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大人請留步
她的腳步很快.快得捲起一陣地風裙襬飛揚.也不知道子卿起身了沒有.他應該還不知道百花被救回來的事.百花是因爲動了他的東西才被罰跳誅仙台.如果被他知道百花還沒死.那他會不會一怒之下……
不行.這件事太奇怪了.她一定要問清楚.
“啊.”突然.在一個轉角處猛地撞上了一堵肉牆.她揉着微痛的額頭.不耐煩地擡頭欲要斥責對方.雙眼一愣.語氣軟了三分.咧嘴笑道：“師父早.”
東郭子卿輕點下頷.沒有因爲她的魯莽而生氣.只是淡淡地掃了眼她頭上的牡丹花.抿脣問：“你想知道百花的事.”
寧鯉驚訝的瞪大雙眼.原來他都知道了.也是.有什麼事能瞞得過他呢.
“嗯.”她連連點頭.一臉崇拜和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後院池塘.清幽的池水裡有金魚在歡快遊動.水面上盛開幾朵粉嫩的荷花.翠綠的荷葉上有兩隻蜻蜓似在駐腳歇息.岸上有腳步聲緩緩走來.驚嚇得它們點水展翅離去.留下清淺的水波漣漪.
“說罷.想知道什麼直問便是.”東郭子卿負手而立.身姿傲然.神態清華.語氣再平淡不過.
他的態度轉變速度着實令她難以接受.昨晚的事.至今還浮沉在腦海.而他.永遠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彷彿昨晚的事只是一眼而過的雲煙.
寧鯉將眺望池畔的目光移至到他身上.囁嚅了片刻.咬脣問：“子卿.樹孟救回來的女子真的是百花仙子嗎.”
他輕點頭.雙眼不悲不喜凝視遠方.似乎對百花的事早已料到.
“百花不是跳了誅仙台嗎.那她怎麼會……”
“難道你沒聽過障眼法嗎.”東郭子卿轉眼與她對視.抿脣繼續講：“據本君猜想.百花在跳誅仙台前就已經被救走了.後來被識破.貶落凡間.”
原來如此.寧鯉似懂非懂地點頭.難得他肯放低往日的驁氣告訴她這些事.索性將心中最爲疑惑的問題也說出來好了.
她眼波一轉.囁嚅不定地互戳指頭.繼而努嘴問：“子卿.百花到底動了你的什麼東西.能令你這麼不念情分.”
“你.”他薄脣輕啓.一個簡單幹脆的回答.神眸如蜻蜓點水盪開一圈波瀾.
“我.”她驚訝的指着自己.滿臉疑惑地望着他.卻看不出他有半點戲謔的意思.原來.百花動了他重要的東西.指的就是她.
東郭子卿深邃的雙眼凝視她.擡手掠過她嬌嫩的臉頰.穿過幾縷秀髮.最終停留在她鬢前.取下一片枯黃的落葉.玩弄在指尖.眨眼之際.指尖的枯葉化作一抹塵埃.隨風吹散.
他勾起她的下巴.湊近面前輕聲呼出氣息：“你太天真了.百花是何等高傲的仙子.她向來不待見你.又爲何會來七絕殿照顧你.你可知.她在香芝露裡放了忘塵丹.爲的就是讓你忘記本君.”
什麼.香芝露裡放了忘塵丹..百花爲何要這麼做……
他的話無疑給了她重重的棒頭一擊.令她霎時臉色慘白.像打了釘子的木頭般愣愣地戳在那兒.嘴脣還微微抖頗起來.
其實.在七絕殿看見百花仙子的時候.她也頗爲驚訝.衆所皆知.七絕殿外人不可進入.特別是女子.她能進出自由已經是個奇蹟了.當時還好奇.子卿爲何會同意百花進殿照顧她.
難道.從一開始他就知道百花的心思了.
“所以……百花藉着照顧我的理由.只爲進殿接近你嗎.”她蹙眉問.任由他清涼的指頭捏着下巴.
“不然呢.”東郭子卿挑眉問.鬆開她的下巴.復而舒眉清冷地講：“但凡心存歪念者.妄想踏入七絕殿半步.”
歪念.百花用忘塵丹害她是歪念.那麼她那顆愛慕他的心呢.難道也是歪念……
寧鯉聽了這些話.雖然心裡也恨百花.但她始終沒有得逞不是嗎.歸根究底也是因爲太愛他了.所以纔會心生嫉妒.誤了歪途.
“雖然她這樣做不對.但是誅仙殺這個罪行是否太殘忍了.她也是因爲愛你才……”她支支吾吾地講.有點責備他的語氣.
不是她善良.而是修仙着實不容易.特別是百花之首.況且.百花應該也沒想傷害她性命吧.偷忘塵丹爲了抹去她的記憶.不讓她和子卿有任何瓜葛罷了.
“怎麼.你同情她.”他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她居然還爲百花求情.差一點她就吃下忘塵丹不記得他了.難道她都不在意.
