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衆人於玉衡宮中商議雨柔後事。小蠻尤悲,素日來與雨柔交好,此噩耗令其着實傷悲。她哭訴着,拉着草谷衣角道,“救救唐姐姐,定有別法救她的,是不是?”草谷不語,又去拉凌音問道,“唐姐姐有煉彩石護身,其必會無礙的,定是那醫官診誤。”哭腫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凌音,凌音不忍回答,不去正視,望着他處,眼角亦流起淚。龍幽心中也是煩悶寡歡,不知該如何將此事告知於雲凡。其去拉小蠻,寬慰她好一會方止住。
“雲凡那處暫且瞞着,其傷心好受不得如此打擊。至於唐府,吾來修書一封急送於唐堡主。父女親情,好歹見上最後一面。至於雨柔後事先命弟子打點着,不至到時手腳慌亂了。”太武深思道。衆人領命稱是,小蠻忽道,“是了,唐姐姐還是可以救得的。早些時候,外祖父曾講有一法可救其。集齊上古四大神器以其之神力續唐姐姐壽命。如今已集得神農鼎,軒轅劍,煉彩石,火土水雷四顆靈珠,獨缺水、風兩顆靈珠。我與龍幽尋來救之。”
其實小蠻深知此爲天方夜譚,三五日光景哪裡去尋?何處去尋?靈珠集全又當如何?誰人去救?誰願捨命相救?太武道,“照我所說去行事吧。”衆人領命,遵掌門太武真人所命各自打點。太武修書一封,當下弟子御劍往清荷鎮唐門送信。
日上高竿,蜀山七聖於膳房用膳,有山門弟子持拜帖來見。太武折啓讀閱,不知是龍幽之拜帖,其帖中寫道:
六冥空間一別已有時日,多來仰仗公子相助而不致葬身六冥宮苑之無邊禍焉。每每念想無不感激泣淋,深德厚恩無以爲報。爾後偶知公子懊惱煩心,得此契機特獻一物,訖謁笑納。龍公子故交,空桑謹呈。
掌門太武見落款之人書着“空桑”二字,不識得此人,道,“此空桑何許人也?未與蜀山交往,不知所來爲何事?”一貧道,“龍公子故交!想必是龍幽故人來訪,故你我不知此人。上門便是客,何不請其先至客殿吃茶歇息,後傳弟子請龍幽去接見,如此不失道禮。”掌門太武許之,傳內室嫡系弟子去傳龍幽不說。
話說空桑在客殿吃茶靜等,四處下意打量一番。殿內陳設簡樸,與六冥皇宮之奢華相較真差別天壤。巨幅太極圖掛於正殿壁上,兩邊對聯寫道,“木火相生乃化成於本始,乾坤配位育秀於靈根。”其下列陳祭品酒醴,檀香香案。殿中樑柱紅漆對聯尤爲顯眼奪目,左邊一柱書道,“位處離明永作羣生之主”,右邊一柱對之道,“名稱司馬猶爲五福之尊”空桑觀之,深覺其中大道非常。當“六爻根本,有情鹹賴於皇靈。萬物宗源,無物不遵於後德。”此聯來講,意義就不一般,講究返璞真品性。正賞玩間,忽聞龍幽來。
龍幽跑着作揖道,“空桑姑娘久等,龍幽有失遠迎,見諒,見諒。”空桑欠身還禮道,“公子言過,空桑昔賴公子照顧,豈敢奢望公子相迎。”龍幽跟空桑分賓主坐下,問起空桑六冥空間之事。空桑唉嘆嗟悼,道,“自那日與公子別去,往六冥宮中祭奠先皇。睹物傷懷,躲在御書房中,留連起先皇生時所用之物。見一寶玉鑲嵌的錦盒,隨手打開,一珠子閃爍耀目。錦盒留書一封,倒是先皇所留。道說此珠爲水靈珠。不想那時宮殿晃擺,瓦礫墜掉,棟樑斷裂。見之不妙,抽身離開去找公子。可還是未能追尋得公子,倒被一陣漩渦捲進昏了腦袋,不知身到何處。途見一幫兇惡是非之魔煞,躲也無處去躲,硬是被關進了個叫甚“祭都禁苑大牢”的地方。後虧有喚作“小雅”的烏龜救離囹圄,覓得神魔之井來此人間地。”
感嘆空桑一路艱辛,也是曲折。龍幽問道,“不知小雅何在?可曾隨你來人間?”空桑答道,“我是要小樣隨來的,不過小雅執意留在祭都窺探皇城舉動。”空桑此一說,龍幽愈加想念小雅。空桑又道,“水靈珠我也隨身帶着。只因六冥遇難之時聽聞公子講過要幹甚大事。空桑就想此物對公子很是重要,今將其贈予公子,算是報恩罷。”
