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出了什麼事,所以他不得不讓別人看着自己。難道在自己失去意識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不能啊,已經使出渾身解數,已經給他牽扯出足以碾壓所有人的空間與時間。這孫子也從不會關鍵時刻馬失前蹄,要不然自己早就見閻王了。
細心的回想,回想到底哪裡出現了問題。確實已經做足了功夫,因爲開了覺醒,開了天盾,開了戰天瘋狂……不對,爲什麼自己還活着。應該死了啊,別的先不說,戰天瘋狂一開就等於死了。除非是木頭的獻身,一切方法都應該沒有用的!
他奶奶的,這木頭不會真的用了吧?早就讓這孫子別犯傻,用一條命去換另一條只有傻子纔會做!還記得他應該沒有能力使用獻身了吧,當時他連光劍都凝不出來!那就更不對了,如果他沒用的話自己已經死了!
一定有什麼地方不不對!得趕緊找回感覺,得趕緊睜開眼睛瞧瞧!
猶如陷入了一團亂麻,越掙扎越亂。更猶如被丟在漁網中,越掙扎越緊。已經忘了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已經忘了是在極度的虛弱當中,甚至已經忘了腹中的飢餓與乾渴。祈求着,祈求着如以前一樣,能在睜開眼睛後的一瞬間看到拜小劍那張欠揍的臉。
光,並不刺眼。雖然看不清一切,卻能感覺到光的明亮。眼皮依舊好重,但是總算可以睜開了。交織在一起的黑白正在離析,正在顯現出固有的色彩。慢慢的,慢慢的,可以看清一張臉。慢慢的,慢慢的,可以分辨的出那張臉是誰。
拜小劍。
“醒了醒了!”是看到了自己已經睜開的眼睛吧,旁邊一個女孩歡呼到。確實值得歡呼,最少那最不願發生的事情沒有發生。依舊如平常重傷甦醒後那樣,枯槁的臉龐,毫無血色。只是,這次他的眼睛並沒有失去光亮。
或許是看到自己醒了,拜小劍伸手將自己的後頸擡高。是想讓自己氣息順暢些吧,所以來調整枕頭。然而隨着他的託舉,刺骨的疼痛突然從他後頸傳來。早已經習慣了傷痛,可是卻沒有習慣來自腦袋的!
早已經分不清受了多少傷,因爲天盾的傷害轉嫁,傷在任何地方都不奇怪。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恢復能力是他自傲的資本。這麼躺着,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其他傷口雖然依舊疼着,可也沒有疼的如此激烈,甚至胸口被王恆刺穿的傷口。
“怎麼了,還有哪裡不舒服?”看到了呲牙咧嘴的表情,拜小劍便問道。確實醒了,也確實可以放心了。然而傷口還沒有完全長好,還要一直面對危險,就不能留下任何病根。作爲大夫,作爲他的兄弟,拜小劍不想讓他留下任何缺憾。
“別……別碰我腦袋……”使出渾身力氣,震動着如火燒一般的嗓子。已經昏了這麼長時間,已經快要餓死。若再昏過去,說不定真的再也醒不了。好不容易聽懂了歐陽韓的話,拜小劍立刻鬆開自己的手。是忘了吧,忘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僅僅是鬆開手,僅僅是輕微的落在已經調高的枕頭上,可這微小的震動依舊差點讓歐陽韓反白眼。喘着粗氣,抗拒着這份疼痛。再次開始調整自己的氣息,再次要將一切心緒調理。還好,一切都沒有發生。不用擔心了,可以慢慢來。
“有水沒……”沙啞的嗓子,僅僅是勉強才能發出聲音。乾裂的嘴脣,更是無法承受這種震動,已經龜裂,已經流出了鮮血。拜小劍默默的搖頭,隨後轉向燕兒與翠兒:“能給他拿點水來麼?”
