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華派』捲雲臺
“玄霄師兄……?”夙玉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着,眼裡閃着絕望的淚光,彷彿天崩地裂般盯着面前渾身染着那個人的鮮血的玄霄。
玄霄不耐煩的皺眉,心火怒燃:“什麼?!”
夙玉的臉色慘白,已經沒了表情:“你……你……你殺了小扣師兄……?”
此時此刻的瓊華派,硝煙瀰漫,喊殺聲此起彼伏,一片狼藉。
玄霄眉目間早已失去了理智,憤恨的緊握着羲和劍,咬牙切齒:“區區妖孽,竟想壞我飛昇大事,哼,妄想!夙玉,你驅動望舒,我們重鑄劍柱!!”
夙玉臉上帶着悲涼的笑容,一滴淚從她的臉頰滑下:“哈,重鑄……劍柱?”
玄霄皺眉,似乎發現夙玉神色有點不對,隨口問道:“你怎麼心不在焉的?”
“心不在焉……?”夙玉的淚水早已控制不住,她的嘴脣慘白,無助的顫抖着,“對……你說得對,夙玉……早已心不在焉了……”
說罷,她拖着望舒劍,轉過身去,慢慢向臺下走去。
“夙玉?你瘋了?你上哪裡去?!”玄霄終於發現情形有點不對,對着夙玉的背影說道,語氣依舊是那麼的胸有成竹,彷彿他的命令無人能夠違抗。
夙玉沒有停下腳步,只是留下幾個字:“恕夙玉無心飛昇,先師兄你,往鬼界一步了……”
說罷,突然用力舉起手中的望舒,試圖向脖頸處劃去。
“夙玉!”雲天青及時出現,空手擋住了夙玉手裡的劍,由於動作幅度太大,袖口裡的一串鈴鐺掉在了地上。
是那串多出來的莫失莫忘鈴。而他的另一隻手裡,赫然抱着一個女嬰。
夙玉見到是雲天青,忽然似被抽了筋骨一般,向他身上倒去,喃喃道:“天青師兄,小扣……小扣師兄他……”
雲天青緊皺着眉頭,擡眼看向已被炎陽之氣繞身的玄霄,眼裡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情愫。
“玄霄,註定有一天,你會因今日的所作所爲而後悔。”
只留下一句話,他輕扶着夙玉,向臺下走去。
“哈哈哈,一羣懦夫!好,你們要走,那就都給我滾!憑我玄霄一人,定也可完成飛昇大業!!!”
雲天青沒有再回頭,只是抓緊了虛弱的夙玉,走了下去。背影,是說不出的孤獨。
不知過了多久,二人,帶着一個女嬰,來到了瓊華的山門。
“我們,下山吧。”雲天青看着遠方迷濛的山影重重,眼裡是說不出的深沉。
“天青師兄……小扣……小扣師兄他……嗚……”夙玉依舊止不住的在哭,“夙玉……夙玉好後悔……夙玉不該毀了他給我的劍……嗚……”
“……若是他知道你爲他這般尋死,你覺得他會開心麼。”儘量壓抑着自己的感情,雲天青直視着她。
“他所求的,是我們快快樂樂、平平凡凡的在這世上活着。”
夙玉不再言語,只剩下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我們下山,從此以後,遠離這個虛假的地方吧。”
腦海裡已經一片混亂,夙玉茫然的點點頭,和雲天青一起,御劍而去。
身後,是那片已經沉淪在慾望與功利中不可自拔的瓊華。
晝夜樂
烽煙未盡人歸去
脈脈情
總難語
爲何永訣陰陽
方解情深如許?
唯盼來生長相聚
最難譴
離愁別緒
對皓皓山影
系相思千縷
萬般寂寞憑誰訴
花落盡 春光暮
心中悔不當初
夢裡思量百度
斯人再度紅塵處
真似幻
不敢輕觸
早知死生盟
造化不輕負
『魔界』
“你現在去了,也已無法改變已發生的事實。”被我當着胸口猛踹一腳,重樓竟然能好性情的繼續跟我對抗。
我不解:“什麼已發生的事實?”
他看向我的目光炙烈,我不禁躲閃開來。
“你應該聽說過‘天上一日,人間千年。’”
我的腦海裡忽然“轟隆”一聲,無措的看向他:“……我……我在這裡睡了幾天?”
他依舊定定的盯着我的眼睛:“一天一夜。”
我不敢相信的笑:“哈哈,你……不要告訴我,我只不過是一覺睡過去,就已經是千年之後了?!”
