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蘆筍湯還是當初爺爺的最愛,小時候總見爺爺喝,所以自己也跟着喜歡上。後來才明白,那是奶奶的拿手菜。奶奶病逝之後,爺爺大概就是用這樣的方式思念亡妻。
權家的男人其實都長情,而到了如今,祁雲裳又學會了這道湯,做給他喝。
祁雲裳不好意思擡頭,小半張臉都埋在飯碗裡,只是咕噥着說:“老婆給自己老公做頓飯而已,還需要什麼理由?”
她說得這樣天經地義一般,權均梟更加高興,總算吃完飯,他歪在椅子上說:“這麼賢惠,我今天也有好消息告訴你,就當是回報你的一飯之恩了。”
一邊把勺子往嘴裡送,祁雲裳一邊問:“什麼好消息?”
權均梟把小李的事告訴祁雲裳,最後神秘地一笑,說:“我本來只是隨意下個魚餌,沒想到小月這麼快就上當了。咱們能抓住她這個把柄,其他的事,由不得她不承認。”
祁雲裳滿眼都是崇拜,望着權均梟,好半天才說:“你可真厲害!”
權均梟意味深長地眨眨眼睛,說:“我厲害的又不只是這一樣,你都知道的,不是麼?”
正喝湯的祁雲裳不由紅了臉,這個男人,真是不能對他說好話,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想起來,自己原來是個流氓,然後調戲她一番。她也吃飽了,把筷子一扔,說:“沒一句正經的,我不理你了!”
他們這邊柔情蜜意,小月和林霄也是難捨難分。
已經定了訂婚的日子,兩個人變得更加親密。一起窩在別墅裡看電影,纏纏綿綿的愛情片,最後情愛從屏幕燃燒到現實裡,小月摟着林霄的脖子,眼波流轉,媚眼如絲地問:“林霄,你是不是真的愛我?”
認識的時間不算長,林霄一直對她好的過分,卻總讓她覺得不安。因爲這身份是假的,這張臉也是假的,這樣虛僞的她,早就不敢奢望一份真正的愛情。可是林霄,他好像是真的愛她,她不敢想的,他卻給了。
林霄好像覺得好笑一般,摸摸她的頭髮說:“總是胡思亂想什麼?我要是不喜歡你,爲什麼要和你訂婚?總是問這些問題,這難道是婚前恐懼症?”
小月被他安撫的笑了笑,深吸一口氣然後窩在懷裡。有那麼一瞬間,她不想再去管什麼權家祁家,只想和這個男人永遠在一起。
可是……
總有些事是她不得不做的,因爲有些人的生命,本來就不是完全屬於自己。
她只能跟他要一個保證,“那麼林霄,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不是你看到的這樣美好,你還會繼續愛我嗎?繼續保護我?”
林霄想也不想就說:“你都要和我訂婚了,馬上就是我的未婚妻,將來更是要做我的妻子,我當然會永遠都愛你,永遠保護你。”
“不管我做了什麼?”
“不管你做了什麼。”
她這才放下心來,可是總覺得最近將要發生什麼似的,惶惶然不能安定。她說:“我們去把訂婚戒指選好吧。”
林霄當然同意,馬上就說:“好啊,我這就陪你去。”
和林霄在商場裡選好了訂婚戒指,梨形的鑽石鑲嵌在鉑金細環上,看起來閃閃發亮,像是一滴晶瑩的眼淚。小月套在手指上,笑顏如花地問他:“怎麼樣,好不好看?”
他滿眼都是寵溺,溫和地說:“只要你喜歡就好。”
本來他們是要用林霄自己設計的戒指,但是她堅持要來商場買,說是醫者不自醫,有些事不能自己做,這樣纔可以長久。林霄還笑話她是迷信,可她非要這樣堅持。
選好了戒指,本來要一起去吃大餐,小月的手機響起來。她看了一眼林霄,走開幾步才接電話。而林霄從來尊重她的隱私,也不多問,只說:“你先接電話吧,我等你。”
小月接通了電話,來電的人正是那天被她收買的小李。她壓低了聲音問:“李先生,我要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麼?”
小李說:“都已經準備好了,韓小姐什麼時候要?”
