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初心單膝跪地,一手抓着桌沿,另一隻手撐着地面,垂着頭,疼得她眉心緊蹙。
“初心!”鄭野跑進去,扶着莫初心,緊張的問:“你怎麼了?”
莫初心咬着牙,“……疼,……疼。”
卓軼驚得一身冷汗,焦急的喊:“少奶奶,你這是怎麼了?”
雙腿間有熱流涌出,莫初心低下頭,慌亂、疼痛,“小野……我……啊……”小腹絞痛,她痛苦的表情倒下。
鄭野雙臂一橫,將人打橫抱起,大喊:“讓開——!”抱着人朝外跑,身心俱亂。
懷中的人疼痛難忍,鄭野心急如焚,電梯門打開,他大步走進,卓軼、衛凱還有雷子緊隨其後。
鄭野抱着人,一路衝出花都娛樂,他聲音有些抖,頻頻低下頭勸慰着:“初心……你忍忍……我馬上帶你去醫院……初心……堅持下……”
“唔……”莫初心咬緊牙關,臉上泛起一層細密的汗,汗水順着臉頰緩緩流下。
衛凱先一步將車開到酒店門口,雷子將車門推開,“野哥,快上來!”
鄭野疾步上前,坐進車內,車門一關,疾馳離開。
莫初心臉色越來越蒼白,脣色也寡淡的駭人,她微張着口,急促的喘息,宮縮加劇,人虛弱的不成樣子。
“初心,快到了。”鄭野盯着前方的路,轉而又低頭看懷中的女人,“初心,堅持下。”
彼時,他發現她的眼神渙散,人也不再掙扎,軟如一灘泥。
鄭野心露跳一拍,輕輕晃手臂,“初心……初心……”
衛凱聽鄭野聲音不對,忙回頭,只一眼,他倒吸一口冷,指着鄭野的膝蓋,“血……”
鄭野低頭,只見女人雙腿間不斷有血涌出,他有一秒怔住了,眨眨眼,擡頭,對着雷子吼:“快點開——!”
前方是紅燈,雷子油門踩到底,直接衝過去……
十字路口處,差點引起交通事故。
雷子擦了下額頭的汗,從車內視鏡向後看,路口的車橫七豎八的停下。
鄭野緊緊的抱着懷中的女人,貼着她的耳邊,一遍遍的喊:“初心……初心……堅持……堅持下去……初心……求你……別離開……”
空氣中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他摟着她不鬆手,仿若只要他鬆開力道,她便會消失一般……
“初心,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對不起……只要你好起來……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求你……一定要平安……
我不見你了……行嗎?
對不起……都怪我……
初心……醒醒……
初心……求你……平安……”
……
“到了!”雷子大喊。
衛凱跳下車,打開車門,鄭野抱着人瘋了般衝進盛世私人醫院。
他朝急診室內喊:“寧智……你給老子滾出來……”
護士見到鄭野懷中渾身是血的女人,忙推來擔架車,“快將人放下。怎麼回事?”
鄭野將人穩穩的放在擔架車上,對着護士說:“她是孕婦,剛纔摔倒了。快叫寧智來。”
剛纔在途中,他吩咐衛凱打寧智的手機,可一直無人接聽。
他用染血的手從兜裡掏出手機,再次撥通寧智的手機,一邊跟着擔架車跑,一邊打電話。
響了三聲後,寧智接了電話。
吊兒郎當的聲音說:“呦,野哥怎麼有時間……”
鄭野對着話筒罵道:“***,別跟我廢話,初心摔倒了,我們正趕往搶救室,你死哪去了?”
寧智剛做完一個手術返回辦公室,聽到這個消息後,他擰眉,“幾號搶救室?”
話筒內傳來鄭野急促的詢問,他轉述給寧智,“十七號搶救室。”
幾乎是得到答案的同時,寧智扔了手機衝出辦公室。
手術室外的屏幕上,顯示着:莫初心手術中……
鄭野耷拉着頭,靠着手術外的牆壁,垂在身側的雙手沾滿莫初心的血,凝重的視線盯着眼前一片虛無。
‘咄……咄……咄……”走廊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直到眼前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將鄭野的衣領揪起,他纔回過神,看到蘇亦琛憤怒的表,“怎麼回事?”
鄭野張張嘴,想說什麼,卻啞口無言,他說什麼?說自己得知陳凡預定的席位名單,得知她回來,連夜從意大利飛回M市,就是爲了見她一面,本想着偷偷的看一眼,可見到她後,他失控了,故意闖進她所乘坐的電梯。
電梯相遇,她的眼神驚惶、凌亂,他看出她想逃走,想躲開自己,可他沒放過她,讓服務生送她牛奶,他派去保護她的人將莫初心每天的飲食起居都彙報,所以他知道她喜歡飯前喝一杯熱牛奶。
快半年沒見她了,他只能靠每天發送來的照片一解相思,看着她的肚子越來越大,人卻越來越憔悴,他心疼,暗中派人送到清苑的補品都被退回了,衛凱的妹妹懷孕了,他拿了一張卡給她,讓她用這個買孩子的用品,順便再幫他買兩份。
他從拿到彩超單的那刻,便有了一絲期盼,一份期待。
“說話啊!”蘇亦琛咬牙切齒。
衛凱見狀,急忙走來去拉開兩人,“蘇少,你誤會了,是我們野哥發現莫小姐摔倒在包廂裡的。”
“……”蘇亦琛擰眉,“包廂了?”
