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龍此刻已經施展出了“繩律天下”的手段,在他掌力籠罩的這片區域裡面,只要他願意,一草一木,乃至於一陣微風,都可以相當於他的全力一擊。
繩律天下,我律蒼生,如何“律”?
自然是以力量強迫。
法家心法可不講什麼以德服人,他們講究的是先以力量強迫,然後令萬事萬物達到更有效率的狀態,進而反饋自身,使得力量更加強大,由此形成良性循環。
在戰鬥中,就是隻要被他們佔了先手,攻擊就源源不斷。舉手投足間都是全力以赴,而對手不僅要努力和他們的全力對抗,甚至連戰鬥之中散佚的餘波都會被席捲和控制,反過來增強他們的力量。
這樣自然越打越強。
所以法家高手只要佔了先機,對手就很難反敗爲勝。
甚至……如果見識不夠,沒有儘快突圍的話,哪怕是人再多、武功再強,也會被牢牢束縛,最後只能束手就擒。
法家絕學的威力,就是如此森嚴恐怖。
曾家那六個先天高手,論修爲、論心性、論戰鬥經驗,都是相當出色的。
但很顯然,他們沒見識過法家“繩律天下”這門絕學,甚至於連聽說都沒聽說過。
所以他們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面對“繩律天下”,他們選擇了結陣對抗。
這個做法,不僅不能讓他們以弱勝強,相反會讓陷入潘龍的掌勢之中。
在那一掌籠罩的範圍裡面,潘龍的掌力會越來越強。
那老者擅長以掌爲刀的“掌上神鋒”絕技,一掌勝似一刀。
他第一刀出手,破了潘龍試圖把他們捲上天空的旋風,可謂成功。
如果這時候他們立刻將將所有人的力量集中起來,朝着一個方向突圍的話,趁着潘龍掌力被擊穿的短暫空隙,或許真的能夠衝出去。
雖然就算那麼做,他們突圍成功的希望也並不大。可如果那麼做的話,畢竟多少還有點希望。
但他卻被第一刀的成功所迷惑,選擇了原地固守。
於是當他試圖揮出第二刀的時候,面對的就是猶如山嶽一般厚重的掌力。
更要命的是,這掌力並非只迎着他的刀鋒,而是籠罩了他的整個右臂。
“掌上神鋒”能夠將手掌化爲神兵利器,可這絕學的威力,也只在手上。
他的手臂可沒有那麼堅固。
於是這一次,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將掌刀完全揮出,潘龍的掌力已經擊中了他的手臂,將他一條右臂的骨頭幾乎完全震碎。
掌刀被破,老者臉色發白,沉聲說:“此人掌力古怪,無處不在。不可硬拼,攻其必救!”
衆人的眼光立刻看向天空,看向在夜色之中隱約可見的身影。
“我來!”
六人之中最爲魁梧的一個大漢說着從背後解下了三根投矛,將其中一根投矛拿在手上,擡頭看向潘龍,然後怒吼了一聲。
“吃我一矛!”
話音未落,那投矛已經脫手飛出,猶如離弦之箭朝着潘龍飛來。
這投矛上蘊含着極大的力量,甚至連“繩律天下”的掌力竟然都沒能擋得住它。只聽得爆裂一般的巨響,就像是平地響了一聲炸雷似的,它已經打穿了天地元氣形成的無形巨手,以風馳電掣一般的速度,射到了潘龍的面前。
看到自己的絕招奏效,大漢臉上露出了笑容,其餘幾人也紛紛鬆了口氣。
投矛之術是他從小修煉的絕招,這種脫胎於戰場廝殺的手段,是天下公認的最厲害的攻伐招數之一。
對武道強者來說,無論多好的弓弩,威力也及不上自己的身軀。他們全力擲出的投矛,勝過任何強弓巨弩發射的箭矢。
只是一般人很少會修煉這樣的功夫。
投矛需要太多的精力去專門修煉,而且這功夫只能用來廝殺,用途太過單一,除非是真有上戰場需要,否則一般的武道高手寧可修煉暗器手段,也不會去練這個。
但投矛的威力的確遠在尋常暗器之上。
如果這人用的是普通的飛刀之類暗器,那絕對不可能打破以“繩律天下”催動天地元氣化成的無形巨手。
戰場攻伐的手段,純以威力來說,的確是無人能比!
看着投矛到了面前,潘龍不驚反笑。
他出道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修煉投矛之術的高手,第一次面對這號稱“攻伐第一”的戰場絕學。
右手正在催動“繩律天下”功法,他便伸出左手,朝着近在咫尺的投矛抓去。
一聲悶響,猶如鋼刀砍在了軟木上,又像是利器打中了堅韌的皮革,卻沒有能夠打穿。
潘龍的左手猛地向上揚起,整個人也被朝着高空推動了十餘丈的距離。
但他的笑容卻絲毫未變。
在他的左手掌心,百鍊精鋼打造的投矛尖端已經被磨平,無數的裂紋遍佈矛身。
然後,潘龍稍一用力,投矛便整個粉碎,化成無數的細碎鐵片,從空中洋洋灑灑落下。
而他的左手上,只有掌心有一個細小的白點,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有出。
“好功夫!可惜兵器不行!”他讚歎地說。
如果這大漢用的投矛不是百鍊精鋼,而是寒鐵、五金之精這類更加堅固甚至有“破氣”之妙的特殊材料,那麼潘龍的左手免不了要受傷,甚至可能會被一矛刺穿。
……當然,那其實也沒什麼用處,因爲他在催動“繩律天下”的是右手。
他用左手去硬接投矛,就是想要親身體驗一下戰場攻伐絕學的威力。
反正就算傷勢再重,他也能自己治療自己。
那大漢站在地上,距離遙遠,又有夜色阻隔,看不清空中的情況。但他的耳朵卻不受影響,精鋼破碎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聽到這聲音,他眉頭一皺,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弓身發力,又是投矛擲出。
非但如此,他只略一喘氣,甚至不等氣息調勻,就擲出了最後一支投矛。
短時間內接連兩次催動真氣,爆發出最強的力量,讓他震傷了自己的經脈,第三支投矛纔剛剛出手,就忍不住劇烈咳嗽,鮮血順着口鼻流了出來,強壯的身體也搖搖欲墜,臉上完全沒了血色。
兩支投矛一前一後,帶着尖銳到刺耳的風聲,朝着潘龍射來。
如果像剛纔那樣硬接的話,或許潘龍這次還真的可能會擋不住,以至於被打破“繩律天下”的掌勢。
但潘龍又不是隻會蠻幹的驢子!
他冷笑一聲,右手虛空一抓。
渾厚的掌力層層疊疊,一重一重不停地凝聚,在兩支投矛飛來的方向上凝聚了不知道多少層。
一時間,“卜卜卜卜”的聲音連成一片,每響一聲,就是投矛射穿了一重掌力。
可那重重疊疊的掌力幾乎無窮無盡,射穿一重又是一重。
很快,兩支投矛的力量便在這無窮無盡的對抗之中消耗殆盡。它們終於再也無法向上飛行,頹然落下,掉到了遠處的樹叢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