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灝南握着她的一隻手,她的手很冰,醫生說她的燒還沒有退,要是一直持續高溫的話很容易引起病毒性感染。
看着她蒼白的臉,心裡的愧疚排山倒海而來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要是他昨天晚上早點趕回來,也許她也不會受到病痛的折磨了。
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在鈴聲響起的瞬間,他立即接通,“如雪,我很忙,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的話,就掛了。”
“灝南,你別掛,如意她醒來就吵着要你,我好不容易哄她喝了小半碗粥,可吃進去的東西沒過幾分鐘就吐了……身體還滾燙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灝南,你能過來一趟嗎?”那端,寧如雪的聲音哽咽,帶着哭腔。
“如意生病了你該送去醫院而不是找我,我能幫你一次,不能次次都幫你。”陸灝南聲音溫潤不再,語氣有些冷淡,“如雪,我不知道你在國外這麼些年是怎麼帶大如意的,可你回來這麼久了,每次如意生病你都找我,這嚴重影響到了我的生活。”
“灝南,你……不管我們母女倆了嗎?”
“我幫你是爲了如意,不是因爲你。”陸灝南點出她話裡的問題,不想讓她有所誤會,“如意是我大哥的孩子,我永遠都不會不管如意的。”
“可如意現在就在哭着要你,灝南,你聽聽……”寧如雪將話筒拿開了些,齊如意的哭聲就傳了進來,嘴裡還不斷的叫着陸叔叔,陸叔叔……
陸灝南將顧念兮的手放在被子裡,走到窗前,俯瞰着外面草坪上散步的病人,“如雪,我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不要總是拿孩子做藉口。”他回頭看了眼依舊熟睡的顧念兮,臉上的表情溫柔,語氣卻冷了下來,“在念念跟如意之間,我的選擇只會是念念!”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嘈雜的聲音也安靜了下來,“是不是顧小姐因爲昨晚的事情跟你吵架了?還是她誤會了如意跟你的關係?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跟她解釋的。”
“你如果真的想幫我,以後除非必要就不要再聯繫我。”陸灝南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寧如雪握着手機久久沒有回神,直到如意的哭聲傳來才驚醒。
顧念兮睡得很不安穩,她一直反反覆覆的夢到那些不好的,令她痛苦的噩夢。
夢裡,有她許久許久沒有見到的媽媽,有那令她揮之不去的成爲噩夢的一幕,也有孩子從她腹中消失的片段,她想要逃離這一切,無論她怎麼跑,那些身影都如影隨形的跟着她,讓她快要崩潰了。
她想要擁抱,身體卻穿透了過去,她甚至不能用手去砰,一碰那些影子就不見了。等她失落的時候,又重新凝聚在她的面前,叫着她的名字,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只能痛苦的抱着頭蹲在地上,放聲痛哭……
不知睡了多久,睜眼是刺眼的光亮,以及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觸目所及之處是雪白的一片,她動了動手,手背一陣刺痛傳來,纔看到手背上還扎着針,冰涼的液體從尖細的針流進她的身體裡。不知道是不是掛了藥水的原因,一覺醒來的她小腹漲漲的,特別想要上廁所。
“念念,你醒了。身體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醫生說你燒還沒有退,幸好送醫院來的及時,不然很容易引起病毒感染的。”陸灝南見她蒼白的臉漲得通紅,表情有些痛苦,還以爲她哪裡不舒服,略帶涼意的手一僵撫上了她的額頭,溫度有些略高,但比起早上昏迷的那會一僵好多了。
“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叫醫生。”說着,他起身就往外走,卻忘了牀頭的鈴按一下就可以了。
顧念兮沒什麼表情的看着他,小心的挪動着身體下牀。
“別動!”陸灝南按住她的身體,“念念,有什麼需要我幫你,你別亂動,現在的你需要休息。”
顧念兮面色如水的看着陸灝南,雖然他看起來還是那麼的意氣風發,可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憔悴不少,一副很是擔心她的模樣。
她的心,抽疼了下。
在堅決的要離婚之後,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陸灝南,也不知道還有什麼跟他說的。
但那都是其次的,現在的她膀胱憋得難受,再不去衛生間,她怕自己洶涌而來的尿意會憋不住就出來了。
“念念,你做什麼?”見她下牀,陸灝南按着她不讓她動。
“我、要、上、廁、所!”顧念兮小腹漲得難受,她的臉漲得通紅,咬牙,一字一句道。
陸灝南拿起架子上的瓶子,扶着她就往衛生間走去。
顧念兮沒有矯情的拒絕,畢竟,她也沒有辦法一個人舉着瓶子,還要脫褲子蹲馬桶。
解決了生理需求,顧念兮只覺得渾身說不出的舒服。
“洗手,衛生。”見她衝了馬桶就往外走,陸灝南出言提醒。
顧念兮白了他一眼,走到水龍頭前認真的衝着手,足足洗了三分鐘,在他帶着笑意的目光中才恨恨的關上水龍頭。
“念念,浪費水是可恥的。”
“揹着老婆跟別的女人鬼混可恥加無恥!”
