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肖南音,誰也不許犧牲我的孩子,你也不行!(必看~)
安彥希感覺到肖南音炙熱眼神的注視,他不得不睜開眼睛,盯着肖南音,強顏歡笑,“小南,你知道麼,我曾經對你撒了一個彌天大謊。鴰”
他淡淡的對她笑。
她沒有說話,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他雙手交疊,困難的吞嚥了一口唾沫,繼續說了下去。
“前不久,你知道安安要做腎移植手術,所以來醫院跟安安配過型。當時是我拿的檢查單給你,我告訴你,你和安安配型不成功——”
肖南音驚愕的望着安彥希,心底一驚二!
她驀地攥緊手指,心裡已經隱約猜到了七八分!
果真,安彥希擠出一絲蒼白的笑,一字一頓的告訴她——
“其實,你和安安配型很成功,我只是怕你真的去給安安捐腎,我怕你有危險,所以我自私的隱瞞了真相。”
安彥希的話,猶如一塊巨石,投入了肖南音的心湖。
那塊巨石,在她心裡激盪起一陣陣痛驚濤駭浪——
她措手不及的望着安彥希!
配型很成功……
所以,她是可以捐腎給安安的……
肖南音心中浮起一絲絲驚喜,她琥珀一般的瞳孔放大了數倍,倒映着安彥希蒼白的容顏。
因爲太過驚喜,太過難以置信,她盯着他很久很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安彥希看着她震驚而驚喜的模樣,他臉上露出一絲悲傷夾雜着心痛的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不敢再看她的神情。
“小南,我是一個醫生,我十分清楚,捐腎意味着什麼——”
“如果捐獻者的腎臟健康的話,捐了一個腎,剩下一個健康的腎臟,對身體沒有什麼大的影響。只要日常生活中注意一點,對身體沒多大傷害——”
“可如果捐腎的人本身身體不好,到時候只剩下一個腎了,那麼很有可能會發生腎衰竭的症狀,也極有可能會感染,會患上尿毒症。”
“而你從小身體就弱,如果你捐了一個腎給安安,那你自己的身體會岌岌可危。”
“萬一捐腎以後有個感冒高燒什麼的,萬一引起了併發症,恐怕到時候安安還沒有出現問題,你自己會因爲腎衰竭而死在安安前面——”
安彥希痛苦的皺緊眉頭,好幾次都差點說不下去。
放在桌上的手指收緊了又鬆開,又狠狠握緊。
他艱難地吞嚥了一口唾沫,望着肖南音蒼白的臉色,一臉悲傷和爲難——
“小南,我和你一樣,是安安的親人,可是我不希望你犧牲自己的命來救安安。而且即便你犧牲了,也不一定能夠讓安安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所以,我不能夠讓你犧牲你自己,我隱瞞了你和他配型的真相,我心想,除了你之外,總會有人能夠救安安的……”
“可如今,看到安安所剩的日子不多了,我又不得不自私的將真相告訴你,哪怕明知道你捐腎會有危險,我也存着一絲希望,想看到安安平安的活下來……”
“小叔——”肖南音出聲打斷了安彥希的喋喋不休。
他一緊張、愧疚的時候,就會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
安彥希停了下來,內疚的望着肖南音。
肖南音微微眯了眯眼,望着安彥希,緩緩說:“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捐出一個腎,安安就可以活下去了是嗎?”
安彥希露出一絲悽愴的笑,搖頭——
“如果你捐腎,他有一半的機會可以活下去。小南,我不敢跟你保證,我不敢說他一定能夠活下去。”
“但已經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了不是麼?”
肖南音期待的握緊手指。
在安彥希告訴她,她和安陽配型成功的那一刻,她似乎已經做出了決定——
只要安陽能夠好好活下去,她捐一個腎也沒有什麼關係。
她相信自己福澤深厚,不會因爲捐腎而早死的。
安彥希看着她此刻充滿了希望的模樣,笑得更加絕望和無
tang助。
他身子前傾,看着她明亮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你懷孕了,小南。”
“……”
肖南音一怔,驀地意識到自己懷孕的事——
安彥希瞳孔緊縮,強忍着心痛,殘忍的告訴她,“你知道你自己懷孕了,小南,如果你現在要捐腎,就必須拿掉你肚子裡的孩子——”
“……拿掉孩子?”