寧鯉驀然擡頭.對上他深不見底的黑眸.蹙眉道：“當然不是.將心比心.我們都愛上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子卿.倘若有一天我做錯了什麼.或者對死去的紫菏動了念頭.你對我是否也這麼殘忍.”
她的話成功地挑起了他心底的棘刺.眼眸迅速凝聚了濃濃的陰霾.轉迅即逝.陰霾眨眼間被他掩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溫雅淡然.
“你是本君的徒弟.即是七絕殿的人.誰都不準傷害你.”除了我……到嘴的三個字.東郭子卿沒有說出口.只是神色堅定的望着她.
七絕殿的人.寧鯉心裡涌起一股暖意.原來他早已當她是自家人.可是身份還是徒弟……不過沒關係.天庭也沒規定徒弟不可以倒追師父的呀.
好吧.這傢伙果然如他所想.給點甜頭就笑如菊花般燦爛.全然忘了百花的事.
“好.以後打妖怪師父要保護我哦.”她高興地抓住他的手臂.笑容如春風拂過他心房.掀起一絲莫名的恐慌.
東郭子卿眯起鳳眼.任由她拽在手臂上.清華的俊容閃過一絲疑慮.低眉問：“你可還記得欠爲師三個請求.”這次.他沒有自稱本君.而是以師徒相稱.算是篤定了這層關係了.
寧鯉當然不會錯過“爲師”這個稱呼.這比“本君”兩個字親切多了.
“當然記得.師父有何請求儘管開口.徒兒能做到的定當竭盡全力.”她雙手抱拳.躬身做出一副不畏懼上刀山下火海的義氣.
看見她這般舉動.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彎起一抹好看的幅度.沉寂了三千餘年的心流進一絲暖意.其實她除了鬼點子多.舉止奇葩以外.其他的還是蠻惹人喜愛的.
“爲師帶你去個地方.”東郭子卿面帶淡雅的笑意.眉頭卻微微皺起.帶着滿心歡喜的她消失在池畔邊.
小橋流水.花香醉人.清風撫柳歌盡漠城謫首的繁華.
淡淡的煙雲冉冉上升.隨着一股仙風襲來.朦朧的雲霧漸漸散開.雲海中慢慢呈現出兩個身影.
只見他們各駕雲頭.男子容貌絕世.墨黑的長髮宛如金蠶銀絲般飄逸飛揚.一襲紫袍華貴難言.女子肌如白雪.明亮水汪的眼瞳勝過一池清澈的泉水.她的額頭印着一枚殷紅的梅花.在白皙的肌膚下襯托得別緻動人.一身白衣捲風揚起.不禁令周圍的雲朵羞愧盪開.
遠遠望去.像兩隻蝴蝶在繞着雲煙共舞.更像一對蓬萊仙侶初涉凡塵.羨煞旁人.
“師父.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呀.”寧鯉跟在他身後.大聲地問.她一手拽着某神的衣袖.一手扇開阻擋在前面的雲煙.
東郭子卿斜睨了眼身後的人兒.緩緩舒了口氣.才抿脣道：“到了你便知.”
喲.這麼神秘呀.難道他想給她一個驚喜.這麼想來.肯定是個宛如世外桃源的好地方.
她捂嘴頻頻偷笑.心裡不禁在想.子卿的春天來了嗎.爲何突然對她這麼好.從昨晚喝了龍鱗水之後就怪怪的.突然抱着她.還說自己很清醒.方纔還將百花的事告訴了她知.現在又帶她遨遊天地.難道說.他開始在乎自己了.
寧鯉就這麼想着.便毫不猶豫地跟隨他而去.
待他們身影消失處.本是濃濃翻滾的雲海.伴隨一道金色光芒破天劈開.一條金龍沖天騰飛.倏爾落在雲裡間.化作一襲金色頎長的身影.
鳳逸定眼望着前方.摸着俊朗的下巴暗道：咦.剛纔好像看見寧鯉和東郭子卿從這兒飛過.他們這是要去哪兒.這邊的盡頭……不就是六界棄地荒獄的方向嗎.
應該是看錯了罷.他們沒事跑去荒獄那種鬼地方做什麼.他搖搖頭.心裡自詡自己太癡情了.看見誰都像寧鯉的模樣.
鳳逸收回目光.想起了父皇交代的事情不便耽擱.只好將疑慮抹去.嗷吼一聲現出真身.氣勢浩蕩遵天離去.
皆不知.他這一走.差點永遠地失去了她.
荒獄之地.萬年不變.地府邊緣.怨聲不斷.
“師父.這是哪兒呀.”寧鯉好奇的遙望四處.只見周圍皆是荒涼之地.濃濃的煙霧氤氳在空氣中.耳邊還間間不斷響起淒厲的聲音.嘶.她倒吸了口冷氣.詭異的氣氛令她心生懼意.身子不自覺地往他身邊靠近.
“荒獄.六界棄地.”東郭子卿聲音平淡.沒有多看她一眼.腳步直徑地往前面被煙霧遮蓋的冰洞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