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修戚一疊聲答應下來,說肯定會把這件事保密。Vincent這才答應說:“那你跟我來吧,我來給你找找資料,應該由當時的檔案。”
葉修戚跟着他來到他的辦公室,看到山一樣的檔案架上一排一排全是病例。而Vincent非常熟知這些病例,不費什麼力氣就在一排裡面拿出一本。
“就是這個?這是小月的?”葉修戚湊過去想看,可是被Vincent擋住了,皺眉謹慎地說:“我只答應給你看整容一半的照片,這樣不算侵犯病人的隱私,你不要妄想多看。”
葉修戚有些赧然地笑着,“好好好,我不破壞你們的規矩。”他站在那裡不動,Vincent這才從整本的檔案裡抽出來一張照片,遞給他說:“這個就是整容期間的照片,當時是改變了面部的二分之一,她動手術的幅度非常大,前前後後做了四次,這是第二次之後。”
葉修戚把照片接過來,和小月之前的樣子一對比,果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他問道:“這個是削骨之後的吧?”
本來小月是圓圓的蘋果臉,可整容之後的照片上,分明是尖尖的下巴,成了現在最流行的錐子臉。
Vincent說:“是的,這正是削骨之後的效果。在這次手術之後,剩下的就是一些面部的微調手術了。”說是微調,其實也是足以改頭換面的,只不過不用動骨頭,在醫生的眼裡就已經算是微調了。
拿着那張照片端詳了一陣子,葉修戚知道沒法得到更多,也只好說:“謝謝你了老同學,如果這張照片可以幫到我的朋友,我會讓他親自來感謝你的。”
Vincent卻說:“哦,不,千萬不要這樣。如果我收到所謂的感謝,我會更加記得我做過的事。但願這個女孩真的如你所說,做過什麼壞事,不然我可能永遠不會原諒自己的。”
有時候這些外國人就是這樣固執,但是也固執的可愛。葉修戚只好笑着說:“那好吧,我除了說謝謝你,還要向你說一聲對不起。”
“謝謝我就不需要了,但是這句對不起我得收下。”Vincent又開了一句玩笑,和葉修戚握了握手,說,“祝你好遠,老同學。”
從醫院裡拿到那張整容半成品的照片,葉修戚開車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他把照片發給權均梟,馬上就接到了他的電話,無奈地說道:“修戚,這樣的照片是真的沒有用,變化太大了,根本什麼都看不出來。”
葉修戚說:“可是我也只能拿到這個了,像你說的,國外的人們都注重隱私,我這還是和老同學要來的。這邊不比國內,有的事,用錢也不好說。”
他說的情況,權均梟也都明白,正爲難着,祁雲裳在旁邊說:“均梟,修戚是學美術的,對於人的面部輪廓比我們敏感多了,如果能讓他見到現在的小月,說不定他可以認出來呢!”
隔着電話,葉修戚也聽到了雲裳的話,馬上說:“這個照片是她削骨之後的,後來雖然還做了整形,但是骨骼輪廓不變的話,我應該是可以認出來的。”學習畫畫的人,畫人先畫骨,對人的生理構造非常瞭解。
權均梟聽了心裡一震,說:“那好,我找一些新近起來的名媛,到時候拿照片給你對比一下,你來好好認一認。”
掛上電話之後,權均梟笑着說:“怎麼變聰明瞭?”
“切!”祁雲裳不滿地哼哼,“我一直就很聰明好不好?好啦,你別光顧着調侃我了,不是要給修戚找名媛的照片,現在讓人去找啊。”
權均梟格外聽話,馬上叫人去把最近比較有名的美麗生面孔調查起來,尤其是從國外回來的。不久後看到郵箱裡發來一疊照片,祁雲裳卻有些發愣。
“怎麼了?”