肖南音吃驚的盯着安彥希,半晌纔回過神來。
當她看到安彥希點頭的一霎那,她堅|硬的指甲被自己生生掐斷了——
她倒吸一口涼氣,根本顧不上斷甲的疼,手指第一時間覆上自己的小|腹。
後知後覺的低頭看着自己的小|腹,她才意識到,孩子就長在她身體裡,她想從身體裡取出一半腎臟來,就必須先落胎,把孩子拿掉……
否則,她是不可能捐腎的……
肖南音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疼愛安安,可是,她也不能放棄自己的孩子……
這是她和霍北莛的孩子,即便她想要做出犧牲,她也得徵求霍北莛的意見——
何況就她自己而言,她都不捨得犧牲孩子,又憑什麼去要霍北莛答應用他的孩子換另一個人活下來?
肖南音臉色慘白,緩緩擡頭望着安彥希——
安彥希絕望的眼神裡倒映着肖南音的模樣。
他今天找她來這兒,是將她當成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她如今是唯一可以救安安的人……
可是,她卻不敢面對他那絕望中帶着希冀和不忍的眼神——
他不忍心讓她陷入這種兩難的境地,可他也同樣希望安陽能夠活下來。
他的希望也是她所希望的,安陽就在病房裡,天真無邪的等着她回去,她曾經承諾過安陽,她是他一輩子的姐姐,她會做疼愛他一輩子的人。
可如今她明明可以救他的命,她卻猶豫了——
她不敢面對安彥希,也同樣不敢面對安陽。
張了張嘴,她正準備問安彥希什麼的時候,緊閉的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砰——”
一聲巨響,肖南音驚詫的回頭望去!
門口,霍北莛鐵青着臉站在這兒,一臉陰鷙!
他突然的出現,讓肖南音和安彥希都吃了一驚!
安彥希驚詫的望着霍北莛陰鷙的模樣,放在桌上的手指一根根握緊——
霍北莛他一定聽見了……
這是安彥希第一個念頭。
緊隨而來的念頭是,霍北莛絕不可能答應救安安!
安彥希緊張的望着對面的肖南音,眼神裡劃過一抹脆弱——
他好不容易纔逼着自己將這件事說出來,難道,最後還是不能救安安嗎?
與安彥希的緊張相對的是肖南音的慌亂無助——
她下意識的望了一眼安彥希,自己和安彥希的話被霍北莛聽見了,她慌忙站起身望着門口他!
“……北莛……”
肖南音捏緊手指,張了張嘴,卻只能叫出他的名字,其餘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霍北莛冷漠的眸光從肖南音蒼白的臉上掃過,然後緩緩落在安彥希臉上。
安彥希靜靜坐在那兒,他知道霍北莛一定聽到了他和肖南音的談話,所以纔會憤怒成這樣,可是,他別無選擇——
他是安陽的小叔,他哪怕知道這樣做會傷害到肖南音,他也必須救安陽的命。
淡淡避開霍北莛投過來的冷漠眼神,安彥希似乎都能夠猜到霍北莛心裡對他有多恨——
“抱歉,可是我也沒有辦法。”
安彥希微微眯了眯眼,垂下眼瞼,不想看霍北莛冷漠失色的容顏——
“安安生命垂危,我真的別無他法……我雖然不能強迫小南捐腎,但是我有義務
將事情真相告訴她……至於小南要怎麼做決定,我不會干涉,也無權干涉——”
他必須讓肖南音知道,她是可以救安安的……
否則,將來安安去世了,肖南音也不會原諒她自己。
“我不答應!”
霍北莛冷冷瞥了一眼安彥希,嗓音裡透出的是他的憤怒。
也有他的無措——
剛剛在門口聽到安彥希說肖南音如果同意捐腎的話就要拿掉孩子時,他忽然就慌了。
他不敢再等在外面,他擔心自己晚一步撞門,她就會答應犧牲孩子!
他不僅不能失去孩子,更不能失去她。
如果捐腎以後安陽照樣會死,她還會落下病根的話,爲什麼要做這種毫無意義的拯救?