“韓小姐”那三個字總是讓她覺得陌生,可是也不得不答應下來,“那就好。”看一眼等在旁邊的林霄,咬咬牙終於還是說:“我馬上就要,今天中午,在咱們上次見面的那個餐廳,就你和我兩個人。”
打完了電話,她回頭對林霄抱歉地說:“對不起啊親愛的,有個陳總約我吃飯,說是要談談你一個設計版權的問題,現在正等着我呢,我得過去一下。”
現在她幾乎是他的經紀人,包攬了他的各項業務活動。這些商業活動林霄一般都是不參加的,聽了之後沒有任何異議,馬上就說:“沒關係,你先去,咱們在一起吃飯的機會多着呢,不在乎這一兩次的。”
他總是這樣,無條件的相信她……小月的眼睛裡光芒微閃,終於點點頭說:“那我打車過去了,你自己開車回去,路上要小心。”
小月自己打車到了那家咖啡廳,只是萬萬沒想到,進了門發現上次的老位置上,等着她的人居然是權均梟。
她的腳步頓時被釘在了那裡,開始還盼着是權均梟不過和她偶遇,正想不動聲色先離開,可是權均梟一出聲,馬上打斷了她的幻想。
權均梟眼睛盯着她,那目光說不出的冷酷,臉上卻彷彿帶着笑意,親自拉開對面的椅子,喊住她說:“韓小姐,既然都來了,坐下喝一杯咖啡啊。”
小月愣怔片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步步逼近權均梟,挺着後背僵硬地坐下來,只能笑着問:“權總這麼忙,在這裡難道是專門等我?”
權均梟喝下一口咖啡,不緊不慢和她打着太極,“我再忙,也比不上韓小姐。韓小姐是最近名媛中的翹楚,誰不知道韓小姐手段好,交際廣泛。你和林霄宣佈訂婚的事全城都知道了,就是單單不請我,我只好親自請韓小姐來了。”
小月身體微微發抖,終於忍受不了和他玩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只能單刀直入地問:“權總不用和我繞彎子,有什麼話請直說好了。”
小月心裡想的是,權均梟既然能在這裡等着她,必然已經知道了小李的事。也許是那個小李不夠謹慎,做事情的時候正好被權均梟發現了,然後出賣了她。如果這樣的話,她還可以死不認賬,反正她現在還什麼東西都沒有拿到,權均梟手上沒有證據,不能把她真的怎麼樣。
可她還是想錯了。
權均梟拿出一支錄音筆來,輕輕放在桌面上,不緊不慢地說:“我是沒什麼和韓小姐說的,倒是有些別的東西希望韓小姐聽聽。”他說着就打開了錄音筆,裡面緩緩放出聲響,是小月那天和小李的對話。
音質非常清晰,一聽就知道是小李刻意做的。小月的臉色頓時變得雪白,不敢置信的看着權均梟問:“你……你是故意的?”
權均梟只是冷笑,“怎麼,就許你來算計我,不許我算計你?”他是多麼聰明的人,能被算計第一次,絕對不允許有第二次。
小月渾身打顫,咬着牙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權均梟冷哼一聲,也終於卸下虛僞的笑容,他說:“這話難道不是應該我來問你?韓彩恩?哦不,應該是小月。”
如果說之前的話足以讓她恐懼,那麼這句“小月”是讓她震驚了。她前前後後做了四次手術,以爲再也沒人能認出自己來,所以纔敢如此張揚的出現這座城市裡。可是怎麼也想不通,權均梟這樣神通廣大,這麼快就能查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她一時拿不準這男人到底還知道多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小月,那麼就不用多說了。我們反正撕破了臉,以後各走各的路,只能看誰的手段厲害了。”
知道了韓彩恩是小月,可是小月本人也還是個謎。
暫時還不能知道她的背景到底是什麼,權均梟也不會貿貿然出手,他只問她:“當初你那麼傷害雲裳,我們以爲你是有苦衷,從來沒有追究過你更多,不過讓你離開了公司,你至於這麼恨我們,這麼恨雲裳?”
小月冷笑着說:“這個就不勞權總知道了。”
權均梟眼睛緊盯着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他又問她:“你就這麼自信,以爲可以和我對抗?你靠的不就是一個林霄?如果她知道你整過容,知道你這樣居心惡毒,他會不會還護着你?”
權均梟的話這次是觸到了她的痛處,她很多事瞞着林霄,一直忐忑林霄知道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可是那天,他分明答應過她,不管她做了什麼,他都會保護她的。這樣的承諾給了她底氣,她對權均梟說:“你以爲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男人懂得什麼叫癡情?林霄會不會保護我,你儘管去看看好了。”
小月說完,再也不想面對權均梟的臉,拿出一張粉紅的鈔票壓在咖啡杯下面,拿起自己的揹包就說:“還要和林霄去吃飯,權總,失陪了。”
小月離開之後,權均梟坐在原地,看着她的出門上了出租車,影子很快就消失在人海茫茫裡。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腦子裡開始過濾這些天來得到的一切信息。
小月對林霄的感情看起來是很篤定,這麼堅定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時候建立的?小月除了林霄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強大背景。還有之前和他們談合作,自稱是林霄朋友的麥克……一切的複雜形勢彷彿盤根錯節,正等着他慢慢的去發覺真相。
林霄感覺到韓彩恩的悶悶不樂,這幾天她總是心事重重,看向他的目光復雜極了。他問了幾次她都不肯說,只是一遍遍要他保證,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保護着她。
直到權均梟要約他出去,他才
明白了小月的猶豫到底從何而來。
權均梟是親自到他的設計工作室來找他的,這個男人彷彿天生的王者,到了那裡似乎都是主場優勢。他站在走廊裡,穿着大衣插着口袋,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林霄以前和他少有接觸,見到面也只是客氣,微笑着伸出手去,“權總,真是久仰了。我到這裡來,沒有親自拜會權總是罪過,反而讓權總自己過來了。”
本來林霄是最討厭這一套的應酬,但是在彩恩的影響之下,他也漸漸明白了人脈對於事業的重要性。
權均梟在商場浸淫多年,這一套更是玩的滴水不漏,笑着和他寒暄幾句,兩個人已經坐在了林霄個人的辦公室裡。他單刀直入地說:“林先生,能聊聊你的女朋友麼?”
