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一愣,細細瞧來,忽然轉怒爲喜,帶着一股勝券在握的得意與毫不遮掩的嘲弄,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太清的夏夫人哪!”
夏太君眼中寒芒乍現,根本不給明德借題發揮的機會,話鋒像刀子一般地厲罵道:“明德!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以爲這麼多年,你總會有所長進,想不到竟然更加猥瑣!自小到大,你心胸狹窄,又自視甚高,偏偏比文論武,樣樣不成,除了恃強凌弱,就只會耍些上不了檯面的小伎倆!如今頭髮都白了,反而變本加厲?看來你真就是天性如此,永遠難成大器!怪不得當年你從來不曾光明正大地贏我師兄,更是一輩子都讓太清明心、明風穩壓一頭!你今日一照面就含沙射影,這是又想往誰身上潑甚麼髒水?我勸你別白費心機了!別說你潑不上,就是讓你潑上了,又能如何?真是枉自在晚輩面前丟人現眼!”
明德猶如被踩了尾巴的老虎,簡直怒發如狂,暴喝道:“何雪宜!你住口!你算老幾?竟敢……”
夏太君譏誚一笑,寸步不讓地一口斷喝:“我算老幾?哼!明德!你給我聽着!今日站在這裡的,不是濟南夏家的夏太君,更不是太清夏明心的結髮妻子,而是崑崙派和你同輩的祖師長老,更是崑崙上清當代的掌脈何雪宜!你問我算老幾,何不先問問你自個兒算老幾?”
明德幾十年位高身尊,何曾被人如此不留情面的挑釁?滿腔怒火熊熊難抑,肺都要氣炸了:“何雪宜!你欺我太甚!”
明德一步跨出,人如惡虎出籠,揮拳就打夏太君印堂,夏太君針鋒相對,毫不示弱,身形一挫,龍頭拐自下上挑,橫向短打,使一招橫掃千軍,猛攻明德右腹,明德撤身回步,避過鋒芒,右掌順勢一吐,剎那間氣流狂涌,發出轟隆一聲悶響,太極陰陽雷已是應手而發,夏太君早有所料,左手暗掐法訣,右掌心白光一閃,神霄天雷演化一道霹靂,轟然抵消了太極陰陽雷。
明風不甘怒哼,但他深知神霄天雷不遠如太極陰陽雷施法簡捷,便以其長攻其短,太極陰陽雷像是不要本錢一般向夏太君潑風打去。
夏太君並不慌張,冷笑一聲,人已長身而起,手中龍頭拐一陣精光閃耀,變成了一把青色長劍,夏太君人在半空,單手高擎神劍,頓時天上風起雲涌,瞬間喀喇一聲巨響,一道紫色霹靂從雲中傳入劍身。
明德自然識得此乃上清五雷轟心法,不由暗叫:“不好”,手一擡,一柄紅似火焰般的飛劍已是懸於頭頂,護住周身,同時,亦將一把玉色爲底,裝飾以闢塵珠、闢火珠、闢水珠、闢風珠穿成“裝載乾坤”四字的精緻長傘祭起空中,直往夏太君鎖來。
夏太君嘲笑道:“四闢傘麼?又有什麼了不起?”
夏太君右手依舊擎劍,左手故技重施,輕輕一託,那個神秘莫測,玄妙非常的小小金斗復又重現,金斗口中噴出萬丈金霞,只一閃間,便將四闢傘吸了過去。
明德大驚失色,連忙奮力催動飛劍,飛劍一聲激越長鳴竟然化作一隻滿身紅光繚繞的火鳳凰長射而來,圓覺宮四周一股熱流盤旋激盪,火鳳凰張嘴噴出一道赤色長炎,妄圖從金斗口中奪回四闢傘,夏太君一聲朗笑,金斗瞬間又射出一道金光,頓時金霞耀眼,紅光湮滅,就連火鳳凰也消失了蹤影。
明德真正是呆若木雞,夏太君卻毫不手軟,神劍輕輕往下一劃,紫色閃電自劍尖長擊而下,震消重重疊疊仍在蓄勢爆破的太極陰陽雷,直奔明德而去,總算明德身後的玉石子反應機敏,一看形式不妙早已暗暗放出飛劍,此時他的飛劍激射而出,正好替明德抵擋了一下,但五雷轟心法畢竟是上清威力無儔的降魔絕技,玉石子這柄以東海萬年精金鑄就的飛劍一聲哀鳴,頓時劍光消斂,已是遭了重創,可既便如此,紫電的餘威依舊把明德一舉劈得倒坐於地。
夏太君翻身而下,明德死死地盯着她,不敢置信地問道:“你方纔用的難道是一元鬥?”
夏太君冷然一笑:“不錯!幾百年來,我上清終於又出了一個能催動一元斗的人,你敗得也不冤!”
明德沉默無語,玉清一衆長老也都被夏太君威風凜凜的滔天氣勢所震懾,夏太君卻一把拽過張遠川,指着玉清一干人等,凜然不可侵犯地說道:“明德!還有你們玉清所有人都給我記牢了!此子姓張,名遠川,乃是我上清第五十一代嫡傳!從今而後,誰再敢打他的歪念,這就是報應!”
