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晚風飄絮。
本是清涼的風卻吹不息寧鯉心中的怒火,她被周鶯鶯氣得火冒三丈,決定回房飽睡一覺!
就在一炷香前,周樹孟回房照顧爹孃,周鶯鶯趁哥哥不在,吵着鬧着要出府賞月看花燈。她要去可以叫柳千棠陪她去啊,爲何一定要子卿呢?這也就算了,最可氣的是,還不許別人陪同,指定就要和子卿獨處!
“氣死我了!”寧鯉連倒了幾杯茶,猛喝猛喝把心中的怒火澆滅。
柳千棠也真是的,他不是喜歡周鶯鶯嗎?她都跟別的男子出去幽會了,他居然也不生氣!還笑着說“鶯鶯路上小心”。
吾擦,有子卿在你還怕她受傷啊?與其擔心這個,還不如提防她變心呢!
最最最令她心酸的是子卿那一句“本君樂意……”,他不是討厭女子親近他的嘛?就連她以徒弟的身份碰他一下,都跟碰到屎似的。到了周鶯鶯這兒,就成例外了?
“好啊,你們就逛吧逛吧,我睡覺!!”她圓瞪着大眼怒喝一聲,將手裡的茶杯狠狠的震在桌上。轉身一邊往牀邊走去一邊褪衣。
月牙形的石橋下,波光粼粼的河面,倒映着斑斕火紅的花燈,周圍有許多天真無邪的孩子在追逐打鬧。
漠城最繁華熱鬧的茶滿樓裡,早已賓客盈門座無虛設。頗有竹風青雅格調的閣房內,窗邊處,上有龍魚戲水的墨畫,下有雕鳳迎花的格子欖。
周鶯鶯抿着小嘴,眼眸裡溢滿了喜意,雙目含情定晴的望着對面的男子。而男子似乎毫不在意她熾熱的目光,只是一味的注視窗外的景色,冷雅閒逸的氣勢令人可望而不可即。
“子卿哥哥,你在看什麼呀?”見他沉默良久,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伸出小腦袋仔細地觀察窗外,發現並沒有特別的東西呀!
“六界……”東郭子卿看得甚是入神,沒經思考便脫口而出。轉眼瞧見她呆愣疑惑的神情,才深知自己誤口,便改口道:“柳節繁青,卻已不是春。”
春?
周鶯鶯莫名的眨眼,努嘴問:“子卿哥哥,你在誇河邊兩旁的柳樹青綠嗎?”
他微微擡起下顎,凝思半響,才緩緩點頭應允。
氣氛再一次氤氳在沉默中……
但是,她好不容易纔把寧鯉支開,又豈會輕易放棄這番獨處的機會。而且,她根本不想和柳千棠成親,他雖然人好家世盛,但從小到大她只把他當作哥哥。
她自討沒趣的嘟起嘴,拿起酒壺倒斟滿兩杯酒,遞到他面前,低眉淺笑着說:“來,爲了答謝子卿哥哥的救命之恩,鶯鶯敬你一杯。”
東郭子卿收回思緒,斜睨她一眼,最終將目光停留在眼前的酒杯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修長的手指接過酒杯,與她手中的酒杯兩兩相碰,發出一聲清脆的銅聲。
兩人相互對視,最後仰頭一乾二淨。
很快,周鶯鶯粉嫩的臉頰抹上了一層淡淡的緋紅,嘴角還殘留一滴香酒,微醺粉紅的模樣令人動心駭目。可惜,坐在她面前的是孤神東郭子卿,對凡塵女子毫不動心的上仙。
“子卿哥哥,你娶妻了嗎?”她單手捂着發燙的臉頰,眯着杏眼望着他。
妻……
他的心砰然跳動了一下,眼中泛起複雜暗殤的霧霾。妻,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字眼,差點就成爲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了。差一點,曾經差一點他就能娶紫菏爲妻了。
“沒有。”他別頭淡漠道。
周鶯鶯心中驚喜,眼眸瞬間亮了起來,朝他面前湊近了三分,滿心期待地問:“那你喜歡怎樣的女子呀?還是說,你心中已有賢妻人選?”
經她這麼一問,還真把他難住了。他此生只喜歡過紫菏,或許只有像她那般溫柔賢惠,宛如蓮仙的女子才能落入他的眼,刻入他的心。
“沒有。”一樣的答案,一樣的語氣,沒有半點感情起伏。
沒有?他是指沒有喜歡的女子,還是說不知道喜歡怎樣的女子呢?周鶯鶯撓頭苦思,突然一個激靈,張嘴正要說話,卻被他下一句話打入冷宮。
“回府罷。”東郭子卿擡袖緩慢起身,沒有多看她一眼,便擡步直徑朝房門走去。
這麼快就回府了?人家還沒看夠聊夠啊!她無聲的感嘆,看着他消失在門角的身影,再不情願也得跟上去。
翌日,寧鯉正在和周公幽會,夢到甜美時,被幾聲狗叫吵醒了。
她緩緩地睜開眼睛,模糊的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坐直身子朝四處張望。直到確定房內無人,才漸漸垂頭舒了口氣,不知是放心還是失望……
今天子卿沒有來喚她起牀,心裡竟覺得空空的。
她來到銅鏡前,好好爲自己梳洗一番,穿上千年不變的如雪衣裳,最後還不忘在胸前塞上布包子。她輕輕地推開窗,幾縷晨陽透過樹枝照耀在她身上,看着外面鮮花盛開,蝴蝶飛舞的風景,心情剎那變得格外晴朗。
閉眼,感受溫暖的流淌,深深的吸了口晨氣,帶着淡淡的花香,無比怡人闊神。
不知道子卿醒了沒有?寧鯉睜開眼,眸光流溢出調皮的光彩……
這回,該換她去戲弄他了。
然而,還未等她邁出門欖,擡眼便瞥見一襲紫色身影從迴廊處轉出。他懷裡抱着個嬌小的女子,腳步輕快,雙手的動作如捧着稀世明珠般輕柔……
咦?!那不是子卿嗎?他……他居然將周鶯鶯抱在懷裡!
