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舉筷的手硬是僵在了半空中。
我風餐露宿幾日未曾好好進食,詩詩坐在馬車裡養尊處優,怎麼的到了最後我吃一塊肉都不被他允許了?這偏心都偏到胳肢窩了!
我心中憤慨,自然不願,伸筷又戳了一塊肉,卻不料楚譽似乎跟我槓上了,最後我們倆的筷子雙雙在激戰中壯烈犧牲,飛出老遠的同時還差點誤傷到鄰桌的人。
我一拍桌子氣不打一處來,而楚譽也似乎氣上了頭,突然站起將一盤迴鍋肉直接倒在了一邊的垃圾堆裡,然後回身跟沒事人一樣又拿了兩副筷子,順便遞給我一副。
我忍不住有些悽然的看着楚譽,一時間心頭悲憤不已,他什麼意思?不過是一盤食物,他竟是倒了也不想我吃嗎?
我眸中隱約有些模糊的水汽,伸手將楚譽遞過來的筷子恨恨的也丟進垃圾堆裡,然後再給自己重新拿一副新筷子,這才盛了一碗飯就着桌上剩餘的菜大吃特吃起來。
此刻心中悶堵,似乎只能用不斷塞飯的方式才能阻止自己哽咽出聲。可是深深埋進飯碗的面龐上,一雙模糊淚眼卻忍不住想匯成淚滴流下。
我咬咬脣,握住筷子的手指甲陷進肉裡,一定不可以哭,一定不能當着他們的面丟了自己的尊嚴!
使勁眨了幾下眼睛,勉強將眼淚回收,我才又恢復用筷子使勁扒拉飯的動作。
“慢點吃......”
一塊已經挑好刺的白嫩魚肉被人放在了我的碗裡。
我擡頭,楚譽正一臉淡然的吃飯,此刻又夾了什麼菜放在我碗裡,見我盯着他看,才道:“怎麼了?”
我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氣氛轉爲尷尬,詩詩縮在角落裡往嘴裡扒着白飯,一會兒用委屈的神情瞅瞅楚譽,一會兒又夾雜着幾分埋怨瞪了我一眼。
憑什麼他做了錯事,欺負了人,別人氣得肺都要炸了,他卻可以這樣氣定神閒的當所有事情沒有發生?
好吧,我算是知道了,最氣人的不是他欺負了你,而是他欺負了你還表現的毫不在意。
我定定的看着他,然後將筷子放在碗上,起身離開:“我不吃了。”
方纔幫忙的夥計早早的便恭候在一邊,此刻見我過來方纔面色陰晴不定的走過來。
想必是方纔我與楚譽的爭鬥被他全部看在了眼裡,他現在一定很懷疑我的話的可信度,畢竟這世上很難找到如方纔那樣管家堂而皇之欺負自己小姐的事情,於是他擔心自己的報酬自然心裡便想怠慢我。
我心裡有氣,也不想和他過多爭辯,便只悄聲道:“你放心,該給你的報酬我一分都不會少你,一會兒你去問我家管家要,他一定會給你,否則你就把他身邊的那個姑娘轟出去也就是了。”
夥計興許覺得這也是個主意,便欣然接受了,然後依舊客氣的將我迎入收拾好的客房。我向他吩咐了一會兒給我送些洗澡水以後便將房門關上了,至於仍舊在飯桌上吃飯的兩人是何動靜我卻是不想知道了。
簡單的洗過澡以後,我忍不住疲倦翻身上牀和衣而睡,此間客棧卻和外面粗嘎的烏鴉叫聲不同,透着絲絲寧靜和晦暗,仿似這間客棧早已人去樓空了一般。
我呆呆的看着此處年代久遠的天花板,忍不住想到,此刻我用來傳信的鴿子應該已經飛到我哥的軍營了吧。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睜眼的時候發現桌上的蠟燭已經燒了一半,而此刻房門外還輕輕響着叩門聲。
“君珏,你睡了嗎?”
聽出門外是誰,我忍不住將被子裹緊,冷聲道:“我睡了。”
門外的人猶豫了一下道:“我找你有事,你起碼要叫我進去說話。”
我心頭又衝上一股無名火:“我說過我已經睡了,再說我也不想見你,你有什麼話還是去對詩詩說吧。”
“好吧。”那人在門外似乎妥協了一般嘆息了一聲,隨即我便聽到有腳步聲遠去。有一絲不甘浮上心頭,我恨恨的坐起身來。
這麼簡單就走了嗎?究竟有沒有禮貌,不知道只要給我道一下歉就好了嗎?
驀地,耳中又聽到腳步聲接近,我趕緊屏住呼吸沒敢動靜。
“方纔我是想問你......”他頓了一下似乎想聽我反應,奈何我有意裝死,他也只好自知無趣的接道:“你說鴿子要怎麼做才比較好吃?”
我的心跳停了那麼一下,然後小世界也跟隨着靜止了一下。
“彭”的一聲我拉開了門,楚譽正一臉閒適的站在門口,似乎早已料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
“你說清楚你是什麼意思?”
楚譽耍起無賴,靠在一邊門框上:“那你也得請我進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