夏太君一揚手,神宵天雷悍然而發,越過衆人,正正打在圓覺宮的宮門之上,宮門只是由普通的千年古鬆製成,如何能承受神宵天雷的威力?神雷一聲爆響,宮門已是碎成了木渣。
這可真是奇恥大辱!玉清自明德而下,人人勃然作色。
玉石子身爲掌脈,即便亦畏懼夏太君勢大,此時也不得不說話了:“何師叔,你我兩脈同爲一家,就算有什麼誤會,也應好說好量,你今日恃強如此作爲,難道就不怕引起衆怒嗎?”
此話可謂示弱!但夏太君卻仰天哈哈大笑,笑聲一片蒼涼:“我活了一輩子,這可真是我聽過的最美妙,也最好笑的話了!這算甚麼世道?好說好量竟然都是拳頭打出來的?”
玉石子一臉窘迫,默然良久的明德終於開口,雖薄怒尚存,卻不失冷靜:“何雪宜,你不要得意!如今形式微妙,你真以爲憑一個一元鬥就能讓張遠川入我崑崙門牆嗎?”
夏太君嘲弄地看着明德,半晌方道:“你太高看我了!我還不至於和你同流合污!事到如今,你以爲我只是來討價還價嗎?我何雪宜只是個婦道女流,當不得你青眼!我只問你,你承不承認張遠川是我上清弟子?”
明德騎虎難下,他沒想到夏太君竟然強硬至斯,根本不留餘地。明德的眼裡閃着幽幽鬼火,他死死盯了夏太君一眼,又轉頭看看臉色複雜的玉清諸弟子,只恨得咬牙切齒地嘶聲道:“你做夢!我玉清焉有受你威脅逼迫之輩?”
夏太君咬牙寒笑:“好!說得真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夏太君長袖輕揚,一元鬥又被祭起,明德臉色微變,卻鄭而重之地掏出一個杏黃小旗,迎風一展,眨眼間開出金蓮朵朵,護住衆人,金蓮上現瑞氣千條,祥光萬道,逼住一元鬥不得下來。
明德叫囂:“何雪宜!你以爲有了一元鬥便天下無敵了麼?你能奈我何?”
夏太君輕輕一哼:“不就是中央戊己旗嗎?”轉身便對一直觀戰的夏夫人吩咐道:“月影,取天罡冰精!”
夏夫人有些遲疑:“師傅,您真要……?”
夏太君不耐煩地催道:“哪來那麼多顧慮?趕緊吧!”
夏夫人無奈地嘆了口氣,連忙打開隨身攜帶的百寶囊,小心翼翼地從中掏出一個碩大的漆黑貝殼。
張遠川從來也沒見過長成這個模樣的貝殼,不由十分好奇,卻見夏太君將貝殼接過,彈指敲了三下,貝殼緩緩打開,一股徹心徹肺的寒氣瞬間冒出,吹得人似乎連骨頭裡都僵硬地結了冰,但只是眨眼間,寒氣又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若不是眼前有一團冰花正在慢慢凝結,張遠川真以爲這冰寒徹骨的感覺只是幻象。
冰花越凝越大,最終結成了個三尺高下的小小雪人,冰做得骨架,雪做得皮肉,圓頭圓身,煞是可愛。
雪人衝夏太君連連點頭,夏太君微微一笑,指着中央戊己旗開出的金蓮,道:“去把它們都吃了!”
雪人看看金蓮,含糊不清地歡呼一聲,立即飛上前去,張口吹出一道寒氣,剎那間,雪花片片,飄飄灑落到燦燦的金蓮之上,又被金蓮的瑞氣祥光一衝,都變成晶瑩的露水滴掛在蓮瓣兒,漸漸露水越積越多, 每瓣蓮花上都已密密麻麻掛了一層,雪人得意洋洋地朝天嗬嗬兩聲,又是一口寒氣吐出,瞬間瑞氣冰消,祥光雪融,燦燦金蓮都成了晶瑩剔透的冰雕。
雪人又是一聲歡呼,抱起一朵金蓮,張開大口就吃了起來,他人雖小,胃口卻大,不消片刻,幾有千萬朵金蓮已是被他吃了一小半。
玉清衆人俱都惶惶,玉石子抹着滿頭冷汗,急霍霍地問明德道:“師尊,這可如何是好?”
明德臉色慘淡,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意識到今日是一敗塗地,他掙扎地閉上眼,指着玉寒子道:“去敲夔缶,向玉虛宮和八景宮告急!”
玉清衆弟子一片黯然,玉寒子遲疑半刻,終於長嘆一聲,轉身躍上夔缶臺。
立即,夔缶隆隆之聲帶着玉清的惶急與屈辱,震驚了麒麟崖!
(這一章晚了一天,實在是太忙,下週就有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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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異界之屠龍勇士》 作者:極品石頭 書號:347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