“沒……”祁雲裳皺着眉頭,想了想說,“總覺得這照片裡少了誰。”
有時候,女人的第六感覺是很有用的。祁雲裳覺得自己這種擔憂不是空穴來風。她腦子裡走過這段日子發生的一切,突然眼前一亮,說:“啊!我想起來了,少了韓彩恩!我們怎麼會把她給忘了!”
權均梟也拍着腦門說:“對啊,怎麼忘了那個韓彩恩!”說着打開電腦裡的文件夾,裡面本來就有存着韓彩恩的照片,他把一張面部清晰的加進去,打包發給葉修戚。
葉修戚收到之後馬上就有了回覆,說:“這個我需要一一畫個面部特徵圖,對比一下才能看出來到底是誰。”
祁雲裳這次搶着說:“辛苦你啦!”
權均梟卻有點不放心地問:“你確定這樣能對比出來?”
葉修戚先向祁雲裳說不辛苦,又向權均梟吐槽:“我要是做不來,我會這樣拍着胸口應下來嗎?你可以質疑我的專業,但是不要質疑我的信用。我的信譽度很高的,不要隨意差評!”
這話一出,他們夫妻都哈哈笑起來。掛斷了電話,再無別的事情可做,現在只需要等着結果。終於有了一些線索,雖
然現在還沒有完全確定,但是比起前些天的茫茫然,已經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了。
祁雲裳笑得眉眼彎彎,攬住權均梟的脖子說:“哎,我們要不要出去慶祝一下?”
“哦?”權均梟揚起眉毛來,好笑地看着她,“你這也變得太快了吧?前兩天沒消息就愁眉苦臉,現在馬上多雲轉晴了?”到底還是孩子心氣,忍不住一點不好,也受不住一點喜悅。不管是擔憂還是高興,所有的表情都寫在臉上,從來也不知道掩飾。
祁雲裳嘟着嘴巴,纔不在意他的冷嘲熱諷,得意地說:“說的就好像你不高興一樣!這次小月去整容,十有八九是來者不善。當初畢竟是你把她趕出了公司,她懷恨在心也說不定呢。這次能查出來她現在的身份,以後也好堤防着。說不定沿着這個線索,還能查出來前些天算計我們的到底是誰呢!”
眼看着着她腦子裡越來越會想事情,他笑着說:“和我在一起時間久了,整個人都聰明瞭。”
祁雲裳朝着他做鬼臉,“你就自戀吧!”
夫妻兩個最近少有這麼輕鬆的時候,拌嘴吵了一會,兩人打算出去吃大餐。
平時都是去一家西餐廳,祁雲裳很喜歡那裡的鬆餅,簡直是百吃不膩。這次她還是想去,權均梟卻說:“這次換個地方,那裡太沒有新意了。”
他們連司機都沒帶,自己開車出去,一直到了某個郊外。眼看着連可以開車的路都沒有了,車子只好停在附近一家廢棄的工廠。還好那裡有個守門人,給了他一百元錢,讓人家幫忙看着車子。
附近一片荒煙蔓草,祁雲裳咧着嘴巴問:“這真是帶我來吃飯的?”
權均梟揚着眉毛說:“我什麼時候騙過你?跟我走吧,不會賣了你的。”
他怎麼會賣了她?祁雲裳本來是最小膽的,根本不敢到這種看着荒涼的地方來,總覺得會從草叢裡或者別的地方突然跑出來什麼壞人。可是隻要跟着權均梟,她驀然覺得很安寧,不管什麼地方,只要有他陪着,她都是敢去的。
也不是因爲知道他會保護她,再強大的男人也有無能爲力的時候,他怎麼可能時時處處保護她?但就是安心,安心不是因爲安全,而是因爲哪怕危險,也有他陪着一起。
兩人沿着崎嶇的小山路走了一段,終於看到一座小竹屋,祁雲裳問:“是這裡了?”
