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想你忽視了我的經驗。”餘楨羽向後退開一步,長劍下壓,擋住了對方的進攻線路。
兩柄長劍交擊,擦出一道光亮的火花。
沈亮不等招式用老,在地上輕輕一滑,順勢到了餘楨羽的後方。
而那個白髮將軍,也正以最快的速度轉身過來。
就像是在雪地中跳着詭異輕盈的舞蹈。
兩道風旋從兩人的腳底下來回飄蕩一下,捲起帶着血漬的雪花……
“你知道,並不是所有的戰鬥,都是發生在戰爭之中。”
餘楨羽笑了笑,堆起滿臉的皺紋,他將單劍豎到身前,輕描淡寫地看着對方。
“那還有什麼?刺殺嗎?”沈亮手腕一翻,腳底發力,欺身向前。
火焰的光芒憑空騰起。
然後迎面吹來一道猛烈的寒風。
餘楨羽的銀白長劍,在他的眼前急劇放大。
看似虛無縹緲,卻恰好指向他的胸口。
沈亮微皺起眉頭,心裡突然一驚。
長劍在空中豎切一劍,跟那道峰芒撞擊在一起。
沈亮的手肘一沉,只覺得就像是撞擊到一座巨大的冰山之上。
而在他的眼角餘光之中,這個白髮老頭居然一步也沒有挪動過。
說起來也是奇怪,那種感覺——
就像是對方早就看破了他的進攻,那柄劍也早早地放在了該在的位置,等着他撞上去一樣。
沈亮後退一步,冷冷地看着對方。
這種以逸待勞的打法,對他這種剛猛型的進攻方式來說,可真是個壞消息。
搞不好,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對方耗盡靈力。
是預知能力嗎?
他不由得想起了軍方情報中,對於敵國這個糟老頭子的描述——
先知之劍。
說的不僅僅是他對於軍事戰略上的長遠目光,對於整個國家和人事調動上的超乎常人智慧的天才。
原來還有本身作爲一個戰士,一對一戰鬥時,可以預測對手的進攻?
但是……
沈亮微微搖頭,根本不相信這一點。
如果有所謂的先知的話,那麼他們也不必在這裡交鋒了。
直接告訴我未來和答案,多好?
如果先不從預知能力來考慮的話……
會是什麼?
沈亮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電光。
他深吸一口氣,收斂起全身的殺氣,整個人進入到了心如止水的狀態。
“喔?”餘楨羽那副波瀾不驚的面容中,總算有了一絲波瀾,“原來你已經進入十重境界了……”
沈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再度發起進攻。
劍光在空中劃開一條火焰,如同毒蛇般張嘴撲出。
就在火焰即將燒上餘楨羽的時候,他的身體原地旋轉一下,側身讓開,然後——
在沈亮的目光中,對方的冰冷長劍,正從他的赤炎縫隙之中穿透進來。
噗地一聲。
鋒利的長劍筆直地釘入他的右肩,沈亮整個人側身翻出。
整個世界旋轉起來,在他的眼角余光中,餘楨羽的嘴角掛着一抹恬淡的笑意。
沈亮的心中驚詫不已——
他是怎麼做到的?
一絲血線從右肩飛濺而出,整個人猛地砸進雪堆裡面。
沈亮顧不得滿身傷痛,左手一撐,整個人在地面滑開。
“鐺……”
長劍筆直地打入他之前所在的位置,發出劇烈的聲響。
沈亮捂着受傷的右肩,單膝跪地,冷冷地看着那個黑色人形。
餘楨羽緩步走來,從地上將長劍拔出,隨手在身側一揮。
“看起來,你還是太年輕了?”
沈亮深吸一口氣,眉頭皺得更緊。
原本以爲是靠着對靈力的感知,所以預先知道了他的進攻路徑,在差之毫釐間避開,甚至於引導着他撞向自己的劍。
但是,收斂了全身的氣息之後,他還能做到這一點,難道真的是預知能力嗎?
……
衛宮踏上臺階,鞋子蹭到石板上,發出一道輕微的聲響。
在這空蕩蕩的,現在只有他一個人的密室裡面,顯得有些過分的響亮和可怕。
他的一顆心臟撲通跳動起來,生怕被任何一個守衛發現了再被關回去。
之前葉子青說的話,彷彿還縈繞在耳邊。
像他這樣的鑄劍師,對於各國的當權者來說,要麼就成爲助力,要麼就成爲禍害。
再不走的話,不但是沒有自由,有可能連小命都要丟了。
在那個臺階的入口處,豎躺着一個紅衣守衛,鮮血從他的身子底下流淌出來,分不清哪裡是血哪裡是他忠於本職的衣袍。
衛宮可以想象得到,當葉子青衝進來時,必然要解決掉路上遇到的敵人。
從對方死掉的表情來看,幾乎沒有任何痛苦。
可想而知,那個活了上百年的品劍天妃,有着多麼可怖的實力。
衛宮突然有些後怕起來——
之前的那個不是答案的答案,分明是一個圈套,假如他選擇了任何一個效力的國家,哪怕是劍凜櫻,只怕也會身首異處。
衛宮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腳尖將那具冰冷的屍體微微踢開。
雖然一萬個不情願,但是以防萬一,他還是選擇換上了對方的衣服。
假如之後會遇到永輝衛的話,也許能糊弄過去。
衛宮穿戴整齊,用手摸了一下後背傳來的潮溼感,手心中一片泛紅。
真是個倒黴鬼,被人從後心捅了一劍。
他將血漬在紅色的披風上擦了擦,低頭將對方的配劍撿了起來。
可惜他的記憶雙股劍和光躍劍都被收走了,不然的話……
衛宮露出尷尬而無奈的笑容,以他現在的能力,也興不起什麼風浪。
被餵了那種藥以後,整個靈脈空空蕩蕩的。
衛宮握緊寬劍在空中揮了一下,分量很重,雖然比不得他那兩把神劍,但也不失爲一把好劍。
他撇了撇嘴角,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低頭鑽進了前方的甬道里面。
這是一個只容得下兩個人並排走路的狹窄甬道,上面由岩石堆砌的頂層,還有着因爲融化的冰雪滲透出來的水滴。
一滴水花從上面滴落下來,在地上砸開,濺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在這段如同噩夢般的路途中,顯得如此清晰。
就像敲打在他的心臟上,讓人喘不過氣來。
衛宮一顆心撲通狂跳,小心翼翼地邁着步伐,一雙耳朵向上豎起,仔細地聽着四周的一切動靜。
連同他的嘴邊的呼吸聲,都變得無比巨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