她和安彥希是安陽的親人,他們不知道怎麼選擇,可是他是外人,他能夠狠下心拒絕這個毫無意義的拯救!!
他可以花幾百萬、上千萬的錢去求一個腎,他絕不會同意犧牲他的孩子和妻子!!
“你聽到了麼,我不答應!!”
霍北莛盯着肖南音,幾乎從牙齒裡擠出這幾個字眼。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一根根握緊,咬緊牙關走進辦公室,站在肖南音面前,緩緩停下腳步——
肖南音擡頭望着陰沉着臉的霍北莛,緊張的抓着他的袖子。
“北莛——”
“肖南音,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聽清楚——我,不答應!!”
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眸子裡冷得彷彿結了一層冰。
他決不答應犧牲他的孩子!
他前兩天才剛剛知道他有了孩子,他不會讓任何人動他的孩子!
才六週不是麼,還那麼小,怎麼能拿掉……
不管多大,不管多小,那都是他的孩子,他不允許任何人動!
“北莛……”
肖南音被他此刻一身戾氣的模樣震懾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卻不管她和安彥希談完沒有,拽着她的胳膊就出了門——
肖南音抿緊脣,任由霍北莛拽着她的胳膊大步往前走。
她亦步亦趨的跟上,目光一直盯着他。
他的臉,陰沉得像前兩天陰雨濛濛時的天氣,與平日那個溫柔俊美的他,判若兩人。
她跟在他身後,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戾氣,讓她感覺到窒息——
他明明不是這樣的人,卻突然間變得讓人完全不認識了。
肖南音感覺到自己手腕上那隻手越抓越緊,骨骼都在咯咯作響——
她吃痛的吸了一口氣,終於不再跟着他的步伐,她停下來望着他。
他往前走了一步,感覺到她沒有跟上來,自己似乎拉得她一個趔趄,他這才停下腳步回頭望着她——
他冷冷瞧着她,抿緊脣,一個字都不說。
他冷得刺骨的眼神讓她十分不安,她緩緩朝他走了一步,伸手覆上他那隻握着她手腕的手——
她覆着他的手背,望着他的眼睛。
“你生什麼氣,我沒說要拿掉咱們的孩子,我沒有做這樣的決定。”
她努力讓自己微笑,努力想驅散他眼中的陰鷙和寒涼。
可是說出口的話,連自己都能聽見那裡面的顫抖……
她在心虛,她在膽怯——
“如果我不出現,你是不是就答應了?”
霍北莛微微眯了眯眼,不僅眼神冷,聲音也冷漠得出奇。
他低頭看着她的手腕,意識到自己剛剛用了太大的力道,於是緩緩鬆了手。
鬆開手的那一刻,他低頭看見她纖瘦的手腕上被他的手指箍出了泛白的痕跡——
心裡一陣沒來由的煩躁。
她剛剛一定很痛,可再痛能夠痛得過他的心麼!
他移開目光望
着前方,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
他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讓熊熊燃燒的怒火波及到她身上,再傷了她。
肖南音反握|住他的手,將他的手指緊緊捧在掌心——
“北莛……”
“肖南音——”
肖南音還沒有說話,霍北莛就耐不住性子,打斷了她!
他咬牙切齒的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警告她:“你最好想都不要這樣想!”
肖南音怔楞的望着霍北莛,他幾時用過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
他幾時連名帶姓這樣冷漠的叫過她?
他向她走了一步,陰鷙的告訴她,“誰也不許犧牲我的孩子。如果誰的命需要拿我孩子的命來換,即便他活下來了,我也不會讓他有一日好活!”
霍北莛冷漠說完這句話便轉身揚長而去。
他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肖南音——
孩子是他的底限。
他絕不會容忍想拿掉他孩子的人——
哪怕是她,只要動了這種想法,他都一樣不原諒!
呵,她的確沒有答應安彥希,沒有立刻答應爲了安陽而拿掉孩子。
可是她也沒有拒絕——
她沉默了,她的沉默,表示她在考慮,她在考慮是孩子重要,還是她的安安重要!
他不能容忍她的沉默。
因爲他知道,她一旦猶豫,那麼最終的可能便是她會拿掉孩子,挽救安陽的性命。
畢竟安陽是她相依爲命這麼多年的親人,而孩子只不過在她身體里正常了六週而已,孩子怎麼敵得過安陽在她心裡的地位?