陸灝南被她堵的沒話可說。
顧念兮舒舒服服的躺在牀上,吃着陸灝南削好皮的蘋果,她心裡分的很清楚,吃他的東西,不代表她就原諒他了,迄今爲止,她離婚的念頭依舊很堅決。
陸灝南一直坐在她窗前的椅子上盯着她看,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顧念兮三兩下啃完了蘋果,等着他先開口。
“念念,你一定非要離婚嗎?”
“錯,不是我非要離婚,是你的所作所爲決定我的態度。”顧念兮糾正他的措辭。
“那要是我的所作所爲改了呢?”陸灝南抱着希望問。
“你見過狗改得了吃屎的嗎?”顧念兮淡淡反問。
陸灝南皺眉,不喜她的比喻。
“話雖然難聽,但道理是一個樣的。”顧念兮哪能不懂他計較什麼,“我不是在說氣話,我現在很冷靜也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管你同不同意離婚,我都堅持。”
陸灝南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死死的盯着她的臉,
顧念兮忍不住縮了下身體,有些害怕他動怒的樣子。
“我堅決不同意!”陸灝南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不想跟她計較太多,但一再提及離婚也觸及了他的底線,臉色也冷了下來,“念念,當初結婚是你找上我的,我們籤的那份協議也不復存在了,外人根本就不知道我們是協議結婚。你不說,我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如果你想鬧得人盡皆知,那你儘管試試!”
看着陸灝南冷着臉出了病房,顧念兮死死的咬着下脣,脣瓣上齒痕很深,她不敢眨眼睛,害怕眼睛一眨淚水就隨之而出了。可即便這樣,她的淚水也控制不住,順着臉頰滑落嘴裡,澀澀的,鹹鹹的……
她討厭這樣軟弱的近乎無助的自己,以往那個驕傲的顧念兮哪去了,若是早知今日,她寧願聽從老頭子的安排嫁給門當戶對的富家公子也好過現在心臟像被鋸齒般的鈍鋸着。
陸灝南無視禁言的標誌,煙一根一根的吸着,心裡更是火大的很。
他有時候真的不懂女人,明明沒有的事情非要一口咬定,想要離婚,她做夢!
這輩子就是死,他也要將她綁在身邊。
他陸灝南的另一半隻能是顧念兮,而她,也只能是他的。
“哼,連自己的老婆都照顧不好,算是什麼老公。”
“要是我以後的老公不能將我捧在掌心裡,我肯定一腳踹了他重新找個。”
薛景緻跟楚黎落提着水果走過來,看到他站在那裡吸菸,兩人冷嘲熱諷道。
陸灝南衝她們點了點頭,“念念情緒不太好,你們多安慰安慰她。”
“那是當然,有人不把兮兮當做寶,可她總是我們的姐妹,我們寵着她就是了。”
“好姐妹勝過好老公,老公不好換一個就是,姐妹可是大過天。”
“阿致你說兩句……”蕭絕低聲制止景緻,免得她越說越離譜,沒有看老大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嗎。
“做錯事的人又不是我,我爲什麼要少說兩句?蕭絕,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啊?我告訴你啊,要是你站在薄情寡義人的那邊,就趁早離我遠遠的,省的近墨者黑。”景緻狠狠瞪了蕭絕一眼,討厭他這種爲了兄弟不顧女人的男人。
楚黎落看了看陸灝南欲言又止,被景緻拉着進了顧念兮的病房。
“大哥,嫂子昨晚發燒,後來再阿致那裡住了一晚。”
“我知道了……”陸灝南伸手暗了暗太陽穴的位置,“絕,景緻就是那個將你當鴨子上了的女人?這個世界還真不是一般的小。”
“花花說他被一個女人電到了,甘願爲了一顆小樹放棄整片森林,我還在想那個女人是如何的風情萬種,純情嫵媚,沒有想到那個人竟然是嫂子的好姐妹楚黎落。所以說,這個世界真的是小的不能在小了,該遇見的人總是會遇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