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聞言,轉頭朝東郭子卿看去,神色微驚,好一個風骨玉面、勢如天神的男子!他二話不說邁起腳步飛奔過去。
“神醫,那位姑娘說得可是真的?”他上前頗有禮數的彎腰問。
東郭子卿掃了眼前的男子一眼,雙目似劍朝某女投了一記冷眼,神情冷淡久久不迴應男子。
寧鯉這次倒是學會奉承他了,她施法用傳音術對他講:“紫君,你若是幫了我這一次,日後我可以答應你三個請求,三個哦!”
他淡淡地收回目光,低頭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良久才抿脣應允:“帶路。”
中年男子驚喜擡頭,連忙點頭應答:“好好……神醫這邊請。”
寧鯉心裡偷樂一把,暗暗地跟在他們身後。她以爲,三個請求只是隨口應付而已。她以爲,像他這般高貴的神,不會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她以爲……然而一切都只是她以爲。
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終於到了。在路上,寧鯉得知,這名中年男子是周員外的管家,他家的小姐不知爲何昨日突然暈倒,然後就面色發黑,身體冰冷,全身瑟瑟發抖。周員外請遍了滿城的大夫診斷也無濟於事,都查不出個所以然!於是,才貼出告示尋求神醫!
“周府?”寧鯉擡頭望着牌匾上的字。
“來,兩位裡邊請。”管家打開門,笑着請道。
東郭子卿狹目微眯,剛踏進府裡便察覺到有妖氣存在。雖然府門上貼着一張符咒,卻是毫無所用。看來,這些小妖沒了仙山的壓抑,果真是放肆了。
來到大堂處,管家妥善安排他們坐候,他吩咐下人去叫周員外過來。
寧鯉身感有點熱乎,粗魯的用手往臉上扇風,不以爲然的問他:“我看這裡也沒有不對勁,這次應該不是妖怪所致吧?”
“是不是妖物所致,你看一下骨玉便知?”他側臉望着她耳朵上的骨玉講道。
她疑惑的將骨玉取下,放在手心細細觀察,只見原本玲瓏剔透的骨玉,逐漸發出一縷血紅的氣息……
“它漸漸變紅了……”她驚喜道。
“這裡妖氣這麼重,你難道一點兒也感應不到?”他不免有點質疑。
她努努嘴,摸頭低聲說:“我是半仙嘛……”
……
看着他又沉默不語了,她喝了杯茶坐不住,便起身想要到處走走看。這時,卻剛好看見幾個人朝這邊走來,跟隨在他們身後的正是管家。看來,是什麼員外來了……她託着腮幫子娓娓回到了座位上。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大堂,管家上前笑着介紹道:“老爺,這位就是撕下告示的神醫,旁邊這位是他的徒弟。”
寧鯉擡頭看這位員外,只見他面色略帶憔悴,顯得有些疲憊。跟隨在他身旁的是一位面相慈祥的婦人,他見到東郭子卿一身不凡的神態,面色立即精神了三分!
“神醫遠道而來,老夫有失遠迎,還望見諒!”周員外一副客氣的樣子,躬身對他表示敬意。
“無妨,周員外還是說說你家小女的事罷!”東郭子卿面帶淡淡笑意。
寧鯉點着手指數,心裡驚呼,子卿居然笑着對別人一口氣講了十六個字!爲什麼對她就這麼吝嗇呢?
提起女兒的事,周員外就一臉憂愁,前幾日還好好的人兒,怎麼說病就病了呢?!
他輕嘆一口氣說:“小女是昨日開始得此怪病,身子發冷,臉色發黑,任無數大夫看了都無能醫治!神醫,你說,我家小女是否中了邪氣?”