已經鎮定下來,再也沒有了慌亂。甚至那股喜悅,也感覺不到了。平淡,就如同一個平常的清劍一般。彷彿歐陽韓是剛從一個普通的睡夢中甦醒,好像一切事情都沒有發生。翠兒與燕兒,再爲歐陽韓的甦醒而高興。可是她們卻無法理解,無法理解拜小劍的感情。
“我去拿!”彷彿想起了什麼,燕兒趕緊站起身來。或許真沉醉在愜意中了,已經忘記掉該做好的事情。隨着燕兒的起身,翠兒也站了起來。她也快要忘記了,忘記了自身的職責。“我去幫她。”微微欠身,依舊不敢與拜小劍的目光相對。
依舊混亂着,周圍的一切都那麼陌生。甚至拜小劍也一樣,從未有看到過他如此的虛弱,也從未聞到過他身上散發出如此重的血腥。眼睛,也依舊無法準確的分辨出一切。可是可以看得出來,拜小劍的外衣已經沒有了,可是他此時穿的衣服也已經被污血所染滿。
很困難吧,即便自己打下了一切的基礎。畢竟王恆還在,畢竟幾百精銳也還在。更何況當時他已經拼盡全力了,虛弱無比。非常想幫他的忙,哪怕是看到他一一將他們擊殺。只可惜,自己沒有那種能力。只能將這些留給他,只能讓他獨自解決。
“我暈了幾天……”只要活着就好,因爲只有活着才能改變一切,才能償還一切。現在,他們都活着。不管因爲什麼而活着,都是契機。認命,就要認同一切。認同一切所得到的,也認同一切所失去的。
“這是第二天的晚上。”依舊坐在那裡,依舊紋絲不動。平和的聲音,平和的語氣。沒有歡樂,沒有憂愁。彷彿一切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一般,彷彿就是在與他閒話家常,在每個奔波的休息點。
“木頭啊……老子這是命大還是運氣好……”確實不短了,兩天時間對一個重傷者而言。“麻煩您老……下次遇到這種情況……最少給我灌點水成不……”乾渴,足以殺死任何人。尤其是對一個失血嚴重,虛弱至極的人。
“我不願看到有下次……”從話中,可以清楚的聽出歐陽韓的心境。並沒有責怪自己的無能,只是責怪自己沒有在他倒下後照顧好他。無法否定,是自己的不好。沒有受到任何人的照顧,就沒有辦法去學會照顧。
黑暗的叢林中,需要時刻照顧着沈斌。叢林危險,時刻都會面臨危機,獵手的殺戮,是不分時間的。飢餓會驅使他們行動,會抓住任何機會。雖然要時時照顧,那個還沒有學會走路的沈斌。可是他們的血脈相連,沈斌更是擁有無上的靈性。
只要在他的身畔,他就能睡得安穩。只要將嚼碎的食物放在他的嘴中,他就吃的下。哪怕是再苦的藥,他也能慢慢的喝下。哪怕是再疼的鍼灸,他也不會哭。就是這樣,也只有這樣。就是這樣才能讓一個也年幼什麼也不懂的拜小劍能照顧好沈斌。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他一直照顧了數年!
只是,拜小劍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去照顧一個昏迷的人。就算歐陽韓,就算一直站在他的身邊。自己曾是野獸,與任何人都不一樣。無法切身體會一切,就無法知道常人所需要的一切。歐陽韓也是,就算他在強,也是凡人!
是自己不好,確實沒有辦法照顧好他。是自己的錯,也沒有話可說。可是他真的不知道麼,若他沒有受傷昏迷,這種事情也不會發生。他是強者,有資格願望如此。他是要拯救天下的人,也有資格願望如此!
早就忘了吧,早就忘了自己也是人。勝利對他而言是那麼的苛刻,他只認同完勝纔是勝利。這並不是驕傲,自滿。用自己的命去墊,用自己的血肉爲代價。只是忘記了他也是人,一個並不普通的平凡人。
早就明白了這點,也早就發誓要守護好他。一切的一切都在支撐着自己,不管是虧欠、償還。晴風勝邪都在自己手中,自己是王劍。王最強的守護者,王的影子,王的第二條命。這世界若沒有真正的王,那王劍的王便是轉刀,王之意志繼承者!