她猶豫了,就證明她有放棄孩子的念頭——
或許對她而言,拿掉了這個孩子,將來她還可以再生,可安陽只有一個,如果不救安陽,她就要永遠的失去安陽了——
可是她有沒有想過,這個孩子也是唯一的。
即便他們以後可以有再多的孩子,可以再生很多個孩子,那也已經不是如今她肚子裡這個了……
沒有誰的生命需要另一個生命去換,那樣的交換,沒有任何意義!!
他不可能讓別人拿他妻子和孩子的命來交換另一個人的命!
安彥希不是說了麼,捐腎是有一定的危險性的,如果捐腎以後稍稍不注意就會感染,會腎衰竭,會早早的去世——
如果真是那樣,他霍北莛就不止是犧牲了孩子,他還犧牲了自己的妻子,犧牲了他唯一的愛人。
心裡無比的沉重。
霍北莛望着湛藍的天空——
接連下了一個禮拜的雨,這兩天才放晴了。
可是,天空如今晴朗了,他的世界卻佈滿了陰霾。
小南,你不該猶豫……
你怎麼能夠猶豫,那是我們的孩子!
你知道麼,如果換做是我,哪怕有人要我的命,我也不許孩子出事——
可你呢,你真的愛我們的孩子嗎?
你的安安重要,那我和孩子呢?
即便對你而言,我不夠重要,我也認了……
可孩子呢!!
我們父子兩個人加在一起,還不夠安安一個人重要麼?
……
醫院空蕩蕩的長廊上。
肖南音跟雕塑一樣站在那兒——
她沉默的望着霍北莛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自己的眼簾。
腦子裡只有霍北莛臨走前對她說的那句殘忍的話——
[——誰也不許犧牲我的孩子。如果誰的命需要拿我孩子的命來換,即便他活下來了,我也不會讓他有一日好活!]
他的言外之意,她全都明白了。
如果她要拿掉這個孩子,捐腎救安陽的話,即
便到時候安陽活下來了,他也不會讓安陽有一日好過……
他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
如果安陽對她而言,已經重要到可以犧牲孩子的地步了,那他就應該明白安陽對她而言意味着什麼,應該明白安陽有多重要——
可是他竟然還口口聲聲告訴她,如果孩子沒了,他也不會讓安陽好過……
一個人靜靜站立了很久很久,肖南音才緩緩蹲下|身,雙手無力的抱着自己。
她用最安全的姿勢,將自己緊緊抱着,將臉埋在臂彎裡。
今天,天氣晴朗,相比前些天,已經暖和了許多。
可霍北莛的一席話,讓肖南音感覺冷到了骨子裡——
她沒有做決定說一定要拿掉孩子,她甚至都沒有張嘴說過半個字。
他愛孩子,她難道不愛嗎?
他不是不知道,她期待這個孩子期待了多久,她甚至曾經因爲沒有懷孕的事情而鬱鬱寡歡,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孕——
她等了這麼多天才等來這個孩子,又豈會說拿掉就拿掉!
剛剛在安彥希辦公室裡,她之所以沉默,不過是因爲她震驚——
她沒有想過,救安陽的命,需要拿孩子的命來換。
她以爲只要自己捐出一半的腎就行了,她何曾想過,竟然需要犧牲孩子?
所以當安彥希告訴她,必須拿掉孩子的時候,她驚愕之下才沉默了——
可他竟然對她說出那樣殘忍的話!
安陽已經這麼可憐了,他竟然當着她的面對她說,如果她敢拿掉孩子、捐腎救安陽,他就不會讓安陽好過——
說出這句話的人,還是霍北莛嗎?
還是那個她一直深愛的霍北莛嗎?
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在她腦海裡盤旋——
他對霍老爺子的無情無義,他對霍氏的手段狠絕,以及,他對安陽的殘忍……
每一件事都在她腦子裡揮之不去,她忽然覺得,自己不認識他了。
他會用那樣殘忍的手段對霍老爺子,對霍氏集團。
他會不會有一天,也把同樣殘忍的手段用在她身上?