“此事暫不能斷定,唯有診斷過次啊方可得知。”
“對對……勞煩兩位神醫隨老夫前去看診。”周員外連忙起身,一臉急切的樣子。
“嗯。”他點頭,與她相互一視,都隨着周員外一同前去。
“哐!!”衆人剛踏入房間,便聽見一聲刺耳的瓷碎聲。
“夫人!你沒事罷?!”丫鬟驚呼,緊張地上前撿拾瓷碎片。
周員外見狀,一個箭步上前將錦衣婦人摟在懷裡,緊張地問:“夫人,怎麼了,你沒傷着罷?!”
婦人搖頭,含着淚道:“老爺……妾身無礙。看着鶯鶯這麼難受,一直喊渴,我就端了杯水給給她喝,卻沒料到她反應這麼大,一把將我推倒在地。”
“沒事沒事……”他拍拍她的背,輕聲安慰。
東郭子卿挑眉,直徑走到牀邊,正要伸手查看她的情況,卻不想她突然伸手一把攬住他的脖子,使他防不勝防貼在她胸口上。
“爹孃,非禮啊!”周鶯鶯眯着眼,帶着一絲狡猾的精光,用力扣着他的頸脖大喊道。
寧鯉瞪着大眼望着她,只是一瞬間的事,她居然變得這麼快!
第二十五章:被妖怪附身
周員外等人聞聲都一一朝周鶯鶯看去,見所謂的神醫竟然貼身非禮自家的女兒!周員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上前一把將東郭子卿拉開,罵道:“你在做什麼?!老夫請你來治病,你竟然對我女兒有非分行爲!我呸!”
寧鯉驚訝,怪了,方纔周鶯鶯還力大無窮地扣住子卿,如今卻被周員外一下子拉開了?!
然而,面對周員外這麼惡劣的態度,東郭子卿並不惱。他神情自若,似笑非笑的凝視了周鶯鶯一眼,理了理衣襯,對周員外講道:“她中邪了,你們若是想救回女兒,唯有先將她捆住,然後我再施法……”
“爹爹……”就在關鍵時刻,周鶯鶯滿臉淚光哭喊着周員外。
“怎麼了,鶯鶯。”周員外和他的夫人緊張兮兮地上前關心的問。
周鶯鶯蹙着眉頭,一副惹人憐惜的模樣,抽泣着說:“爹孃,他胡說,女兒沒有中邪,只是生病了。”
寧鯉看着情況不對,又不敢多說,生怕又惹禍。只好伸手扯了扯東郭子卿的衣袖,欲問他怎麼辦?
他轉頭看她,輕點頭,示意她先靜觀其變。看來,這個妖怪可比老鼠精要狡猾些。
“劉管家,他們是哪兒找來的江湖痞徒?!將他們抓起來!”周員外看着女兒受委屈的模樣,霎時一股怒氣燃起,厲聲低喝劉管家。
“老爺,這……”劉管家一臉爲難,看着周員外一副欲言不止的模樣。心想:剛剛自己看見的情況貌似不是這樣的,好似是小姐突然將神醫拉到她面前的……而且,眼前這位公子身穿錦衣玉帶,舉止甚是清雅,也不像是騙吃騙喝的登徒浪子。
寧鯉看不過去了,居然敢說他們是江湖痞徒?!
她氣咻咻地上前站在劉管家面前,對着周員外毫不客氣地說:“喂,你沒有聽見我家師父說你女兒中邪了嗎?我們進來時還一副病怏怏的模樣,怎麼我師父去查看的時候就突然有精神了呢?你若是將我們抓起來,到時你女兒香消玉損可別怪我們!”
“你!!”周員外被她的話激得夠嗆,指着她的手因爲憤怒的原因一直在顫抖。
東郭子卿一臉淡然,心中劃過一絲快意,若換作千年以前的他,定會拍手叫好。
“老爺,身子要緊!”他的夫人上前緩了緩他的背,瞪了寧鯉一眼,語氣不佳地對劉管家怒喝:“劉管家!我看你是老糊塗了!老爺都氣成這樣了,還不快將他們抓起來?!”
