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之後不久,夜天玄已經步入到了一處峽谷深處。這裡密林森森,流水潺潺,其間一塊塊怪石猙獰地露出水面,像極了惡鬼模樣。
在一處稍平的沙灘停下腳步,夜天玄突然冷冷說道:“出來說話,你是誰?”
這聲音絕寒無比,更是蘊含了某種決絕之意,彷彿一旦聽話那人不立刻出來,夜天玄就會作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一般。
果然,只等夜天玄話語落地,一個聲音立即從他的儲物袋裡傳出:“呲桀桀……呲桀桀……小子你在問老夫不成?”
一聽到“老夫”二字,夜天玄眉宇間的殺意更濃了幾分。
冥河咒中那個老怪就一直這樣自稱,難道是他的魂識跟着出來了不成?如果是這樣,夜天玄不介意再跟他鬥上一次。
不過不等他再開口,那人卻很不耐煩地咒道:“你小子難道要忘恩負義不成?當初要不是老夫給你畫了驚雷陣地圖,你如何快速衝出冥河咒?”
“是它……”
直到這是,夜天玄才確定了這聲音不是那老怪,居然就是當初他進入冥河咒後遇上的第一個腐鬼所屬的靈魂。
當初這個腐鬼被自己打下山崖卻不死心,還招來了同類試圖圍攻夜天玄,卻被夜天玄的散魄幡險些將它滅殺殆盡;後來這腐鬼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夜天玄殺了一隊腐屍鬼之後,那時的它似乎在地上隨意地畫了些奇怪的圖案。
因爲好奇,夜天玄果真將這些圖案牢牢地印刻在了自己的神識當中。
直到最後夜天玄試圖衝出冥河咒,這個圖案的妙用才展現了出來。夜天玄按照圖案所指,找到了最佳路徑終於成功地逃離了冥河咒!
如此說來,這腐鬼確實對夜天玄有恩!
但是他是如何知道那驚雷陣的呢?
沉思着,夜天玄神識再次一掃,立即在儲物袋內找到了這個說話中的魂識。
“你出來!”輕哼一聲,將收魂幡稍稍逆轉,一道暗影隨即從內裡射出出現在了夜天玄跟前。
這暗影很是淡薄,不過一層若隱若現的氣霧,緩緩成型後凝聚出了一名老者模樣。看他甲子歲數,濃眉大眼顯得精明強幹,臉上一道疤痕幾乎橫穿,平添了幾分狂霸氣質。
才一出來,這傢伙做狀深吸一口,很是陶醉的模樣,不過誰都知道魂識無需呼吸吐納。
“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問道這真正的天地之氣了!”看他還在陶醉着,夜天玄沒有打斷的一意思。
許久之後,這老者纔將四顧的眼神收回望到了夜天玄身上:“小子,老夫就是冥河咒中真正的一字並肩王——許嘯,而你遇上的老怪並非老夫魂識,它只是冥河咒中的鎮守之靈!”
“鎮守之靈,也就是佈陣者當初放入冥河咒中的一個傀儡,這個傀儡必須完成某個任務,纔可以
得到解脫和某些難以估量的巨大報酬!”說着,許嘯眼露兇光:“他的任務,就是將冥河咒最早或許可以活下去的修真者全部殺死,然後負責此後冥河咒中雷罰的分佈和攻擊,做到防止一切生靈脫逃出去!”
原來是這樣,聽着解釋,夜天玄腦海裡會想到了自己當初的猜測也是這般無二。
當時的他就猜到了老怪不是冥河咒中被困殺的魂魄,而是壓制這些魂魄的存在。
現在看來果真不假。
繼續冷冷望着許嘯,夜天玄低聲問道:“那麼你是如何知道這一切的?還有你爲什麼會不同於其他魂魄?”
許嘯的不同點很多很多:他所知道的東西就超出了常人的範疇,好似他也是修真者一般;還有他似乎和老怪對戰過,甚至知道驚雷陣的存在。
這一切,很詭異。
“哈哈哈,就這點小子你會這樣問!”卻是笑了,許嘯接着雙目一閃露出繼續得意之色,說道:“老夫曾經是軍中第一勇將,更是成爲後來夏恆國開國第一功臣,被封一字並肩王,你以爲老夫會是簡單貨色不成?”
見夜天玄還在等待,他接着說道:“老夫被困的時候已經是一名築基期初段境界的修真者了,爲了脫離冥河咒,老夫花費了近百年時間跟那老怪鬥法無數次,眼睜睜地看着身邊同伴先後全部倒下成爲腐鬼……但老夫卻無能爲力!”