他那樣的眼神,是不是在警告她,只要她敢拿掉孩子,他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眼角傳來一陣灼痛的感覺,肖南音將自己的頭埋得深深地,心裡滋生的不安和痛,一遍一遍的清晰的折磨着她——
北莛……
她曾經依賴的那個男人,去哪兒了?
……
一個人在地上黯然傷神,很久很久以後,身後才傳來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肖南音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心中一喜!
她驀地擡起頭,茫然無措的眼睛裡堆滿了驚喜——
北莛!
她慌忙站起身,回頭望去!
“北……”
剛剛叫出一個字,她就愣住了。
身後的人,不是霍北莛。
對啊,霍北莛是往前面走的,怎麼可能出現在身後……
他不會出現的……
心裡的失落漸漸蔓延成一張網,將她原本就驚惶不安的心死死網住,窒息的感覺,夾雜着心痛的滋味,讓她慢慢低下頭,任由悲傷將容顏覆蓋。
一身白大褂反射着陽光,安彥希清冷俊逸的臉上,滿是抱歉。
他緩緩望了一眼肖南音,低下頭,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紙巾,伸手遞給肖南音。
肖南音看着遞過來的紙巾,一時怔楞了。
等到自己察覺到面上一涼的時候,她緩緩擡手,觸及臉頰上的冰涼,才發現自己已經流淚了。
“抱歉。”
安彥希不忍的看着肖南音臉上的淚痕,保持着將紙巾遞給她的姿勢。
她看着白|皙掌心上的紙巾,淡淡一笑。
擡手抹去臉上的淚痕,她對安彥希溫和的說:“謝謝。”
她沒有接他的紙巾,卻那樣溫和的對他說謝謝。
他似乎透過眼前這張熟悉的容顏,看到了小時候那個依賴他的小女孩兒。
歲月流逝,她已經長大了。
已經嫁人的她,刻意保持着她和任何男人的距離,哪怕只是叫一聲“小叔”的長輩,她也保持着那不可跨越的鴻溝——
他即使沒有看見她和霍北莛的恩愛,從她的一舉一動,他都能夠感受得到,她有多愛霍北莛。
只有深愛着霍北莛,纔會時時刻刻記着,她不能讓那個男人難過。
安彥希心裡更加的酸脹和發疼——
他收回自己的手,看着肖南音,剛剛說的一聲抱歉,她沒有回覆。
他再次說了一聲,“抱歉。”
肖南音凝視着他的眼神,搖頭一笑。
“不關你的事,你說得沒錯,你只是將配型的真相告訴我,你不是逼我拿掉孩子的人——”
肖南音低下頭調整着自己的情緒,她不希望讓人看見她這麼無助的一面。
可沒有霍北莛在身邊,她無法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心結難解。
唯一可以解開她心結的人,走了,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安彥希嘆了一口氣。
看着肖南音的樣子,他有些後悔,也許自己不應該說出來。
能夠救安安的,也許還會有別人,自己不應該這麼心急,應該再等等……
“霍北莛那兒……”
“你不用擔心,北莛他只是一時生氣。”
肖南音擡頭對安彥希莞爾一笑,字字句句都是對霍北莛的維護。
安彥希擠出一絲笑,“他好像恨上我了——”
“不會,他只是……”
肖南音想爲霍北莛解釋,可卻說不出像樣的理由來。
目光越過安彥希,落在遙遠的地方,良久以後,她才找到了一個理由——
“他不是恨你,他只是接受不了你把真相告訴我。”
“如果換做是他的話,如果是他的親人遇到了這樣的難題,他一定會自己承受着,絕不告訴我半個字。”
“他寧可自己一輩子承受良心的譴責,也不會讓我爲難……他不恨你,他只是以爲他可以爲我做到這樣,別人也應該如此,可他忘了,這個世界上,只有他纔是我的丈夫……”
只有他那樣的傻瓜,纔會爲了我,默默地承受一切,哪怕自己難受,也不告訴我一個字。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肖南音茫然的目光微微一滯。
她下意識地望向安彥希,原本茫然無措的心,忽然找到了亮着光的方向——
她怎麼忘了,不論霍北莛變成什麼樣,他都依然是最愛她的那個人。
他的變化,也不過是因爲太過愛她而已。
她怎麼能因爲他對她的愛意而疏遠他?
