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醫生?”這個問題讓吳醫生感覺身體一震。尤其是張揚那種語氣讓他有些奇怪的感覺。曾幾何時自己似乎也是個熱血青年,當自己剛走當醫生崗位的時候也覺的那是個多麼神聖的職業。可是現在自己早被各種事實磨去了棱角。像今天這種事情早已是見怪不怪了,也許這就是現實吧?
可是張揚的一句話,卻讓吳醫生有些震撼,很簡單的一句問話,可這裡麪包含了太多的意義。吳醫生忍不住擡頭看了張揚一眼,和張揚的眼光一觸,吳醫生也不知道怎麼。自己竟就點點頭道:“好吧,我會想辦法安排他們的治療的。
“好!”張揚又點點頭,扭頭對那些民工道:“你們留兩個人在這裡陪着就行了,其餘的去找你們老闆要錢!我跟着去看看他給是不給!”
張揚這句話立玄讓網岡才面露喜色的民工們再次露出苦相。
還是網才帶頭的那個民工有些擔當,雖然也是苦着臉,但還是一拍胸脯道:“好,我帶你去!”
這人的名字叫陳銳,算是這夥民工中資歷最老的,此刻回頭看了看那幫老鄉,說道:“吳斌、錢永亮,你們倆留下,其他的人跟我一起回去找閏胖子!”
見那些老鄉猶猶豫豫的,陳銳有些惱了,怒道:“現在是人家在幫咱們,錢永興、宋柯他們傷成這樣,那閏胖子卻不聞不問,現在有人替我們出頭了,你們卻都一個個做起了縮頭烏龜,對得起人家嗎?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你們就看着他們不管?”
錢銳越說越氣,聲音也越來越響,他也是被壓迫狠了,平時迫於老闆的威勢,他也絕不敢鬧事,可是心裡卻多少有點覺得對不起大家,畢竟是他把大家拉進這個圈子的,原本倒是好心給大家找個工作,沒想到現在連工錢都拿不到手,他也覺得愧對大家對自己的信任。
他不是不想抗爭,問題是那個閏胖子這個人的能量不是他能夠抗衡的。在他看來,閃胖子就是那種黑白兩道都有門道的,雖然他並不真知道閏胖子的確切根底,但是他自己卻是個沒有根底的人,萬萬鬥不過他的。
可是老實人也是有脾氣的,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老鄉傷重不治。本來他也只能求醫生,希望醫生能發善心,至於去找老闆要錢的說法在他看來多少有些自欺欺人。閏胖子的錢豈是那麼好要的。倒是大家湊錢來的實際點,就算閏胖子不管傷人的事情,工錢他早晚還得給吧。自己也在閏胖子的工地上幹了很久了,算起來,閏胖子可是欠着自己不少錢,加上這些老鄉的,大家湊湊也應該夠了。
老實人畢竟是老實人,沒有交錢總是自己理虧,醫院不肯救治他也無法可想,總不能強迫醫生救人吧?不過現在有了轉機,由於張楊的出頭,醫院竟然同意收治自己的老鄉。而且,張楊竟然說他幫自己去要。
陳銳也算見識過不少人,一瞬間就覺得張楊是個有能耐的人,何況現在還有警察幫自己說話。對於警察,民工們向來有着自己特別的敬畏的。現在警察都幫自己說話了,這讓陳銳頓時有了些信心。
雖然由於閃胖子的積威,陳銳都少還有些不放心,可是見大家都是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泥人便也起了火,當即質問自己的這些老鄉:
“現在他們受了傷,我們不替他們出頭,萬一哪天我們有事,你還能指望別人來幫我們嗎?”
羣人聽了陳銳的話,終於點頭。於是大家便一同去找他們的那行,老闆閱胖子。
閱胖子名叫閏學健,其實也算不的大老闆,他不過是個小包工頭而已。不過對於這些民工來說,閏胖子的話就幾乎是聖旨,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工地上出了事,閏學健也很惱火。這種事情誤工期不說,那兩個工人要真死了,多少也是個麻煩。可是要閏學健爲民掏醫療費是不可能的。他這會兒心裡正罵那兩個不長眼的民工呢。要摔哪兒不能摔?非要摔在自己工地上,這不是添亂嗎?