劉管家臉色很是難看,攥緊雙手遲疑了片刻,才朝外吩咐:“來人哪!”隨着他的一聲令下,門口迅速進來了幾個強壯的大漢。
看見詭計得逞,伏在周員外懷裡的周鶯鶯,看着他們勾起了一抹陰森的笑……
“誰敢?!”寧鯉着急的張開雙手,護在了他的身前,對着衆人結巴說道:“你們……捉我好了,不準捉我師父!”
東郭子卿略帶驚色的看着擋在身前的身影,輕咳一聲,顯然這不是他所料想的。想來他堂堂天庭戰神,萬千妖魔從不放在眼裡,今日在凡人面前,居然要女子護在身前。
他挺直了背脊,喟然而嘆:幸好她不是他的徒兒,不然他這師父可真是丟臉。
“奴,夠了,你退下。”他拿下擋在身前的手,換之將她護在身後。
“爹,我回來了!”這時,從外頭走進來了一個俊逸男子,進門就急切地喊了聲爹。
寧鯉擡眼望去,驀地露出驚訝之色。同樣,男子見她也頗爲驚訝。
“是你?!”兩人同時驚訝地指着對方問。
原來,他就是那日替她付了包子費的男子。他是周員外的長子,名爲周樹孟。
東郭子卿眯眼,神色波瀾不動,就好像先前已經知道他的身份。
周樹孟見到寧鯉似乎很高興,含笑着問:“姑娘怎會在我府上?方纔我聽下人說府上來了兩位神醫,莫非就是姑娘與這位兄臺?”
“呵呵……”她看了看東郭子卿,才努嘴應道:“是。”
周員外和夫人相互一看,滿臉疑問地問他:“孟兒,你認識他們?”
“嗯,就在前幾日認識的。”他邁着步子邊走邊說,走到周員外面前,低頭仔細地觀察自家的妹妹,看着她面色發黑仍不見好轉,皺着眉問:“爹孃,鶯鶯的病情仍不見好轉,你可讓神醫替她診斷過?”
“呸!他們哪是什麼神醫哪!就在方纔他替鶯鶯看診時,竟然對鶯鶯有非分之想!這不,剛叫下人們捉住他們!”周員外吹鬍子瞪眼的侃侃而道,說得好像他家閨女受了天大的冤屈。
“是她中了邪才故意陷害我家師父的!”寧鯉聽了他的話氣打一處來,忍不住反駁一番。
周樹孟擡頭看她氣憤的樣子,倒也不像裝的……
“哥哥……”周鶯鶯虛弱地叫了聲,慢慢睜開眼。
“鶯鶯!”周樹孟聞聲連忙坐落牀邊,握住她的手,擔心地問:“你怎麼樣?方纔爹爹說的可是屬實?”
話剛落,她就輕聲啜泣,囁嚅了片刻,才扁着嘴說:“嗯,哥哥,我好害怕……”說着,她就整個身子往他懷裡靠。
如果換作以前,以她那副嬌美的面容,加以淚眼漣漣的模樣,定是見者心生憐惜。可是如今,黝黑的皮膚,蒼白的嘴脣,面容因啜泣略微扭曲,整個就像是老鼠精的轉世。
“莫怕,有哥哥在。”他拍拍她的背,輕聲安慰,眼眸中閃過一絲質疑。
周員外見女兒這麼傷心難過,心裡的怒火又重新點燃。他起身朝手下命令道:“你們還愣着幹嘛?!還不趕快將他們抓起來!”
“住手!”周樹孟毅然喊了聲,低頭對懷裡的人兒說:“鶯鶯,乖,先躺下。”
“不要……我要哥哥……”她反應極大的抱着了他的腰身,哭着搖頭。烏黑的青絲頻頻垂下,擋住了她猙獰的臉。她眼波轉動,在尋思暫時先脫離這個女人的身體,看那紫衣的男子不同凡響,一身道骨仙風的氣勢,想必這弱冠之象只是掩人耳目罷了。
他面色有些爲難,任由她抱得緊緊的。擡頭看向寧鯉,對着周員外說:“爹,我相信他們是神醫。鶯鶯的病情城裡的大夫都素手無策,況且孩兒與他們相識一場,就讓他替鶯鶯看看罷!”