嫁給他那一刻,他們就已經註定了要風雨同舟,一生一世。
心裡豁然開朗,肖南音眉心的愁也散去了大半。
“小叔,能不能麻煩你先幫我照看安安幾天?”
肖南音擡頭望着安彥希,眼裡帶着一絲懇求。
安彥希微微一怔。
他似乎沒有想到,肖南音會把安安交給別人……
可那一聲小叔,也讓他意識到了,安安本來就應該是他自己的責任,肖南音只不過是跟安陽沒有血緣的姐姐罷了,他不該強求什麼——
他點頭淡淡一笑。
“好,你回家好好休息,我下班的時候帶安安回家。”
肖南音點頭謝過安彥希,轉身離開了。
安彥希
靜靜望着肖南音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笑。
小南,你對霍北莛,是真的不離不棄吧!
離開醫院以後,肖南音第一時間撥打了霍北莛的號碼。
那個承諾爲她二十四小時開機的男人,關機了——
她打電話回雲家,問霍北莛有沒有在家,外公說,霍北莛沒有回去過。
她擔心的在醫院門口徘徊了好一陣,卻不知道他能夠去哪兒。
酒吧?
這個點,酒吧也夜總會應該是不營業的吧!
那麼還能有其他地方麼?
k市這麼大,她要上哪兒去找他?
茫然無措的望了望四周,她才發現,她對他的行蹤完全不瞭解——
他們相識以後,他便幾乎不會去那些娛樂場所。
除了談生意的時候客戶要求去夜總會的時候他會去,其他時候,他幾乎不會踏進那兒一步。
他的活動範圍,似乎只有兩個地方。
公司,家——
哪怕如今賦閒在家沒有工作,他也陪着她待在家裡,不會去任何地方。
她茫然的想到這些,忽然眼前一亮——
他從來就不是個混跡於娛樂場所的人,如今即便生氣了,也不會去那種地方。
他不在雲家,一定在錦繡花園!
肖南音驚喜的意識到這一點,立刻攔了一輛車,往錦繡花園而去。
車停在別墅外面。
肖南音透過車窗玻璃望着金色陽光下的別墅——
她心裡有些沒底。
他會在家麼?
一般男人生氣了,或者遇到了煩心事的時候,不都是去酒吧買醉麼?或者招呼上幾個朋友一塊兒出去瘋一把,發泄一下情緒——
他,會不會是個例外?
肖南音忐忑不安的付了車錢,然後下了車。
站在別墅外面,她幾乎有些不敢確定自己之前的想法——
大扇落地窗的窗簾是緊緊拉着的,如果他在家,怎麼會連窗簾都不拉開?
她抑制着心裡滋生的不安,緩緩往別墅門口走去。
一邊走一邊掏鑰匙,她感覺到自己的手都有些顫抖……
終於拿出鑰匙,終於站在別墅門口,她的手剛剛碰上|門把,就感覺到門動了動。
她吃驚的望着門把,這才發現,門根本沒有鎖上,一推就可以推開。
她驚喜的推開門,往裡面望去——
因爲沒有拉開窗簾,客廳裡顯得有些昏暗。
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靜靜坐在客廳沙發上,背對着門口的方向。
那個背影,滿滿都是落寞。
肖南音幾乎聽見了自己的心因爲激動而砰砰亂跳的聲音!
他真的在家!
她鬆開門把,正要進門,卻聽見好聽的聲音從客廳裡緩緩傳出來——
“你還記得第一次帶你回這兒的情形麼?”
她背脊一僵,驀地望着客廳裡那依舊背對着她的背影。
然後,她聽見他似乎淡淡的嘆了一口氣。
“那一次我喝多了,你去那邊把我帶回來,親自把我送回了家。其實,我沒有你想象中醉得那樣厲害,我只是想帶你回家,藉着醉意,帶你回我們的家……”
霍北莛的聲線有些沙啞,他緩緩回頭,望着門口的肖南音。
昏暗的光線中,她依稀看到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脆弱和彷徨……
她對上他那樣的模樣,握着門把的手瞬間握緊。
心疼得難以呼吸。
然後,他用幾乎讓她心碎的嗓音,一字一頓的問她——
“你說,我是不是錯了?小南,我是不是根本不應該帶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