工地上這批腳手架的質量可能有問題閃學健是知道的。可是這些都是成本,他承包一個工程,要打點的地方也很多,何況如今結工程款也不那麼容易。要不是他也欠着供貨商的錢,還長期扣着工人們的工資。他的資金也週轉不過來。
要說起來,那些無權無勢的工人是最好對付的了,稍微嚇唬一下就老實了。倒是那些供應商,難免也有些後臺的,真要是有人發了話,這錢也還不能不給。閏學健就算有時間也要去拉關係,要工程款。安全生產、規範操作什麼的他那裡顧得過來?
像這種腳手架,管壁厚度不到位。扣件質量差,那是事實。可這東西也不是他一家在用,東西便宜啊。大家都用,也不會每家都出事。可是偏偏自己倒黴,腳手架就坍了。
看着那片坍塌的腳手架,閱學健“一二漆罵娘乃,人的死活他懶得批人不討是鄉下巾死了。到時候隨便給倆錢也就打發了。如果沒死那就更沒事了,連醫療費都不用給。什麼勞動仲裁之類的。他根本不放在眼裡,能在這裡包工程,他閏家人也不是任人捏的軟柿子。那種鄉下人,一句沒錢就打發了,諒他們鬧不出什麼大事來。
倒是這施工進度要是慢了,影響了交貨,這工程款就難結了。他可不想給對方不結款的藉口。可恨的是那幾個工人竟然都跑了,就算送人去醫院,去兩個不就得了?用的着都走嗎?閏學健一邊找人來頂班。迅速修好腳手架。一邊琢磨着怎麼拋了這包袱。
你們都跑了,那正好,上班的時間不在工地上幹活你們是來幹什麼的?既然你們不幹活那就回家吧?至於欠的工錢,那你也別想拿了。
要知道這都快到年底了,工人的工資別的時候扣沒關係,可走過年了你再不發,工人們一急還真敢堵門。可現在有送上門來的藉口,這幾個人的工資算是生下來了。
閱學健得意地想着,好在這腳手架搭了沒多高,一會兒就恢復了。
你們說是我腳手架質量不好坍塌。我還說你自己不違反安全生產規定自己掉下來了呢!就憑几個民工能奈我何?
這麼一想,閏學健的心情便又好了些,這些民工被伽扣在手裡的工資雖然不多,但也是錢。蚊子再小也是肉,能摳一點算一點。哪怕請姜所長吃頓飯也好啊,以後萬一遇上民工鬧事啥的,也好有人鎮壓!這地頭蛇有時候也是要孝敬一下的。
想起姜所長,姜所長卻來了。姜所長是個派出所的所長,這個工地算是在他的轄區內。閏學健網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就有人報告說姜所長來了。
還沒等閏學健迎出門,姜所長已經笑呵呵地帶着斤小民警進來了,一見閏學健便兩手一拱道:“呵呵,閏老闆,最近發財啊!”
看姜所長這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閏學健就有些惱火,這廝這個時候來根本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可是臉上卻堆起笑來道:
“什麼風把姜所長吹到這兒來了?快請進,快請進!”
果然,等閏學健客氣地將姜所長引進屋子,姜所長便道:“今天來呢也沒啥大事,就是快過年了,我就過來看看,我們派出所也是責任在身。年底了,治安案件也多了起來。你們這工地上人多且雜,思想教育要抓緊啊!”
閱學健明白人家這是來打秋風來了,說年底案件多是有可能的,也不排除那些偷盜啥的是外來民工乾的可能性。可是你一個派出所所長跑到這裡來說什麼民工思想教育,那不是擺明了要伸手嗎?
