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星光的虛空。
飛舟裡站在最前的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微微搖頭。
“還是追上來了。”
“我們的速度還是不夠快,早用那個就好了。”
“現在再說也晚了,好在離混世宮已經不遠,拼一把應該能行。”
“先勸勸吧,不行再動手。”
“也只有這樣了。”
話音剛落,天空突然一下明亮。
黯淡的虛空變成了白晝,臉上的皺紋,眼裡的波紋,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怎麼回事?”
張雲閒臉色驟變,凝目看去,心神猛然一震。
那是刀光,來自飛舟後的刀光,彷彿劃過天際的閃電,瞬間照亮了一切。
難道是仙界追過來了?
身前的周舒還在念誦舒心經,好像什麼都沒有感知到,又或是根本不在意。
叮!
一聲輕響,比針落地還要輕。
偌大的飛舟猝然分成了三截,頭中尾全都分開。
而收回的刀光在殘破的飛舟上輕輕一抹,便將其完全劃開,裡面的人也全都顯露出來。
站在前面的三人已經到了飛舟尾部,眼神厲然的看着後方,中間幾個人一臉驚惶,除去還在傳道的周舒,和閉目養神的周羣,張雲閒跟着站起來,幾步掠到了三人身後。
“這樣的刀……肯定是白帝城!”
“我知道。”
“我知道。”
“我們都知道。”
三人點點頭,目光投向刀光消失的地方。
一個人影緩緩顯現出來,一身青衣,身形不算高大,甚而有些瘦弱,右手籠在袖子裡,或是用力過度的原因,蒼白的臉上帶着一抹未曾消去的血色,看着飛舟的眼神極是銳利,鷹隼一般。
只是目光劃過周舒的時候,突然滯了一下,似有些柔軟。
“少主!”
兩個人從他身後追近。
都是一身黑衣,面目籠在煙霧中,看不分明,不過抽刀的時候,明顯能看到眼裡閃出的光,貪婪而兇殘。
那兩人橫刀指向飛舟,大喝道,“你們走不掉的!”
“安靜點。”
青衣人皺了皺眉。
黑衣人連忙噤聲,穩立在左右,不敢出聲。
“梁山三賢。”
青衣人緩聲道,“這次的事情和你們沒有關係,何必攪進來?”
“梁山三賢?”
張雲閒心裡一緊,這才明白那三人的來由,他在碧璽宗的時候也曾聽說過,說是仙庭支持的新勢力,怎麼這次又和仙界打起了對臺,把周舒帶走呢?
但來不及多想,至少目前看起來,三賢對周舒的確沒什麼惡意,當前的目標是白帝城。
他忍不住道,“那和白帝城又有什麼關係?”
青衣人淡淡的道,“你是什麼人?”
“我是宗主的弟子!舒之道的傳承者!”
張雲閒的聲音很是響亮,雖然接觸舒之道比別人要晚,但他是真的投入進去了,也是真的喜歡,要不然也不會三個月就背離了過去的道,如今的他,爲了舒之道,甚至可以付出一切。
“兩者可以兼得,萬物皆可……”
吼聲過後一片安靜,周舒的傳道聲越發清朗了。
青衣人微微一滯,“舒之道……”
“白帝城少主。”
三賢上前幾步,緩緩道,“你應該也看到了,在這裡的周舒只是一個分身,並不是你們要追捕的周舒本人,既然不是本人,拿回去也沒有意義,何必和我們起爭端?”
“是,我相信仙庭也不願意我們之間交惡。”
“你若強行帶他回去,壞處多於好處,白帝城應該不會做這種事吧。”
青衣人淡淡一笑,“白帝城不看壞處,只看好處,爲此也不惜代價。”
三賢對視一眼,沉聲道,“那就是沒得談了?”
“你確定要和梁山三賢爲敵?”
“白帝城少主,你前途遠大,何必因此和我們結怨,這對你將來主宰諸天可不是好事。”
青衣人不爲所動,“是你們要與白帝城爲敵,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情罷了。”
籠在袖子裡的手慢慢抽了出來,刀光也隨之閃出,光芒很淡,穿透性卻強,隔着數百萬裡都能清晰的看到,蒼白的臉,在刀光中顯得更加蒼白,那一點血色也沒了。
“兼而容之,孰先孰後……”
一時寂靜,只有周舒的傳道聲始終不斷。
三賢對視一眼。
“你帶人先走,我們兩個留下。”
兩人向前,一人向後,同時帶着剩餘的飛舟疾馳。
只是還沒有飛出幾步,刀光尋蹤而至,將其擋住。
看着幾乎被截斷的虛空,不說方向感,連空間感都失去了的三賢,只能定住不動,眼前的白帝城少主,比想象得還要強,他手裡的那把刀,分明就是真正的白帝刀。
“你們走不掉的!”
黑衣人大喊起來,越發興奮。
青衣人一眼不發,撫着手裡的刀,輕輕搖了搖頭,緩步往前走去。
剩餘的三賢大步向前,堵在了青衣人的前面。
砰。
此時,卻有一個虛影悄然浮現出來。
在兩羣人的中間。
那是一柄帶着鏽斑的斧子,斧刃上還佈滿了碎痕,像是拼接起來的,但依然帶着震人心魄的力量,在出現的那一刻,虛空都彷彿靜止了,連那閃閃發亮的刀,也爲之一滯。
“海納百川,誰是真水……”
只有周舒的傳道聲,依然朗朗。
青衣人注視着那虛影,淡漠的眼裡也閃過了一絲詫然。
“你是公孫述的後人罷。”
虛影裡有聲音傳出來,彷彿遠古之回聲,蒼涼而遙遠。
青衣人點了點頭,“我是。”
“白帝城未來可期啊,唉。”
虛影晃了下,嘆了口氣道,“你回去罷,既無殺心,何必浪費時間,我找他有事,之後是你們的。”
噗,噗!
兩道血箭直飛出來,怕不有數十丈高。
兩個黑衣人身形一軟,徑直倒了下去,連慘呼聲都來不及發出。
頭顱沒有了,神魂也消失了。
“你說錯了,身懷利器,殺心自起,任何時候我都有殺心。”
青衣人將沒有沾上任何痕跡的刀收入袖中,若有深意的看了周舒一眼,轉身離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
張雲閒一臉愕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三賢卻是無暇去理他,此時都跪伏下來,對着那道虛影行禮,神情恭謹到無法相信他們是一個修行者。
啪。
虛影碎裂開來,漫天都是光影。
“百川匯海,爲何是海……”
周舒的傳道聲,盪漾在虛空裡,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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