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外面有動靜,蘇素去開了門,門外一個小女傭戰戰兢兢的縮着肩膀,蘇素挑着豔麗的眼尾,“什麼事情?”
“小姐對不起,樓下有客人來,老爺讓我送東西下去,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蘇素縮眸,“送東西?送什麼東西?蠹”
“是這個。”小女傭將手裡的東西遞到她眼前,蘇素打開一看,是一幅水墨畫,一直掛在書房裡,老爸特別寶貝。
拿下去?拿這個下去幹什麼?
“我爸有沒有說要這個幹什麼?”
“沒有,老爺沒說我也不敢問,不過好像是要給剛來的先生的。”
給蘇潤晨?
蘇素眉心一緊,不悅驟然升起,她將水墨畫收起來,下巴微擡,“你先下去吧,告訴老爺,這東西我收下來了,不想給外人看。髹”
這水墨畫,雖然她不知道有多珍貴,可每次傭人打掃,他都會特別叮囑千萬不能弄壞,她想,應該是很重要的。
這麼重要的東西,就哪怕是給蘇潤晨看一眼,她都覺得是玷污!
蘇素平時不大愛說話,長相又過於漂亮明豔,只一眼瞟過來,女傭年紀小,頓時就往後退了退,點點頭就下樓去。
蘇素將懷裡的東西摟緊了,回房關上門。
“怎麼了?”
“沒事。”蘇素將東西扔在牀上,沉着臉坐在牀邊。
薄曦不明所以的蹙眉,蘇素沉默不語着像是在沉思,她抿脣陪着她沉默,房門很快就被扣響。
蘇素擡眸看過去,沒理會,像是在生悶氣,叩門聲還在繼續,輕一下重一下的,聽的人心裡別提多煩。
“敲什麼敲!”蘇素嗖的站起來,生氣的去開門。
蘇覃髮絲泛着白,站在門前臉色也不悅,“東西呢?”
“燒了!”蘇素彆着視線,姿態高傲的抱着雙臂。
蘇覃慈祥的面容微微扭曲,可還是強忍住快要溢出來的情緒,“拿過來,別惹爸爸不開心。”
“爸!”蘇素看向他,“我說了我不喜歡蘇潤晨,我也不准你對他好,你把那幅畫拿給他幹嘛?”
蘇覃似乎有點累,眉目之間疲勞之極,“那是你媽畫的畫,潤晨說替你媽取回去。”
“我媽?”蘇素難以置信的張大雙眼,澀澀的咬脣,她怎麼不知道這幅畫是她畫的,還有,她讓蘇潤晨取回去幹嘛?
“這麼久了,她怎麼突然想着要回去?”
“這個我不太清楚。”蘇覃往裡面瞄了瞄,看見薄曦已經起身站着,他眯了眯眸,薄曦點頭打招呼,“叔叔。”
“嗯。”
蘇覃簡單的應着,薄曦看過蘇覃幾次,他每次都是這樣的反應,不遠不近恰到好處的迴應,不會讓你覺得太虛僞,也不會覺得太好相處。
門被推開,蘇素被逼得往旁邊讓了讓,蘇覃走進來,伸手將扔在牀上的那幅畫拿在手心,轉身就出去。
“爸!”蘇素跺腳,跟了兩步。
薄曦擔心他們吵架,急忙也跟下樓去。
一下嘍就看見蘇潤晨,蘇潤晨腰背挺直坐在沙發上,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看到薄曦時微微一怔。
薄曦腳步也停下來,站在臺階上。
她不知道蘇潤晨怎麼會在這裡,直到幾個人都坐下來,簡單的幾句話之後,薄曦才大致明白這層關係,不由得看向蘇素,蘇素心虛的聳聳肩,“不好意思啊,我一直沒告訴你他是我遠方親戚,主要是因爲……我覺得丟人。”
聞言,蘇潤晨沉眸看向蘇素,眸中冷冽晦澀,似有不悅。
“沒事。”薄曦笑了下,“我們之間的事情,已經了了。”
雖然這樣說,蘇素還是沒給蘇潤晨好臉色,她不喜歡一個人,是徹頭徹尾的。
蘇覃將畫在桌上攤開,蘇潤晨向前傾身仔細的看着,上上下下的像是在尋找什麼。
蘇素將交疊的雙腿放平,好奇的也找了找,皺眉問:“你們在找什麼?”
沒人回答,一段時間的沉默,氣氛詭異得很,她又問了一遍:“你們在找什麼啊?”