“還有啊!”姜所長伸手一指邊上的一斤小警察道:“小王你認識吧?他現在負責消防檢查工作,你們這邊有沒有什麼防火隱患,可以讓他看一看!”
閱學健心裡暗罵一聲,你丫有完沒完,民工思想教育你還不夠,還弄個人來查消防。
可是生氣歸生氣,閏學健也不想招惹姜所長,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何況他閏學健也算不得什麼強龍。再說他還指着萬一和民,有什麼矛盾的時候,姜所長能出點力呢。要知道在這幫民工的眼裡,這幫大蓋帽就是政府,威風可比他閃家人大。
“呵呵,您放心!”閏學健笑道:“您說的事情我這裡都不會有什麼問題,謝謝你們派出所上門指導工作啊”
閱學健說着拉開抽屜,抽出兩個信封來,這快過年了,他也早有準備。那些信封裡放着的都是一些金額不等的消費卡,裡面的數字閏老闆自己心裡有數,只是本來對於派出所這邊閃學健只准備了姜所長的一份。現在人家姜所長髮話了,那也只能給這斤。姓王的警察一份了。
“我們在你們轄區裡開工,也給派出所添了麻煩!”閏學健雖然對多出了一份錢有點心疼,可是既然那送了,那話就要說得漂亮:“你們派出所一直支持我們工作,快過年了,大家都要置辦些年貨。”
閱學健說到這裡也不再多說。這種話點到即止就走了。於是閏學健把兩個信封塞了過去。
“哎,名老闆,你這是姜所長見閃學健還挺自覺,臉上露出點笑意,順手將信封塞進公文包了。嘴上象徵性地客氣了一下,又道:
“那,卻之不恭啊,我代所裡的幹警謝謝閱老闆了。至於說支持你們工作那是應該的,閏老闆有什麼事情儘管招呼。”
姜所長的動作雖然快,可是閏學健已經看到那公文包裡塞了好幾斤。
類似的信封了,心裡不由鄙視了一下這個姜所長。不過一聽他的話,閏學健便接口道:“姜所長不說我倒還真忘了,有件事想還真要請姜所長關照一下。
見姜所長沒有表態,閏學健又道:“是這樣的,我們這裡有兩個工人今天早上工作的時候不遵守安全施工的規範,結果從腳手架上摔下來了。傷得倒也不是很重,這會兒他們一幫老鄉也不知道都跑哪兒去了。
這種沒有紀律的人我也不想用了,用了也容易給你們添麻煩不是?不過我又怕他們日舟來搗亂,所以先跟姜所長打個招呼,萬一他們來刪比,姜所長耳要幫我說話啊!”
姜所長一聽就知道這裡面有貓膩。八成是這傢伙不想陪醫療費。
不過網拿了人家好處,他也不能翻臉不認人,想想反正就是幾個民工,也沒啥大不了的。真要鬧事,抓進去拘留兩天準保老實了。於是姜所長便道:“這個沒什麼問題,我們也要支持閏老闆工作嘛!要是這些人來搗亂,你儘管報警,我們會爲閏老闆做主的!”
“那我先謝謝了!”閏學健得了這口頭承諾,心裡也放了些心,便擡腕看了看手上的金錶,說道:“時間也不早了,一起吃個便飯吧!”
“這姜所長網說了一個“這”字,閏學健便道:“姜所長你別跟我客氣啊!你們工作忙我知道,可飯總要吃的吧?我們也不走遠了,就小南國怎麼樣!”
“這樣啊。那就隨意一點好了”姜所長道。
“這就對了嘛!”閏學健說着便道:“走、走、走,我們現在就去!”