先是一陣歡喜,後又轉爲憂嘆。但聽龍幽道,“雖說有了水靈珠,卻也是無用之物。天下之大,又要何處去找那風靈珠。”空桑攜着龍幽手道,“都道天無絕人之路,車到山前必有路。窮途末路尚有一線生機,斷不可輕言放棄。”龍幽尷尬稱是,臉已漲紅。空桑也是覺得不好意思的,忙抽回纖蔥玉手來,臉色紅撲脹熱,冒起汗。於是,有閒話了一回,至晚膳後安排其住下無話。
卻說下山去請唐門堡主的小弟子返宮。唐海見過蜀山七子無暇他顧,急往玉衡宮見雨柔。此刻雨柔已然睡下,唐海站榻邊,輕掀薄紗牀簾。只見一牀素被衾蓋其身,半新不舊色胚,素淡無奢華。脣乾無血色,眉不點畫,蒼白麪容憔瘦枯乾。唐海心疼,一時還是沒忍住哭了來。此時,雨柔夢中醒來,見唐海哭立,道,“是在做夢還是怎?可是父親?”唐海坐下榻延,掩去眼角澀淚,笑對之道,“可不是父親。這丫頭,小病一回倒竟糊塗了。我唐海聰明伶俐的愛女哪裡去了?”雨柔微弱笑道,“果是父親”,說着伸出手來牽攜唐海,又道,“不孝女雨柔無顏對父,讓父親爲孩兒”。雨柔哽咽,起身抱住唐海腰,痛哭起來。唐海安慰着,心中道不完的苦楚,卻還是憋住,不忍惹得雨柔更難過。旁人觀在眼,無不泣淋的,自下難過了一番。雨柔與唐海嘮些家常,唐海不忍雨柔多話,見好便就離開回廂房休憩。
當時唐海門下有一門徒名喚戴琳,只因唐海見女心切故早一步來至蜀山,而此戴琳則在其後到山。此人本是無心的貨色,在唐家堡丟三落四,記性差是出了名聲的。偌大蜀山這廝自是暈了頭腦,遂逢人便問玉衡宮何在?怎想這廝恁笨許多,愣是去了天璣宮。戴琳見天璣宮牌匾,揹着行禮哭鬧着進了殿廂房。正逢雲凡休息,突聞有人哭鬧進來。那廝哭道,“大小姐,大小姐。好端的怎是累倒不起,小人與堡主日夜趕路來見,大小姐”
那廝哭得情真,泣下沾襟,好是傷感。雲凡見來人哭得悲痛,問道,“何人在那處啼哭?”戴琳這廝聽得是一男子聲,立馬停住嚎啕,作揖答道,“小人乃是唐門門下弟子戴琳,只因聞說大小姐她不行隨主來望,故此哭泣。”
唐門?大小姐?雨柔?!雲凡速問,“你家大小姐可是唐雨柔?”那廝點頭稱是,問道,“公子識得我家大小姐?小人走錯地方,請教公子玉衡宮在何處?”雲凡心中是火得又是氣得更是擔心,罕言寡語,穿戴行裝掩痛急往玉衡宮而去。戴琳這廝不知事,跟於後道,“唉,公子,您還沒告訴玉衡宮怎麼走,公子——公子——”
雲凡哭跑着,立眉嗔目斷罵那誑語弟子,“好這廝,竟瞞我雨柔回唐門去了,如此大膽,待我如何收拾你。”其又道,“雨柔,雨柔,等我。”
推開玉衡宮宮門,進來內堂廂房。雲凡見牀上躺一人,走近瞧雨柔一副沉痾之相,頓時聲淚俱下,哭斷衷腸。雨柔見之,拿一帕巾替其擦拭,雲凡握住其手,感是冰涼。雨柔道,“你來啦。”雲凡微點其頭道,“可大安了?”雨柔道,“好些了,只是下不了牀,沒法去爲你研藥煲煨。”雲凡道,“我已無礙,傷勢完好,倒是你,須謹慎照料纔是,就莫要去他顧我了。”雨柔道,“此前他們也不是有意要去瞞你,是師尊們怕你傷剛好些,舊疾復發故而出此下策。”雲凡自是答應了,如此這般陪着雨柔坐了一夜,依偎其旁。
翌日天明,小蠻龍幽來探望雨柔,推門見雲凡坐臥牀沿睡了。小蠻拍醒雲凡,雲凡睜開朦朧睡眼,見是小蠻龍幽,問道,“甚時辰?”龍幽回道,“巳時三刻。”雲凡驚道,“巳時?雨柔的湯藥該煨了。”欲去煨藥,龍幽拉住,道,“且慢,我二人有事欲與你商議。隨我去外面說。”雲凡隨之,於玉衡宮外,龍幽道,“昨日六冥空間空桑公主送來水靈珠。”聽之雲凡大喜,道,“如此來便獨剩風靈珠。”小蠻道,“不過何處去尋那風靈珠呢?我與龍幽商議數次終決定與你決斷。畢竟唐姐姐她”
或喜或悲只在一瞬之間,雲凡沮喪道,“罷了,風靈珠何處去尋?若雨柔有礙而你我俱不在,那如何是好?如今惟願陪於其旁,朝夕相伴。”龍幽拍拍其臂膀道,“小姜,不管將面對什麼,心寬些,好自爲之。”
說時,傳來悠揚中夾帶悲意曲笛之音,一曲鳳鳴曲盪漾,婉轉且淒涼。風爲之舞,樹爲之動,草木爲之泣。鳥雀返巢,落葉歸根,旋律空傳,久久回囀蜀山。九霄外,盤旋翱翔飛來一鷹,黑羽毛摰,掠過雲靄,雷霆而來。
欲知後事如何?且由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