權均梟牽着她的手帶她進去,老闆和他倒是很熟悉的樣子,一見到他就笑着問:“可是好久沒有見到你了!呦,今天帶的是女孩子!”說着打量一眼祁雲裳,“是你妻子吧?”
當初他們結婚,媒體上都是有報道的。雖然當時一再低調,但是權家這樣的人家娶媳婦,怎麼會不成爲新聞呢?
祁雲裳只覺得好奇,還在這裡四處打量,權均梟大方地介紹說:“對,我的妻子。以前從沒有帶她來過,今天把她帶來給你看看。”
老闆是四十來歲的男人,看上去不像是一般的廚師,倒顯得文質彬彬的。祁雲裳笑着跟人家問好,那人只是點頭也不多說,但是從表情眼神裡也看得出來,他對祁雲裳是很滿意的。
權均梟帶着雲裳做下來之後,也沒有點菜,老闆只問他:“老樣子?”
“嗯。”他點點頭,然後老闆就徑自去忙了。
這時候祁雲裳纔有機會問他:“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怎麼你和老闆這麼熟?幹什麼突然帶我來這裡?”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權均梟發笑,一一解釋給她聽:“這老闆曾經是我們家裡的廚子,以前給我爺爺做飯,他們關係非常好。後來我爺爺不在了,他就在這裡開了這個小館子,不爲了掙錢,只是圖個清靜。我小時候總吃他做的菜,非常好吃。以前也經常來,不過都是和葉修戚他們。這兩天總是給葉修戚打電話,突然想到了這裡,想帶你也來看看。”
原來還有這樣的故事,祁雲裳又繞着脖子把四周看了個仔細,這裡大概留着權均梟很多從前的記憶。不一會,菜還沒有上來,先端來一杯茶,和一杯淡褐色的牛奶。牛奶給了祁雲裳,她喝了一口剛想說好喝,權均梟就不冷不熱地開口說:“核桃奶,給你補腦子的。”
“你!”這男人笑話她沒腦子,她要不是看在外面,真想端起杯子潑他一臉核桃奶。
看到小丫頭炸毛,權均梟的心情頓時大好。也有好久沒有看到她這樣生動活潑了,生了圈圈之後,她變得成熟穩重不少,這樣固然好,可他總是懷念當初她幼稚可愛的模樣。
果然,祁雲裳把杯子使勁兒一放,賭氣說:“不喝了!”
權均梟憋着笑,又說:“那換杯木瓜的?”
木瓜牛奶!這次不用權均梟說出來,祁雲裳也知道他又笑話她胸小!這男人,嫌小他還……接下來的不好意思再往下想,她忍下一口惡氣,皮笑肉不笑地說:“我看是你需要補補吧?我讓老闆給你燉一碗黑魚湯,可適合你了。”
黑魚湯是最
補腎的,這點常識權均梟當然有,當即就說:“我需不需要黑魚湯,我覺得你很清楚哦……給我喝也可以,晚上,你負責……”
大庭廣衆之下被他這樣調戲,祁雲裳在桌子下面狠狠踢了他一腳,沒好氣地罵他:“流氓!”
這小餐館的老闆在廚房裡,看着這一對小夫妻甜蜜幸福的樣子,心裡也覺得安慰。權均梟這個男人,看着冷漠,其實也孤獨。從來只有和兄弟們來這裡,他還以爲他這輩子不會找到一個真心喜歡的女孩了。現在看來,是他多慮了。
飯菜很快就上來,看着不起眼,吃起來才知道別有洞天。祁雲裳大快朵頤之後,擦擦嘴巴看着權均梟,突然問:“你以前就只和葉修戚他們來過?”
“是啊,有時候也一個人過來,怎麼了?”
“從來沒有帶着其他女人來過?”