說到這裡,許嘯身上隱隱中一股股悽楚氣息躥起,內裡哀傷之色甚濃。
“好在那時候的老怪還沒有得到足夠怨魂滋養,修爲不比老夫高出許多,而且他手裡也還沒有暗黑戾氣,所以終於給老夫找到了一次機會,一次逃離冥河咒的機會!”
“那次機會說來蹊蹺!冥河咒中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被封印進來,這些人大體上都是得罪了夏恆國王族的傢伙,所以纔會被封冥河咒中落得永生永死下場!但是最後一次,一名築基期中段修真者也被封了進來!這就成爲了老夫的機會!”
“跟那人聯手,我們兩人終於將老怪打敗,隨後以他的法器作爲破開冥河咒的武器,我們在冥河咒天際破開了一道裂縫!進入其中,原本我們兩人都可以順利逃離,只可惜……只可惜……”
說着,許嘯語調開始吞吐起來,現出一臉滔天的怨恨!
沉默了幾息時間,他才強壓怨恨繼續說道:“只可惜那人在最後關頭竟是爲了得到加速度,狠狠將老夫向後踢出,更是將之前種在老夫身上的一絲神識引爆,如此一來老夫不知道他最終離開了冥河咒或者是身死驚雷當中,但老夫卻是被打回冥河咒中……從此更是修爲幾乎散失殆盡,數年之後……老夫身死!”
“呼……”深吸一口冷氣,夜天玄聽到這裡只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看來自己對這修真界的瞭解果然是太少太少了!
如此同生共死的戰友、同伴,最後時刻竟然能夠如此輕易地捨棄,甚至當作了自己的一枚棋子加以利用!
這種作爲就是強者生、弱者死嗎?
或者更應該說是狠辣着生,良善者死!
既然如此,夜天玄腦海裡疑問頓生:“你爲什麼選擇幫我?”
這就是疑問,因爲按照道理,這許嘯應該成爲一怨毒無比的魂魄纔是,怎麼會想到要幫助夜天玄?
聞聽,許嘯再次平息着自己情緒,沉沉說道:“因爲你身上有散魄幡和收魂幡!有了這些東西,加上你有奇怪的珠子可以得到火靈石,老夫才突然相信你或者可以離開冥河咒,並且是帶着老夫一起離開!”
“細細說來!”夜天玄表色無悲無喜,但心裡一凌:許嘯果然不是白白幫助自己的!
“收魂幡可以將老夫以及老夫部下的靈魂收容在內,一旦你離開冥河咒,老夫等人或者還有希望重回輪迴,僅此而已!”
“哦?你確定我就會幫助你們?”
等夜天玄冷語一落,許嘯嘿嘿慘笑道:“不確定,你完全可以不再理會老夫,甚至神識一念之下就足以將老夫徹底抹殺!老夫只是賭一把!”
“賭什麼?”
“以助你度過一劫,換老夫和收魂幡內所有兄弟一次靈魂的機會!”
度過一劫!
才聽到這東西,夜天玄表面上雖然依舊冷淡,但心裡卻是稍稍一熱。
畢竟修真界果真殘酷得緊,誰生誰死或許都是無法計算得到的因果,如果面臨劫難可以獲得一次保命的機會,將是何等寶貴!
所以劍眉微皺,夜天玄沉沉問道:“你如何賭?”
見夜天玄此際模樣凝重,許嘯微微一笑說道:“如果你遇上的是金丹期上段境界以下強敵,老夫和收魂幡內所有怨魂可以殺出施展某種禁制一次,這種禁制雖然不強,卻足以爲你爭取十息以上時間逃離!這樣如何?”
“好!”僅以一個“好”字完成這一句話,夜天玄心裡的激動可見一番。
接着問道:“但是你們助我之後,需要我做什麼?”
“幫助我們進入輪迴之道!”
“好,我答應你!”
點一點頭,夜天玄立即將許嘯魂識收回到了收魂幡內。
劍眉終於在這一刻皺緊:這個約定不錯,但是難度卻不小。
畢竟許嘯等人是近萬年之前身隕之人,更是死於冥河咒中,雖說輪迴有道,但對於他們而言,這樣的道早已關閉了!
或者說,早就沒有了屬於他們的輪迴資格!
“如果要幫着他們進入輪迴,難道我必須以收魂幡剝奪同樣數量的凡人魂識進入輪迴道的資格嗎?這樣做……是對是錯?”
望着蒼穹,夜天玄一時無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