“可是剛剛他……”周員外指了指他,又看了看女兒,終是沉了口氣點頭答應了。
周鶯鶯眯眼,透過髮絲陰狠地看着他們,發現東郭子卿正以一種“你妄想逃”的眼神盯着自己,她迅速施法逃離周鶯鶯的身體。
寧鯉是屬半仙,自然可以看見妖物,她驀地睜大眼睛,指着破窗逃走的妖怪,想要大喊一聲……
“小奴,隨師父過來。”東郭子卿將目光從窗戶上收回,輕拍了下她的肩膀,把她剛到嘴邊兒的話給嚥了下去。
剛纔的妖怪逃走,他豈會不知?只是,在凡人面前,應儘量不被他們看見妖怪的真身,還有他們的身份。
妖怪離開了周鶯鶯的身體,她自然就昏迷了,一副真正的弱骨子就露出來了。
周樹孟低頭看懷裡的她,輕喚了聲:“鶯鶯……?”
“不必叫了,她已經昏迷了。”東郭子卿來到牀邊,周樹孟給父親使了一個眼神,示意他們先回房。周員外自然也明白兒子不會拿自家妹妹的姓名犯險,他囁嚅了片刻,終是帶着他的夫人離開了房間。
“神醫,方纔家父魯莽,讓你們見笑了。”待爹孃走後,他將鶯鶯放牀裡躺着,起身連忙替父親賠罪。
“無妨。”他淡淡迴應,仔細地看着周鶯鶯發黑的臉色,隨後從袖口中拿出一隻小葫蘆瓶,從裡面倒了一顆褐色丹藥,給她服下。
“紫……師父,她怎麼樣了?”寧鯉好奇地湊近腦袋去看,一時口快差點叫了紫君。
“是啊,神醫,我妹妹是否真的中邪了?”周樹孟看他一臉凝重的樣子,不免擔心地問。
東郭子卿將葫蘆瓶收回袖處,鬆眉道:“她的確是中邪了,不過你放心,我方纔給她服用了驅邪丹藥,不出三日,她的身子便可恢復如初。”
“真的?!那太好了!”他高興地笑道。
劉管家聞言也將懸着的一顆心放了下來,他鬆了口氣,對東郭子卿讚賞道:“不愧是神醫哪!從老朽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就覺得他氣宇軒昂,非同凡響!”
周樹孟舒暢一笑,恭敬道:“說來相識一場,還未請教二位尊姓大名?!”
東郭子卿未語,只是轉頭看着寧鯉,眼神裡飽含了某種意義。
寧鯉擡頭,看着他別有一番意思的眸光,細細揣摩,然後恍然大悟的對周樹孟說:“我是寧鯉,這位紫衣風華,氣節不衰的美男子是我家師父,名爲東郭子卿!”
她的聲音不大,聲聲清脆,一字不漏地傳入衆人耳中。
“原來是東郭兄和寧姑娘,在下週樹孟,今日你們來到我府上替我妹妹看診,那就是周某的貴賓!家父方纔招待不週,周某稍後必以重宴相待二位!”他微微躬身,一副溫潤如玉的風雅。
寧鯉聽見“重宴”二字,想必肯定有許多好吃的,立即露出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想要拍手應答。
“嗯,必須的。”這時,東郭子卿不響不燥的聲音傳來,衆人驚訝地望向他。他撫了撫衣袖,神情淡然,帶着他那身傲嬌的紫自顧地往外走。
寧鯉嚥了咽口水,這廝又在揮灑風華了……
半響,周樹孟頗爲欣賞地點頭,和寧鯉等人一同走出了房間,並吩咐劉管家去準備盛宴款待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