雖然說是不在乎,但是有時候想起來,權均梟這傢伙曾經萬花叢中過,祁雲裳還是覺得小小的鬱悶。也許他對她做過的事情,好多都不是第一次,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也想成爲他的第一次。
權均梟明白她的意思,本來覺得有點好笑,可是再一想就覺得赧然,耐心地解釋說:“真的沒有其他女人來過,我以前……”
眼看着他要話當初,祁雲裳擺擺手攔住他說:“好了好了,我不過就是隨口問問,沒有要審問你的意思啊。你以前那些事不用和我說,我也沒有興趣知道。”
這口氣裡怎麼聽都還帶着點怨氣,他不敢不把老婆哄舒服了,連忙說:“好好好,以前什麼樣我們都不提了,我保證,以後只對你一個人好,永遠不會變。”
祁雲裳彎着眼睛笑了笑,溫柔地說:“我相信你。”她怎麼會不信他呢?經歷了這樣長時間的共同生活,她早就把他當成了生命中的另一半。相信他已經成了一種本能,就像她相信她自己一樣。
兩人吃完飯回到家裡,葉修戚那邊已經有了消息。看着他發來的郵件,一張一張的對比圖,最後得出的結婚,小月就是如今的韓彩恩。
這個答案讓人覺得出乎意料,可是又在情理之中。早在公司剛剛出事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懷疑這個韓彩恩了。現在證實小月是她,更是有很多疑問都能解釋通了。
權均梟仍舊不放心的問:“修戚,這件事非同小可,你真的可以確定是韓彩恩嗎?”
葉修戚也很慎重,他說:“我也害怕自己一時搞錯了,所以這是和我一個同行一起弄的,他也算是業內的權威,我們兩個一起做的對比,應該是不會再錯了。”
權均梟這才點了點頭,說:“那就好,這次,你可真是幫了我們天大的忙。”
有時候事情真的是很奇妙,明明調查了許久都不見結果,可是葉修戚身在國外,一個電話裡的一句閒話,竟然能有這樣的收穫。
掛上和葉修戚的電話,祁雲裳看着他問:“現在知道小月就是韓彩恩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權均梟說:“不管她披上什麼樣的畫皮,都成不了什麼厲害的鬼。既然現在知道了她的身份,不能由着她繼續在這裡如魚得水下去。我們得去見見她,看看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現在小月是林霄的女朋友,而林霄雖然不是本地人,也算不上嚴格的生意人,但是影響力卻也不小。不少富貴人家都用他設計的奢侈品,所以格外崇拜他,真要是想動他,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想到和林霄之前的過節,祁雲裳說:“當初我們就懷疑林霄背後的女人,現在看來,都是小月的搞的鬼!當初是她害我在先呢,怎麼還能這樣恨我?我們都沒有追究她的刑事責任,不過讓她離開了公司,這樣還不夠寬容嗎?”
權均梟苦笑着說:“不是每個人都像你,知道念着別人的好。”
祁雲裳嘆了一口氣,還是有很多疑點,“這個小月……就算她有回來傷害我們的動機,可是當時她哪裡來的錢去整容呢?她一個小助理,怎麼負擔得起那樣的費用。”
她整容的聖瑪麗醫院全球有名,價格也是相當高的。不少明星想去,都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荷包,她怎麼會有那麼多錢?
權均梟說道:“也許她之前就認識林霄呢?她沒有錢,林霄可是有的。”
祁雲裳聽了只是搖頭,她說:“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愛一個女人,是不會願意讓她去變成面目全非的樣子,哪怕變得再美,他也寧可她是原來的模樣。”
“這倒也是。”權均梟望着祁雲裳,對這句話倒是深表贊同。如果是祁雲裳,他肯定捨不得她變化一點點。他喜歡的就是她本來的樣子,如果真的變了,哪怕是變美變好,可那也不再是她了。
想到這裡,又是死結,誰知道中間到底有多少不爲人知的事呢?權均梟也只好說:“我們先別在這裡胡思亂想了,還是先去查查,查到了結果再說。”
祁雲裳無奈,也只好贊同,“只好這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