誌過來，讓他無聊的時候翻翻看看。
今天下午，霍承軒帶了幾本設計類的書籍過來，讓他可以打發時間——
霍承軒沒有像黃樂英一樣絮絮叨叨的說話，只是靜靜坐在一旁陪着他，看見他疲憊想一個人獨處的時候，霍承軒便會知趣的起身離開，臨走時還會順手關上|門。
……
霍立行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笑。
只有出了事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在別人心裡有沒有地位。
曾經以爲父親霍承軒心裡是喜歡霍北莛多一些的，但從這幾天看起來，他在霍承軒心裡，其實比霍北莛更重要——
至於那個冷血的爺爺……
霍立行眼睛裡閃過一抹寒芒。
他側眸望着窗外的晚霞，想起霍老爺子那張臉，他心裡不再有任何
的敬畏和情意。
曾經以爲，爺爺對自己再怎麼不好，自己也是他的親孫兒，就算平日裡再怎麼不喜歡自己，真的發生什麼事的時候，爺爺他會把自己當孫兒的。
呵，如今，霍立行已經看淡了。
那個冷血的老頭兒，眼睛裡只有他的利益，只有他自己，霍北莛對他而言不重要，自己對他而言也不重要。
或許就連小菡，對那個老頭兒也一點都不重要。
要不然，那個老頭兒怎麼忍心讓小菡做伴娘，差一點就死在了婚禮的吊燈下？
那樣一個只想着利益的老頭兒，有什麼值得別人尊敬的？
“爺爺，您似乎忘記了，我之所以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跟你脫不了關係。”
霍立行閉上眼睛，想起了自己和那個老頭兒之間的秘密。
當初，他並沒有打算用苦肉計。
他最開始的計劃是，在婚禮上找幾個記者來爲難肖南音，然後他挺|身而出，幫肖南音解圍，再裝作不經意的透露出自己喜歡的人是肖南音……
他的目的，僅僅只是這樣罷了。
他當時想着，只要自己當着記者的面，在婚禮上“不小心”流露出對肖南音的愛意，肖南音沒準會看在昔日的情分上，跟他在一起。
而如果她最終還是不跟他在一起，他便將肖南音的一些秘密公諸於衆，比如自己和她的戀情，比如那些關於韓穎的視頻，只要公諸於衆，她一定會身敗名裂——
他當時就是這樣想的，她若是不愛自己，若是自己得不到，他便讓她身敗名裂，讓她跟霍北莛也一拍兩散。
可後來他將視頻交給霍老爺子以後，霍老爺子想了一晚上，琢磨出了婚禮上那個苦肉計。
他原本是不答應的。
因爲他怕自己慌忙中出了亂子，來不及救肖南音，那麼肖南音一定會喪命的……
霍老爺子執意要這樣做，並且告訴他，只要他配合，那麼公司總經理的位置便可以由他取代霍北莛——
他在利益的誘|惑下，答應了霍老爺子。
於是，霍老爺子親自找人在婚禮前一天晚上，在吊燈上做了手腳，而他根本就沒有參與。
所以說起來，他會受傷，是他自己自作自受，但多半原因也是那個該死的老頭子！
想起那一幕幕，霍立行心中便充滿了憤怒。
當初是那個該死的老頭兒拉他下水，如今他出事了，失聰了，那個該死的老頭子，竟然再也不來醫院看一眼他，甚至再也不管他的死活——
“呵，你無情，就別怪我無義。”
霍立行眯着眼睛，淡淡勾脣，“既然你一把年紀了還把金錢利益看得那麼重，我就讓你在垂死之際，親眼看着你的霍氏集團倒閉！”
你一直最看重的金錢，你在乎的那些利益，都將跟你一起下地獄！
霍立行深深吸了一口氣，掀開被子，坐直身子倚着牀頭。
他拿出自己的手機，給自己的秘書發了一個信息。
那個秘書對他的忠心，就像阮修宸對霍北莛一樣，這輩子，絕不會背叛——
[昨天你說你看到霍北莛跟財務部長有秘密來往？]
不到三分鐘，對方回覆了信息。
[是的，副總。我懷疑總經理跟那個曲部長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霍立行低頭看着手機屏幕上的一行字，嘴角勾起一絲涼薄的笑。