已經下定決心要平靜,已經極力剋制要平靜。可是面對歐陽韓的指責,拜小劍卻依舊開始發抖起來。不是早已經沒有力量了麼,不是想過只要他能活下去一切都不與他計較麼?可爲什麼內心卻依舊如此的暴躁,依舊想要揍他,再次將他揍回昏迷。
“水來了……”是翠兒的聲音,她正快步走近。歡笑,還在她的臉上。歐陽韓終於掙脫了死神的襲擾,終於可以放心了。然而她的笑意,卻在看到拜小劍與歐陽韓的表情時突然凝固了。凝固的,不單是表情,甚至是氣氛,甚至是時間。
是絕望,寫在歐陽韓的臉上。更是悲傷,同時寫在歐陽韓的臉上。一個剛從死神手中掙脫的人,本應該高興纔是。兩天前的激戰,是他贏了。他所希望的,全部達成。沒有讓任何無辜的死掉,也沒有放跑一個壞人。
爲什麼,他會流露出如此表情。而這表情,卻是如此的熟悉。是啊,是曾經拜小劍的表情,只是少了那份憤怒。現在,憤怒依舊爬在拜小劍的臉上。顫抖的身軀彷彿是寒冷,不住響起的骨節爆裂聲卻在否定……
剋制,剋制自己的情緒。一切都不能說,不能讓歐陽韓改變!是對的,歐陽韓意志會改變這一切。讓這一切的混沌終結,讓天空再次晴朗。將一切藏於心中,再次積蓄起來。所以他纔要淡漠一切,所以他剛纔纔會如此的平和。
拜小劍站起來,小小的臉上露出開心激動的神情,站起身來向對面連連揮舞着雙說,叫道:“婉兒姐姐,我在這裡。”
林婉兒臉色卻變得不自然起來,勉強笑着打了一聲招呼:“小劍!”
站在林婉兒前面的那個公子哥轉都看着林婉兒,問道:“婉兒,他就是你說和你從小就訂了親的那個?”
林婉兒連色越發難看,卻沒有說話。
這時,拜小劍已經趟着過膝的溪水過了小溪,在他的身後,老黃牛依然慢慢地走着。林婉兒還不知道應該這樣應對時,站在他身前那公子哥已經迎面走了上去,攔在拜小劍身前。
拜小劍看了看這站在自己身前的公子哥,禮貌地打招呼道:“你好。”
“你就是拜小劍?”公子哥上下打量着拜小劍,目光中似乎在審視,眼神中充滿着居高臨下的傲慢。
公子哥質問的語氣和居高臨下的目光讓拜小劍心中微微不滿,不可否認,拜小劍的確只是一個農家小孩,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一類。
但是從小就熟讀中庸,在中庸中領悟了不少道理的他,並不認爲自己會比那些所謂的官宦世家,書香門第在人格地位上要低多少,除了出身,對方也並不會比他強!而以後的成就,誰高誰低那可就說不一定了。
拜小劍心中自有自己的傲氣,既然不滿,也就懶得理會對方,徑直繞過那公子哥向林婉兒走去。
林婉兒幾乎是一步一步地挪着向前走着,似乎恨不得這段路永遠也走不完似的,那樣就可以不用面對拜小劍了。
拜小劍也微微察覺了林婉兒的異樣,要是往日,林婉兒恐怕早就高興地撲了上來跟拜小劍講自己在縣城的一些見聞。。。。
不過,拜小劍也沒有在意,只是覺得有其他人在旁邊,林婉兒要表現的矜持一點,當然不能象只有兩個人在的時候那麼肆無忌憚了。
“婉兒姐姐,你不是還有一個月時間纔有探親假的麼?怎麼今天就有空回來了?”來到林婉兒面前,拜小劍問道。
林婉兒臉色極度不自然,勉強答道:“我是陪小姐少爺來這裡玩的。”頓了頓,卻見被拜小劍無視氣得臉色鐵青的公子哥一臉憤怒地走了過來,連忙又說道,“小劍,你先回去吧!我現在還有事呢。”說着連忙一推拜小劍,向着那公子哥走去。
來到公子哥面前,不等對方說話,婉兒就連忙說道:“雲少爺,我們到那邊去看看吧!我小時候經常都在那邊玩耍。”說着當先向前面走去。
那公子哥見此,只得跟在了林婉兒身後,臨走是卻轉過頭來狠狠剮了拜小劍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