他說:“……不是。‘天上一日,人間千年’,只是凡間無知人類誇張的想象,但魔界的時間,確實比凡間的要快上一些。”
我心裡一陣微喜,急切的問道:“那現在凡間是什麼時候?瓊華和幻瞑界的戰鬥結束了麼?”
他站起身,緩緩向我靠近:“已經結束,所以,你可以不用去了。”
我心裡一急,順勢抓過他的胳膊,問:“那結果呢?”
他看着我,語氣裡沒有絲毫同情:“兩敗俱傷。”
我一驚,兩敗俱傷?也就是說……這場戰役的結果,還是沒有改變?
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我努力了那麼久,結果竟然原封不動,可能是遷怒吧,我竟然質問起重樓來:“那你呢,你當時在場,你爲什麼不幫忙?你就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廝殺,看着他們去死?!”
話一說完,我又覺得可笑,瓊華與幻瞑界的爭端,和重樓有什麼相干?他憑什麼無緣無故幫與自己無關的人?
“能做到不讓他們灰飛煙滅,我已是仁至義盡。”他倒是回答的理直氣壯。
我心裡有點生氣:“呵,你這麼說,意思就是你算是幫了他們大忙了是不是?那我可真是要謝謝你了!”
說罷,不再猶豫,向門口走去,擡腳,熟練的踹開大門,我不能再等,我要親自去看看!
手臂被身後的人拉扯住,我有些惱怒的回頭吼他:“你放手!”
他突然施力緊緊攥住我的手臂,不顧我吃痛的抽氣,聲音也高了起來:“若不是我早來一步,怕是見到你時,你早已是死屍一具!你還指望我大發善心,把他們一個個都治好?讓他們自生自滅,已是我能容忍的最大限度了!”
我被他的高聲震懾住,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他眼裡帶着憤怒和不被我理解的怨憤,鐵着臉盯着我,一言不發。
我承認我還是被他嚇到了,竟然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痛……你放手……”
手腕都快被他捏斷了。
他一怔,忙鬆開緊拽着我的手,上前一步捧起我的臉:“我弄疼你了?”
我委屈的點點頭,越哭越兇。
他看着我哭,甚至有些無措了:“是我太用力了……”
我則一鼓作氣,藉着哭勁兒把心中的委屈全倒了出來:“嗚嗚嗚……我想去看看他們,我不要草倩死,我不要歸邪死,我也不要奚仲死……嗚嗚嗚……你爲什麼不讓我出去……嗚嗚嗚……他們都死光了,我還活着幹嘛……嗚嗚嗚……”
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將我攬進懷裡,說道:“我什麼時候說他們死光了?”
我閃電般從他懷裡擡頭:“你不是說他們兩敗俱傷嗎?”
“只不過是瓊華的掌門人太清不敵身亡,幻瞑六將重傷兩人而已。”
“重傷兩人?”
“一女一男。”
我一急:“我要去!我要去看他們!萬一……萬一他們傷勢太重……萬一他們死了怎麼辦?我要去看他們!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讓我去不行麼?”
他皺着眉:“只顧着別人如何,你怎麼就不考慮一下自己?你以爲你那麼重的傷就能好得那麼快麼?”
我這纔想起脖子上上的劍傷,忙推開他跑到房間裡的鏡子面前去看,脖頸上只剩一道淡淡的傷痕。泛着肉紅色,看來的確還沒有好。
可是,這一塊詭異的圖騰是什麼時候長上去的?
我指着脖頸和鎖骨交會處的一塊有些妖豔,從形狀看來似乎是一朵花的圖騰,問:“這怎麼回事?”
他脣角勾起少見的一抹笑容:“防止你走丟。”
我怒:“你當你養狗呢?那你乾脆給我栓一條繩子算了,牽着我滿大街的溜啊!?”死重樓,你以爲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喜歡自殘往脖子上紋圖案啊?!
他的笑意愈發明顯:“是個好主意。”
我又好笑又無奈,一跺腳:“我要去凡間,你再不讓我走,我就自己闖出去了!”
他的笑意收斂了一些,擡手做了一個結界給我。
“速去速回。”
我有些感激的看着他,快步走上那個結界,卻在最後一刻被他牽住手腕。
我回頭,等他說話。
“告訴我,你去凡間,究竟是爲了誰。”
我心裡突然一陣刺痛,竟引發着脖頸處的傷口跟着一起痛起來,那個男人模糊的容顏在我腦海中慢慢浮現。
“我很快回來。”我抽出自己的手,踏上結界,試圖把腦海中的那個人影,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