寧鯉震驚得張大嘴巴,以爲自己看錯了,連忙揉了揉眼睛,可事實告訴她,那就是子卿和周鶯鶯。
“子卿……”她急忙叫出了聲。聲音不大,卻也令東郭子卿腳步微頓,側臉斜睨了一眼,不予理會繼續往前走,直至身影消失在房門前。
沒有錯,真的是子卿!可是,大清早的他抱着周鶯鶯進房做什麼呢?看他懷裡的人兒睡得那般安穩,也不像是受傷的樣子。難不成……他們一宿未歸?!
這個可怕的想法頓時轟炸在她腦海,心底倏爾變得凌亂不安,怎麼會……子卿怎麼會對她那麼溫柔?寧鯉頃刻亂了心神,腳步不自覺地往那間房走去,她不敢想象他們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她腳步趔趄不定,走到房門前,懷着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伸出顫抖的手正要敲門。
“子卿哥哥,你弄疼人家了……”房內傳出周鶯鶯嗔怪嬌氣的聲音,語氣中滿含曖昧氣息。
“別動,乖乖躺好。”牽動心絃的聲音也從房內傳出,富有魅惑人心的溫柔。
轟!
寧鯉的心狠狠抽痛,那顆懸在高處的心,在聽見這兩個聲音後重重的摔地破碎!
頓時,她臉色煞白,全身抖顫,十指早已深深嵌入皮肉中。眼前的一切來得太突然,她難以相信,卻又不得不信親眼實耳目睹的一切!
她死死地咬住脣,不讓心底的熱淚決堤,攥拳沉住氣,轉身化作一縷白煙憤然離去。
不知飛了多久,來到何處,只是感到疲憊了,她才散去雲頭來到一處湛藍茫茫的海邊。
寧鯉低垂着眼簾,黯然神傷的站在石頭上,耳邊聽着呼嘯的海浪聲,是那麼的清脆澎湃,似乎在嘲笑她此刻的心情。
臭紫君!壞子卿!不良師父!你不是從不近女色的嗎?如今怎麼就對凡間小女孩感興趣了?難道不知道這深深的諷刺到她自尊心了嗎?敢情她連一個小女孩都不如啊!
啊不對,自尊心是小事,可惡的是把她滿心的愛給狠狠踐踏了!
現在該怎麼辦?不想回柳府面對他們,又不想折回仙山……
寧鯉歪頭斜眼看着無邊無際的大海,腦海突然閃過一個俊痞的面容,記得曾經還答應過他有空去西海龍宮瞧瞧。好,既然都到海邊了,那就去西海龍宮找鳳逸好了!
想着,她猶豫了片刻,最後咬咬脣,化作一條大魚跳入翻滾大海中。
假如從此刻起,她知道將來會發生那件事的話,還會不會如此蕭條的離去呢?
寧鯉沉入海底,驚喜地瞧見許多外型怪異的魚兒,以及許多美麗的珊瑚。此刻,她忘記了子卿,忘記了煩惱,扭動尾巴歡快的和小魚兒嬉耍。
突然,就在她玩的盡興的時候,眼前倏間一陣黑,跟着一股涌潮狠狠地撞到了什麼東西。
好臭!她咕嚕嚕吐了幾個氣泡,甩了甩尾巴竟然動不了!這是哪兒?
好像……
有什麼東西在砰砰跳動……
寧鯉驀然驚醒,心裡的直覺告訴她,她被大魚吞進肚子裡去了!
坑爹啊!這演得是哪一齣啊!哪隻不長眼的大魚竟敢把她活吞了?
臭氣轟天的魚肚裡,她感覺自己快要薰暈窒息了。沒辦法了,只好用雪麋劍快速解決掉它。
“雪麋劍,出!”她叱喝一聲,無數枚鋒利剔透的雪劍將大魚圍住,大魚感覺到了危險,怒甩大尾巴,掀起一陣激烈的漩渦,巨大的身軀欲要衝破雪麋劍。
寧鯉感覺到劇烈的晃動,深知大魚已被雪麋劍刺中,片刻便會化作冰塊與海水融溢。
“嘭!”一聲沉悶的破碎聲,蕩起波盪驚動了周圍的小魚,她眼前一亮,身子恢復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