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幾名黑巫族青年雖不像他那般怒形於色,但目光中也流露出許多不滿,顯然紫萱口中的那位“死人臉”在族中地位極高,是以不容他人侮辱半分。
“你才放肆!”即便周圍氣氛因自己一句話瞬間沉鬱,紫萱卻是一點也不懼怕,迎着那些人冷漠下來的眼神昂首挺胸,故意還彎起嘴角笑盈盈地學着火爆青年的口吻,“竟敢對我大呼小叫,不想活了嗎?”
“你!”火爆青年一聽,一張黝黑麪孔氣得烏中泛紅,揮舞着手中亮晃晃的腰刀便砍了過來,刀刃在風中帶起一陣破空之聲,來勢凌厲,銳不可當。
玄震在旁看到,如何能讓他傷到紫萱,當下袍袖一捲一帶,將她扯到身後護住,心念一動,春水劍已是光芒大放,橫檔了上去。
刀劍鏗鏘,連着相碰撞幾次。那火爆青年握刀之手亦由單手變爲雙手,但不管他如何大力揮砍,總教面前這柄細細長長不甚堅實的透明劍鋒格擋了回去,不一會兒便滿頭大汗,呼呼喘氣,刀勢也慢了下來。
玄震本就不欲與他們爭鬥,見那青年向後一跳,退出戰圈,便也豎起兩指一引,春水在半空一個轉身,回到他面前,玄震握住劍柄便將它送回了劍鞘。
那些黑巫族青年此時自然沒了之前的氣焰,但望過來的眼光裡戒備神情卻是越來越盛,只聽其中一人忽地嘰裡咕嚕說了幾句,話音古怪,說的竟不是漢話,另幾名青年聽了,嘴角頓時勾起一抹獰笑,齊刷刷將手伸向了後腰。
“玄震哥哥小心,他們要用毒物!”
紫萱是巫族中人,遙遙聽得幾句,忙不迭在玄震背後予以提示,但已是有些來不及。那幾個青年已將手從後腰革囊中抽出,不約而同朝玄震用力一擲,只聽怦然巨響在兩邊人之中炸開,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見黑沙頓起,其間更有古怪嗡鳴,那黑沙在空中不斷展開,不過片刻便漫天漫野都是,偶爾彈出一星半點玄震手上面上便生起灼燒痛感,顯是有毒。
毒沙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屏障,站在那邊的幾名青年更是漸漸被遮在後面看也看不清楚身影。只聽嘰裡咕嚕唸咒般的聲音在黑沙後漸漸高昂,初時幾個人念得並不整齊,漸漸地聲音也合在了一起,隨着那唸咒聲,黑沙竟翻滾蠕動起來,嗡鳴也愈加嘈雜,再過片刻,那沙障的正中央竟漸漸凸起了一塊,一條一條的細長物在那凸起上游來爬去,像是許多長蟲一般,教人看了不由得胸中惡心欲嘔。
唸咒聲到最後已成了翻來覆去的重複,玄震雖不通巫族語言卻也察覺了出來。那黑沙凸起處被咒語驅使,愈來愈清晰,漸漸地已能看出是一張人面來,只是那面孔奇大無比,五官更是模糊扭曲,面頰處更是不住有什麼在下蠕動來去,當真可怖之極。玄震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這一趟南疆之行,最後竟要到了面臨這巫族奇術的地步。
這法術聲勢不小,又與自己所修道法全然不是一個道理,如何應對當真不知。玄震還未謀定,那黑沙中的人面卻已先動了,嗡鳴聲大作,人面下方那本應是嘴的地方漸漸敞開成一個圓洞,噗噗吐出了一股黑沙,匯成一條長龍衝了過來。
玄震再來不及多想,右掌在胸前疾畫了一個太極,剎那間在前方結起數道風壁,恰恰趕在了那黑龍之前擋了過去。簌簌聲、嗡鳴聲、唸咒聲在耳邊匯成了一股洪流,愈來愈大,直至震耳欲聾,但那風壁在玄震靈力支持下極是穩固,黑龍撞上來便化作團團散沙。
黑沙紛飛,風鳴不止,就在這時,玄震背後忽地響起一個聲音,褪去了平日的狡黠機靈,嬌嫩中反倒多了一絲聖潔:“都住手!”
身後傳來衣衫輕碰的窸窣聲響,紫萱從後面走到了玄震身旁,高舉着左手衝對面大聲叫道:“你們看看這是什麼?”
玄震側目也望了過去,只見紫萱手中託着一物,那物圓圓潤潤,卻是一顆晶瑩剔透的彩珠,珠子內還有一女子的綽約身姿若隱若現,只是下半截卻好似成了蛇尾,彩光流轉,裹着那女子身形流轉不休,襯得那女子的淺色衣衫在光華中彷彿微微飄動,竟好似活着一般。
那寶珠一經拿出,便有一股濃厚靈氣以之爲中心向四面散發出來,黑沙、狂風爲之所攝,竟似也緩了一緩。玄震放出一道真氣略一探查,心中大驚,這圓珠蘊含的力量莫說是他,太清真人並門中幾位道法高深的長老渾身真氣靈力加起來也無法比得過,如此精純強大之力竟能聚集在這麼一個手掌便可包住的珠子裡,真是難以置信。想來此物是白巫族至寶,不知爲何竟會到了紫萱這一個小姑娘手裡,玄震想到這裡,看向紫萱的目光更是與先前不同,暗道:她……她到底是何身份,有什麼來歷?