蘇潤晨擡眸看向蘇覃,面色沉重,搖頭。
“唉。”蘇覃淺淺嘆息,將畫收了起來遞給蘇潤晨。
“那我就先帶回去了。”蘇潤晨收在手裡,沒有急着起身,依舊很恭敬的等着蘇覃說話。
蘇覃看了看時間,“那你先回去吧,有事情再給我電話。”
說完又一頓,似有難言,“……她有什麼事情,記得第一時間給我電話。”
“嗯。”
蘇潤晨起身,整了整量身定製的黑西裝,擡步路過薄曦時,低眉凝視了下。
薄曦跟着他追出去,在花園小路上兩人停下來,蘇潤晨回身看着她。
“出什麼事了嗎?”在一起一段時間,她能感覺到蘇潤晨有事,原本是不該多事,可下意識的卻想知道。
蘇潤晨低眉,“不是什麼大事。”
“那就是有事?”
蘇潤晨凝着她許久,眸中盛着不知名的暗色,“公司出了點事,牽扯到了蘇素母親,現在她失蹤了。”
“失蹤?”薄曦震驚,“那現在怎麼辦?你們剛纔在找什麼?”
深吸氣,蘇潤晨面色疲憊,“這件事情我還在查,很多東西還不確定。”
他不願意說,她也幫不上忙,再問也是無用,擔心也是無用,她抿脣不再吱聲。
“薄曦。”蘇潤晨冷不防的喊她的名字,薄曦愕然的擡眸,“什麼事?”
注視的目光深沉下來,“你跟樑慕白……”
薄曦瞬間低眸,迴避着這個問題。
蘇潤晨卻更加能夠確定,他上前兩步站在她面前,“雖然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我還沒查出什麼來,但是有人透露,說這件事情是有人在背後操作,對方來勢洶洶,好像是要整垮我,而且……”
他頓了一下,不知當不當說,“……這件事情還牽扯到蘇素的母親,甚至連蘇覃也說,他的公司最近也有了一些麻煩。”
“什麼意思?”薄曦驚愕的擡眸,眸心閃爍。
“我不能特別確認。”蘇潤晨語言沉重,雙眸灼灼的看着她,“不過我聽到風聲,這件事情可能跟樑慕白有關。”
樑慕白?
薄曦本能性的搖頭,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她霍然想起樑慕白之前說過的話,難得……這就是他說的非常手段?
不,不可能!
“不可能。”
“薄曦,這麼短的時間做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可想而知,這件事情涉及的勢力太廣泛,一旦涉及黑白兩道,事情就比較麻煩了。”
薄曦徹底驚住了。
樑慕白只不過是一家廣告公司的老闆而已,即使公司近幾年發展迅猛,可也不至於能在這座城市隻手遮天。
蘇潤晨這幾年的發展重心在國外,國內的根基不穩也就算了,可蘇叔叔的企業在國內幾十年,所涉及的產業更是數不勝數,不可能連他都束手無策。
“很麻煩嗎?怎樣可以解決?”
蘇潤晨點頭,“很麻煩,現在我們還摸不清楚對方的意圖,只能等對方的動靜,我今天來找蘇覃,也只是抱着最理想的想法,宋姨曾經說過要去一個地方,我以爲他知道。”
大廳裡,蘇覃閉着眼睛靠着,蘇素察覺到他的不安,“爸,你怎麼了?”
蘇覃苦澀的扯脣,“我突然才發現,我對你媽的確不夠好。”
蘇素皺眉,安靜的聽着,如果說在爸爸和媽媽之間選擇,她從小便是心疼爸爸的。
她的記憶裡,爸爸是很寵媽媽的,可她記憶裡的媽媽,卻好像一直是憂鬱的,不怎麼愛笑,不怎麼愛說話,說話最多的事情,就是跟爸爸吵架的時候。
有時候她都在想,到底媽媽有什麼不滿足的?
爸爸給了她最優越的生活條件,也給了她所有的尊重和愛護,可她卻好像永遠都是一張苦瓜臉,好像父親不管做什麼,她都不滿意。
“爸。”
她一不留神,蘇覃兩行淚水不聲不響的流了下來,她慌亂的抽了紙替他擦拭着,蘇覃撥開她的手,自己抹了抹眼淚。
“爸。”
蘇覃搖搖頭,笑着:“沒事。”
“你是不是想起什麼傷心事了?”
蘇覃重重的嘆息,目光放得很遠很遠,“只是想起來,你媽當初一直讓我陪她去一個地方,說了很多遍,我一直說忙忙忙,閒下來時又總是忘掉,有一次她跟我說,她最想去的地方被她畫在這幅畫裡,等哪天我有時間,一定要帶她去。”
他的嘴脣顫了顫,“我問過她,這個地方是哪裡,她說等我確定能陪她去的時候她再告訴我,後來……就再也沒有機會問出口。”
……
薄曦幫不忙,可還是希望蘇潤晨能告訴她進展,兩人並排走到鐵門口,薄曦送着他出去。
不經意擡眸,看見樑慕白正倚靠在車前,眸色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