三人網起身,忽然屋外一陣吵鬧聲。閱學健微微一皺眉,打開門朝外張望,便看到了陳銳和幾個民工正被自己手下的人擋看着,在哪裡吵吵嚷嚷。
陳銳在這個工地上幹了很長時間了,岡學健稍微有點印象,知道他曾經介紹了不少老鄉來這裡打工,今早摔傷的那兩個好像也是他們村子的人。不過印象中這個陳銳是個挺老實的人,沒想到現在倒敢帶頭來鬧。
不過一看屋裡的姜所長,閏學健道是挺高興,這來的正好,姜所長剛拿了自己的好處,自然要站在自己這邊說話,他可是知道這些民工隊警察的畏懼的。
想到這裡,閏學健便對着外面叫道:小三,什麼事?吵吵鬧鬧地。不知道姜所長在嗎?他們有什麼事?讓他們過來說話!”
那個小三是閃學健的侄子,算是他的心腹。見這些民工來鬧事,他自然要擋着,他可是知道這個陳銳膽子最小,上一次他帶了幾個人想來找閱學健要工錢,結果被自己一嚇就不敢鬧了。不過這一次這傢伙似乎膽子大了起來,自己帶着人截住他。連狠話都說了,這傢伙就是不退。嚷嚷着一定要見閱學健。
小三也有些疑惑,要不是見這傢伙身後還有幾個不認識的人,尤其是其中還有個女的穿着警服,他就讓手下人動手了,這些民工,打了也是白打。不過有個警察在,他倒不敢亂來。聽到閏學健發話了,他便讓開了路,讓陳銳他們進去。
張揚他們是跟着陳銳他們過來的,工地並不遠,步行也不到十分鐘的路。正因爲工地距離這個第六人民醫院近所以他們纔會把人送到這裡來。
張揚之所以這麼多管閒事是因爲他知道醫院遇到這種事情的苦處,病人沒錢看病,可也不能全讓醫院承擔吧。本來他到也沒有多想,可是今天陳銳說老闆是不會給錢的,張揚忽然意識到這裡面的問題。
如果勞動保護制度完善了,沒錢看病的盧就少了很多,那麼醫患矛盾也就減少了很多。出於這種原因。他便想看看陳銳他們遇到的究竟是怎樣的問題。也許他們遇到的問題在民工中也是具有代表性的。
不過沒弄清楚事情,他也不想強行出頭,他本來就說了,如果他們要不到錢,那麼自己去要。既然如此,當然要讓陳銳他們先去要了。
先前小三他們擋住去路的時候。張揚便有些惱怒,覺得這工地上的傢伙還真是想賴賬了。不過看到閏學健讓人過去,便又覺得這老闆似乎也不是那麼蠻橫的傢伙,說不定是手下的人不好,導致大家庭會了,且進去聽聽再說!
張揚想着便跟着那幫民工往裡走小三一見,連忙擋住道:“對不起。請問你們是哪裡的?到這裡來找誰?。
小三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當然要擋住,不過看這羣人的衣着都挺體面,尤其還有個警察在內,他的態度倒是還不錯。
張揚眉頭一皺,網要開口,李倩忽然搶着道:“我是市局刑警隊的,找你們閒老闆有事!”
李倩一路上已經聽陳銳他們介紹過。知道這裡的老闆姓閏。她是個做刑警的,一看這個小三油頭滑腦的樣子,就知道這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
李倩知道自己市局刑警的身份對這些小混混還是很有些震懾力的,於是便搶先發了話。
聽是市局刑警隊的,小三果然有些吃驚,尤其是他身後的那班人。說是工地保安隊的,其實就是一幫小混混,欺壓民工是最拿手的,可是一聽說刑警,一個個都腿軟心慌。不過就這樣把人放進去了,小三又怕岡學健不滿,於是硬着頭皮問道:“請問你們找我們老闆有什麼事嗎?。
張揚見陳銳他們已經進去了。這個傢伙還攔着說這說那的,心裡不耐煩,伸手一撥便把小三撥過一邊,口裡道:“有事就是有事!哪兒那麼多廢話?。
張揚說着便直接向辦公室走去。一羣人自然跟着。卜三手下那幫小混混哪敢再攔,網才那女的都說了人家是市局刑警,這個男的雖然沒有穿制服,可是比警察更強勢,肯定是個大人物小混混們聳然躲過一邊。哪敢去找不自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