玄震心中正自驚疑不定,對面亦傳來一記輕咦之聲,風壁所抗之力頓時便輕了下來,那黑沙也不再飛舞不休,反倒漸漸彙集成了一小團。周遭綠樹花卉和那幾個巫族青年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了面前。
先前與紫萱說話的那青年面上滿是驚愕敬畏,當下便令身旁幾人將黑沙收起,這才走了過來,將右手貼在胸前,左手自胸口至體側劃出一道優美弧線,口中恭恭敬敬地道:“想不到、想不到竟是聖靈珠……”
“想不到女媧後人竟會突至我族,厲千鸛沒能約束好族人,讓他們驚動了女媧後人,真是對不住。”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接下去說道,接着便見一高大男子自山谷那邊腳踏五彩瘴氣飄了過來。
那些黑巫族青年見了這人,忙低下頭又行了一個和方纔一模一樣的古怪禮節,齊聲道:“見過大巫祝!”
玄震心中微微一動,思道:這就是紫萱口中的“死人臉”?倒要好好瞧瞧這黑巫族巫祝大人的長相,到底長得有多像死人?想着便擡目看了過去。
那五彩瘴氣這時已落在了衆人面前,其上那瘦高男子形貌也清晰起來。玄震一眼所見,先是一襲漆黑長袍,上面以五彩絲線繡出許多繁複紋理,多是些花草蟲蛇,與神木林中的那些倒是頗有些相似。此人一身黑色,面孔卻是極其蒼白,連脣上都不見半點血色,當真如死人一般,紫萱所起的那個綽號倒也不失真意。
但玄震曾聽禍叟所說,諸巫族中的大巫祝唯有德才兼備、衆望所歸之人方能擔任,而往往此類人士年紀都是一大把,這厲千鸛望來不過三十餘歲,如此年輕便能成爲一族大巫祝,想來很有些獨到之處。
“女媧後人,哼,女媧後人……難道我沒有名字嗎?”紫萱一面將彩珠收回懷中,一面氣鼓鼓地嘀咕道,但似乎她對這位厲大巫祝也有些畏懼,便沒敢大聲說出來。
厲千鸛神情不動,也不知是否聽到她說了什麼,那雙冷目不過在她身上一掃,冷厲眼光便徑自朝玄震射了過來,緩緩道:“我黑巫族隱居在此,除了與其他巫族來往,並不接待南疆之外的人,想來是女媧後人不知我族規,擅自將你帶入此地。既如此,速速離去,便不將你手足留下了。”
這一番話雖是冰冷,但其中煞氣卻是極重。玄震度其話中之意,黑巫族竟是不允許外來之人擅入,凡是闖入者不分青紅皁白便要砍下手足才罷休,如此行事,果真頗有蠻夷殘忍之風。
紫萱一聽,腳步一邁,站在玄震前面便要說話。玄震搖了搖頭,輕輕按在她肩上,不卑不亢地道:“這位厲巫祝,玄震到此也並不是來刺探什麼,只是我有一物,據說來自於南疆黑巫族,只要弄清楚它的來歷,便是要我留下,我也沒那麼多功夫的。”說着便反手將春水抽了出來。
厲千鸛目光一凝,冷笑一聲道:“你待如何?方纔打了我族人不夠,還想與我爭鬥一番——等一下,你劍上那是……那墜子是……”
他話音忽地顫抖起來,與之前冷漠之態大不相同,不僅玄震、紫萱大是奇怪,那幾個黑巫族青年也面露疑惑。但厲千鸛卻管不了那許多,只是目不轉睛地瞪着玄震劍柄上搖曳着的五彩絲線和那柄木刀小墜,眼中流露出既驚訝又不解的神情。
“你……方纔你所說的那件物事,便是這個墜子?”厲千鸛過了半晌,這纔回過神似的將視線轉回到玄震面上,話音也恢復了之前的冷淡,但目光卻更加複雜了。
玄震點了點頭,撫着木刀小墜道:“我幼時遭遇大難,失卻了記憶,從我醒來時這墜子便帶在身上,自從聽一南疆老者說此物與黑巫族有關,我便念念不忘,還專程來到這裡,便是爲了……”
“原來這墜子對玄震哥哥這麼重要,竟關乎你的過去?”紫萱恍然大悟,有些慚愧地道,“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吵着要它了……”
厲千鸛聞聽此言,目光盯着玄震又凝視了半晌,霍然轉身,黑袍在身後搖擺展開。只聽他冷冷道:“跟我來。”說着腳下又聚起一團彩氣,載着他徑直朝山谷中飛去。
發現有些親把時間線搞混了,再次多說一兩句。現在這個時間,玄震大師兄入門才十二年多,距離玄霄和夙玉雙劍網縛幻瞑界還有五年多,也就是說五年後太清死,雲天青和夙玉逃出瓊華,玄霄冰封,柳夢璃被送到柳波波家裡。然後再過上十九年,纔是小紫英、雲天河他們活蹦亂跳的歲月。紫萱在這段時間裡會遇到徐長卿的第一世【這個是某草構建,和正版時間線不統一】,仙三裡景天的不知第幾任祖上景陽會出現在支線劇情裡。然後再過個三百年,紫英修成仙身,加入天墉城,認識紅玉姐,再過個一兩百年,屠蘇小哥纔會出場……如此,修仙歲月是十分漫長的,此文是略有些慢熱的,仙四劇情是要寫在古劍劇情前的,老闆可能不定時出沒的,大家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