他手指飛快的敲下一行字，發送成功。
[你悄悄讓我們的人配合總經理，無論他做什麼，你們只需要暗中配合，不許任何人告訴老爺子。]
[副總，這是爲什麼？]
[你不需要問那麼多，按照我的話去做就行了。]
[好。]
……
霍立行握着手機，冷淡看着窗外。
他嘴角，勾起一絲報復的快意——
如今他聽不見了，他對霍氏也沒有什麼奢望了，他唯一的念頭，便是看着霍北莛將霍氏弄垮——
哼，他要讓那個不可一世的老頭子瞧一瞧，他最寵愛的孫兒霍北莛，是怎麼把他的家業一點點搬空，剩一個空殼給他的！
等到霍氏破產那一天，他會面含微笑的着看那個該死的老頭含恨而終——
霍立行剛剛準備將手機放下，手機又在掌心裡震動起來。
他微微一怔，隨即拿起手機。
自從失聰了以後，他便將手機鈴聲取消了，改成了震動。
聽不見鈴聲，但可以感受到手機震動的頻率——
他死死盯着手機屏幕上的一條短信，臉色慘白！
剛剛看完短信內容，忽然望見十幾個記者衝進病房，後面跟着幾個醫生護士，看樣子那些醫生護士是想攔着他們，卻沒有攔住——
那些記者一進來就將
病牀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們一個個爭着向霍立行提問，卻不知道，病牀|上的人根本一個字都聽不見。
霍家的人跟醫院的醫生囑咐過了，霍立行不舉的事情，霍立行失聰的事情，誰也不許說出去半個字！
醫生們都知道霍家是惹不起的人，所以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幫霍家保守這個秘密——
因此，哪怕是這些神通廣大的記者，也沒有人知道霍立行失聰、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霍立行冷淡的看着這些記者，掃過一張張陌生的臉，看着那一張張嘴不停的一張一合，他眯上眼睛，不做理會。
呵，這些該死的東西，非要鬧得滿城風雨才罷手麼？
如果這是在他沒有失聰以前，他巴不得這些記者鬧得再大一些，最好讓肖南音和霍北莛離婚——
可如今他聽不見了，他給不了肖南音幸福了，所以這些鬧事的記者，他也覺得十分讓他心煩意亂。
記者們不管霍立行臉色有多難看，死纏爛打是他們個個都擅長的招數。
……
“霍立行先生，請問您和肖南音小姐是什麼關係？”
“有人說您和肖南音小姐當初都是東華大學的學生，您是她的學長，您和她在學校的時候就比別人親密一些——請問，您和肖南音小姐是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相愛了麼？”
“霍立行先生，既然您和肖南音小姐是相愛的，爲什麼她會嫁給霍北莛先生呢？霍北莛先生是您的親弟弟，您被自己的親弟弟搶走了女人，請問您難道不恨麼？”
“其實很多人都對你們霍家兄弟跟肖家姐妹之間的事情十分好奇，明明有人說霍先生您和肖南音小姐是戀人，可最後肖南音小姐嫁給了您弟弟霍北莛，而您呢，卻娶了肖南音小姐的姐姐，肖月瞳小姐——你們四個人這麼混亂的關係，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霍先生，關於今天下午在霍氏集團門口發生的事情，您知道麼？霍北莛先生親口對我們說，您和肖南音小姐並不是戀人關係，而是他去國外以後，將肖南音小姐託付給您照顧，所以您和肖南音小姐那些所謂的緋聞，其實只是您以大哥的身份幫弟弟照顧未來的弟妹——請問，霍北莛先生的話，是事實麼？”
“對對對，霍先生，我們需要您一個回答，如果您說您和肖南音小姐是戀人，那麼就證明霍北莛先生在撒謊——”
“霍先生，請您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