“嗯。”衛凱鄭重點頭,“莫小姐……”話沒說完,蘇亦琛冷厲的聲音糾正他,“蘇太太。”
衛凱尷尬的一滯,改口道:“蘇太太與陳處長在花都訂了包廂吃飯,野哥例行巡查時看到包廂內發生的事情。”
這話別說是蘇亦琛,就連他衛凱都不相信,什麼例行巡查,這根本就不是鄭野平時會做的事,檢查包廂內的事情是花都專門負責信息監控的人去做的,這種事都是暗中進行的。
“凱子。”鄭野叫住他,將衛凱扯到一邊,黑眸幽深盯着蘇亦琛,“亦琛,今天這事,怪我。”
蘇亦琛星眸危險一睨,攥着的拳頭握得咯吱作響,“小野,既然你在意大利躲了半年了,爲什麼突然回來?”
爲什麼?鄭野垂眼,因爲澳新美亞項目,莫初心需要他的幫助,更因爲想她,真的很想。
所以,藉此機會重返M市。
鄭野遲遲不開口,蘇亦琛也沒再問,答案不言而喻。
他轉身,靠在對面的牆壁,低低的聲音,壓抑怒意,“這裡醫院,初心正躺在裡面,爲了我們不在這打起來,你先回去吧。”
“!”鄭野擡頭,“亦琛,讓我留下吧。”說完,又低下頭,他知道他的不情之請有些過分,可他想聽到她平安的消息。
“她平安,我就走。”鄭野帶着一絲祈求的說。
蘇亦琛臉色灰了幾分,“小野,回去吧。”
鄭野轉頭看手術室的門,擡頭吸了下鼻子,點點頭,默了幾秒,說:“……好。”
轉身,腳步緩緩,他一步三回頭,看着屏幕上‘莫初心手術中……’的字樣,最終不捨的按下電梯按鍵。
門打開,他走進去,衛凱和雷子一左一右的跟着,三人離開。
蘇亦琛按壓發疼的眉心,轉身背靠牆壁,鬆了鬆領帶,默默的等着。
……
時間分秒度過,蘇亦琛度過了這輩子最漫長的一次等候。
他說過,他願意等她,等她是這輩子最無怨無悔的事。
可現在,他發覺等一個人,煎熬而折磨,他因等待慌亂,因等待膽怯,因等待而變得脆弱不堪。
閔延生看了眼神色凝重的蘇亦琛,知道他波瀾不驚的外表下,內心實則擔憂不已,他將自己脆弱柔軟的一面都給了這個女人,對外人時只有一臉冷漠淡然,真情只給她,冷清留世人。
五個多小時後……
紅色提示燈熄滅,閔延生回過神,喊身旁的人,“蘇少,手術結束了。”
蘇亦琛直起身,腳步堅定的走向手術室門口,等待着門打開的那刻。
他心如擂鼓,快得要跳出胸腔了,手心裡泛起一層薄汗,他下意識的用手絹擦了擦。
隔着門,看到寧智從手術室內走出,門緩緩開啓,蘇亦琛抓着寧智的肩,急道:“她怎麼樣?”
寧智嘆了口氣,有些沮喪,蘇亦琛看他表情恍惚了下,步子向後趔趄,幸好被閔延生扶住,“蘇少!”
蘇亦琛沉着臉,“告訴我,她怎麼樣?”
寧智扯下口罩,滿臉滿頭的汗,長吁口氣,對着蘇亦琛擺擺手,“沒事,都平安!”
“呼……”蘇亦琛懸着的心落下,放開寧智,向他身後看,門再次推開,莫初心被推出。
“初心。”他忙走過去,握住女人的手,此刻病牀上的人很虛弱,他心疼。
卓軼幫護士推着擔架牀,朝病房走,閔延生緊隨其後。
寧智隨同走進病房,看着蘇亦琛守在病牀邊,他下意識的輕柔撫摸莫初心的小腹,結果……平的!
“?”蘇亦琛驚,看着她的肚子,“孩子呢?”
“噗……”寧智一口水噴出去,“咳咳咳……”劇烈的咳嗽,憋得臉色通紅。
他順順氣,將水杯放下,一臉鄙夷的說:“生了啊!”
“生了?”蘇亦琛先是怔了一秒,然後恢復淡定,“你出來爲什麼不說?”
寧智冤枉的眼神,“大哥,我說了啊!”
閔延生嘴角抽搐,寧智,你個呆子,你什麼時候說了?
卓軼一臉無語,寧智,你是真沒說!
寧智看到這一圈人的表情,瞬間明白了,指着自己,“我沒說嗎?”
蘇亦琛:“……”
閔延生:“……”
卓軼:“……”
寧智抓抓頭,“我記得出來時,你不是問我‘她怎麼樣’麼,我不是說了嗎,‘沒事,都平安’,我說的‘都’不是代表她和孩子嗎?”
蘇亦琛太陽穴突突的跳。
閔延生汗滴滴。
卓軼無奈扶額。
大哥,你這是什麼神邏輯!
“生的什麼?”蘇亦琛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