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都愣了下，面面相覷。
山海經要周舒去抓姜家的人？太古怪了罷。
林珠猶豫了下，小聲道，“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他一直很平和冷漠的。”
周舒想了想，緩聲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前輩？你不說清楚，晚輩不知道如何去幫你。”
年輕人靜立數息，漸漸平靜，說出一段話來。
剛聽完，趙月如便口快道，“這個十方達摩陣，確定是真的？不會這麼巧吧？”
周舒點頭，“十方達摩陣我聽說過，的確是佛國的守護陣法之一，這等稀有的大陣，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被找到，的確太巧了，可能是其他人的陰謀。”
年輕人冷笑道，“任誰都看出來有問題了，可這幾個姜家族老卻相信是真的，指望它救命吶！”
周舒頓了下，“前輩沒有勸過他們？”
年輕人不覺怒道，“剛纔說了幾句，好像是聽了，但其實是陽奉陰違，現在他們已經在考慮佈陣了！”
“還真是愚蠢啊。”
趙月如嘆了口氣，“我之前覺得姜家沒這麼笨啊，他們就沒想過，這陣法出現的時機太古怪了？”
周舒凝眉道，“其中多半有什麼原因，姜家還不至於這麼蠢。”
“唉。”
年輕人搖了搖頭，長嘆口氣，“他們能有什麼原因，無非是覺得我不想幫他們，你又幫不了他們，他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死馬當成活馬醫，才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這陣法上。”
看着他忽然蒼老了許多的面龐，周舒一時默然。
不是姜家蠢，而是姜家沒辦法了。
幾千年來，山海經對他們一直不聞不問，而如今遇到家族存亡的大危機，山海經還是不出面，只讓他們去找周舒，在他們看來，山海經多半是已經放棄他們了，在周舒失手後，他們無路可走，想海難中的倖存者，不管木頭還是稻草，找到什麼算什麼，有一點希望都會去盡力抓住，哪怕那陣法是假的，也不得不用起來，萬一要是真的呢。
趙月如小聲道，“前輩既然都明白，那爲何不去幫他們呢？”
年輕人緩緩道，“不是不想幫，而是我的力量受到了限制，離不開魁隗界，界外的事情我幫不了他們，但讓敵人進入界內，他們更不能承受。”
周舒似有所悟，“是虛界化爲實界的原因？”
年輕人看了他一眼，頓了頓，“算是吧，但也有其他原因。”
趙月如突然想到了“救我”那幾個字，正要開口，卻見周舒搖頭，連忙又頓住了。
年輕人轉開了話題，沉聲道，“當務之急是要阻止姜菽，絕不能讓他們佈陣，我不怕這陣法是假的，卻怕這個十方達摩陣被人動了手腳，那就真的無路可走了。”
周舒想了想道，“前輩自己的界，還不能阻止？”
年輕人點點頭，“這個陣法是佈置在界外的，我無法阻止，而我也不可能對姜家人出手，這是當初對地皇的承諾。”
周舒舉了舉手，“原來如此，那晚輩去試試吧。”
“等等，這個拿去。”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取出一片木牌遞給周舒。
周舒接過來看了一眼，心中微震，點點頭，和兩人退回車內，藍光閃過，車已不見。
趙月如喃喃道，“沒想到，姜家這麼快就絕望了，連這種找上門來的陷阱都往裡面鑽，飲鴆止渴。”
“怪不得他們，掉進懸崖沒路可走的時候，有人遞下來一根繩子，哪怕繩子後面有刀有火等着，也不得不順着爬上去了，”周舒神色微凝，“說起來我也有些責任，沒和姜黍說清楚紫魔星的情況。”
林珠小聲道，“前輩又不是故意隱瞞，我們都沒想好計劃，鬧得衆人皆知沒好處，再說前輩也一直擔心姜家有內奸呢。”
趙月如突然道，“那個姜菽會不會就是內奸啊。”
“不清楚，但他帶來的十方達摩陣有問題，那是肯定的。”
周舒沉聲道，“佈置在界外，多半是爲了限制山海經的能力，我之前就在想，仙界要靠什麼來獲取山海經，魔族只是包圍而已啊，我一直想不通，但現在看來，他們的方法就在這十方達摩陣上。”
林珠輕輕點頭，“書老也一定意識到了，不然不會這麼着急，等陣法布好，他可能就被關住了。”
周舒點頭，“姜家自己引狼入室，他的確沒辦法，畢竟是地皇書，和地皇淵源極深，不可能對地皇后裔動手。”
趙月如想了想道，“舒，你剛纔不讓我說話，爲什麼啊？我覺得他的力量被限制，不止是實界的原因，和他關着的神農鼎肯定也有關係，要關住神器沒那麼容易。”
周舒淡淡的道，“這是他們的秘密，我們何必去探究呢。”
“我就是覺得這樣不對而已。”
趙月如有些不服氣，“明明大敵都到眼前了，自己卻還在內鬥，姜家和書老，山海經和神農鼎，還有地皇和人皇，明裡暗裡鬥得稀裡糊塗，如果他們都能團結到一起，一起發揮力量，魁隗界還會怕什麼魔族，還會怕那些仙界的詭譎手段麼？”
周舒嘆了口氣，無言以對。
事實就是如此，他不能怪趙月如，也不能說山海經。
細想下去，這纔是問題的關鍵所在啊。
內鬥似乎是傳統，不管在哪裡都有，阻礙着人類修行者的發展，這是比魁隗界更麻煩百倍的大問題，好像根本沒有辦法解決。
“那那……”
林珠支吾了兩聲，忍不住道，“所以纔要前輩成爲人皇，只要前輩得到了他們的承認，他們肯定都會聽前輩的，也就不會再內鬥了，現在的諸天和過去的玄黃界都一樣，修行者很強，但很散，需要一個真正能領導他們的人來帶領他們。”
周舒一愣，定定的看着她，看得她垂下頭去，好一會才擡起，“小女子說錯了麼？”
周舒搖了搖頭，眼中的驚疑換成了期冀，還有欣賞，“一點都沒錯，只是沒想到，你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和周舒四目相對，林珠不自覺的又低下了頭，面帶羞赧，“想到就說了，其實想得有些遠了，不過小女子真是這麼想的，現在的人類修行者，很需要前輩啊。”
“呵呵，那些都是以後的事情，眼前這個小界的問題都解決不好，還想什麼諸天呢？”
周舒自信的擺了擺手，爽朗的笑，不知覺間，心頭的那點鬱郁之氣，蕩然無存。
兩女看着他，不知爲何，嘴角也悄然浮出了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