林霄的臉色頓時不悅,強忍着哼了一聲,“權總,如果您不介意隨便和其他男人聊您的妻子,那麼我可以回到您一個是字。”
權均梟忽略他口氣裡的火藥味兒,拿出那隻錄音筆來,放給林霄聽。林霄的臉色馬上一變,顯然是不知道韓彩恩還做過這樣的事情。權均梟趁機說:“林先生是不是很驚訝?現在還敢說,瞭解自己的女朋友嗎?”
林霄愣愣地聽着那些錄音,腦子裡片刻閃過很多畫面。
這些天以來,彩恩爲什麼總是惶惶然,爲什麼總是一遍一遍要求他的承諾。他當時以爲是婚前她的恐懼,現在才明白這恐懼來自於權均梟。
然而更多的是失望,他的彩恩,怎麼可以去做這樣的事,威逼利誘別人來取得不該有的利益?更何況,她居然還一直瞞着他。
他的嘴脣動了動,一時不知道該對權均梟說什麼,權均梟咄咄逼人地又說:“林先生,相信這只是冰山一角。你的女朋友,可能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的多。”
林霄腦子裡再多疑惑和埋怨,可是一個念頭卻是清晰的,他要保護韓彩恩,他答應過她,不管她做了什麼,他都不會丟下她不管。更何況,彩恩用這樣的商業手段,恐怕也都是爲了他。爲了他的事業可以更上一層樓,她才這樣不惜以身試險,要去動權均梟的產業。
林霄只說:“這些我都知道,我剛纔驚訝,不過是在想權總到底通過如何手段得到這個。權總是經商的能手,哪個商人身上沒有污點?既然這次被權總算計,我和彩恩認栽就是了,你不用來這裡挑撥離間。”
這次的事情說小不小,可是說大也不大。雖然有了錄音的證據,但是畢竟還什麼都沒有發生,就算是訴諸公堂,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最多被媒體曝光,他們多花一些錢來做公關,總是可以解決的。
更何況如他所言,權均梟自己肯定也打過擦邊球。現在生意能做這麼大,怎麼可能渾身沒有半點污點?如果真的認真起來,權均梟逼他們到絕境,也不過拼死一搏罷了。
權均梟明白他的心思,他也沒打算用這點證據就對林霄、對小月做什麼。今天來找林霄的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試探。
一來看看他對小月的態度,二來也要看看小月到底是什麼身份。
現在看來,林霄對小月的態度是很明確了,明明白白是要維護着她的,那麼……權均梟把錄音筆慢慢地收回來,對林霄說:“看來林先生和韓小姐,還真是夫妻同心呢。”
林霄沉默不言,這個時候面對權均梟,根本就是說多錯多。也許一句不經意的話就能給彩恩惹來更大的麻煩,所以沉默反而是最好的回答。
權均梟輕哼了一聲,又問:“感情這麼好,不知道林先生和韓小姐認識了多久?有這麼深的感情積澱?”
林霄笑着說:“真是看不出來,權總還對別人的隱私這麼有興趣?怎麼開了娛樂公司,應該去開個雜誌社的。”
“這麼大的火藥味。”權均梟慢慢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從桌子上推到林霄的面前,眼睛仔細盯着他的表情,問,“那我們不談韓小姐,來談談照片上這二位怎麼樣?”
那兩張照片都是小月的,一個是整容前,一張是整容到一半的時候。如果林霄早就認識小月,當然能認出這些照片,可是他只看了一眼就嗤之以鼻,推回來說:“權總又想什麼法子來離間我們?這兩個女人我根本不認識,權總不要白費心思了。”
看來是小月整容之後才搭上的林霄,那麼她整容之前,應該就是沒有什麼背景的人……權均梟把照片收回來,至少今天不是一無所獲,知道了小月整容之前林霄不認識她。他慢慢站起身和林霄告別,最後還說:“林先生,我們肯定會再見的。”
林霄仍舊端坐在那裡,眼看着權均梟離開,只冷冷地說出一句:“權總慢走,我不送了。”
辦公室裡沒有了權均梟,馬上也沒有了那種壓迫感。可是林霄並不覺得輕鬆。彩恩那裡像是一個謎團,而權均梟更是讓人捉摸不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接下來馬上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