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呆在房間裡的蘇清怡正貪戀着手指間的那一縷縷讓她享受的菸草味,誰知,突然船身大傾,開始在疾速中左擺右晃,這讓她迅速失去重心,幸好女保鏢護着她沒讓她摔倒。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心裡卻突然涌出一種她感覺驚與喜並存的預感,問女保鏢她不回答,想找小瑤,她又不在。
直至遊艇停下來,甲板上發生明顯的打鬥聲音,這種預感越發的強烈,強烈到有股血脈相連的氣息一直在牽引着她。
她強撐着虛弱的身體推開女保鏢的攔截衝出遊艇的臥室,她的腦海裡晃盪着的一張可愛的小臉蛋。
尤其是當衝到艙門前的時候,她聽到了“媽媽”的稚嫩喊聲,她整個身子凝滯住了。
因爲虛弱身體而侵蝕的蒼白臉龐上升騰起了一抹病態的嫣紅,就連昏昏沉沉的腦子也在這一刻分外的清醒。
她知道,她分明的知道,外面喊着“媽媽”的是誰?
治兒,她的寶貝兒子。
踉蹌着衝到艙門前,當那張熟悉的可愛小臉蛋終於映入了她的眼簾中,一滴淚水出現在她的眼眶裡,而後是整串的淚珠,不受控制的順着臉龐滑落下來。
寶貝兒子與他爸爸一起出現在這裡,說明他爸爸已經看到她的那盤VCR並且救出兒子帶回林家。
“爸爸,咱們去找媽媽吧。”
望着治兒眼帶淚花的可憐模樣,蘇清怡在驚喜中更多的是感覺自己的心在抽搐,兒子就是她今生最大的寄託,哪怕一滴淚水,她都捨不得他流,更容不得他傷心。
蘇清怡淚流滿面間帶着一種激動且顫抖的嗓音叫道:“治兒,媽媽在這裡。”
隨着她的出現和聲音的響起,六道視線傾注在她的身上,不,確切的說包括外面所有躺在地上的保鏢。
當眼前這張蒼白頹敗的根本無法與以前那個精靈美人聯繫在一起的臉蛋映入他的眼簾,靖皓的眼神猛的眯了起來,視線冷冷的盯着她。
“姨姨?”
艾治歪着腦袋盯着蘇清怡好半晌,才從她依稀的臉龐中認出是那個漂亮姨姨。
然而,他的臉上雖然已經不再像剛纔那般可憐兮兮甚至帶着明顯的歡喜,可是,他還是想媽媽,那個眼珠子好像是藍色的媽媽。
擡頭看着靖皓,治兒癟嘴道:“爸爸,你騙人,媽媽不在。”
靖皓抿了抿嘴,想說什麼,卻被蘇清怡給打斷了,“寶貝,我就是媽媽。”
“媽媽?”治兒更加疑惑了,這讓他不由想起了這些時日壞蛋爸爸老是拿着姨姨的照片告訴他,這是媽媽。
可是……不是的,媽媽不是姨姨啊。
見治兒臉上明顯的否定,明顯的不認她這個媽媽,蘇清怡感覺心好痛,她瞬間從艙門內撲了出來,一把將治兒給抱住,連同着也抱住了靖皓,這場面恍若一家三口的親密擁抱。
可惜,蘇清怡在哭泣的激動喊道:“治兒,你不能不要媽媽,媽媽不能沒有你。”
聞着蘇清怡滿身的煙味,別說治兒眉頭緊皺,就連靖皓都無法忍受,尤其是她現在語無倫次的模樣,簡直像個瘋婆子,哪裡還有當初高雅知性的精靈美人氣質。
靖皓低喝道:“程瑤,帶你怡姐去沐浴。”
“我不要,不要拉我……”蘇清怡越抱越緊,臉上早已淚水橫流,“治兒,我真的是媽媽,你……”
然而,還未待她說完,靖皓將治兒重新摟在懷裡,在他視線不及處,一掌擊在了她的脖頸處,令她徹底的暈了過去。
此刻,這個愚蠢女人果然很愚蠢,完全已經陷入到一種半癲狂的狀態中。
他林靖皓不可憐她,可他不能讓最近好不容易灌輸給兒子她就是媽媽的形象給徹底的破壞掉,更不允許當初那個讓治兒極具好感的“漂亮姨姨”在這一刻完全被顛覆。
邊上程瑤自然懂得怎麼做,立即抱起怡姐回到船艙裡,雖然她與太子力鬥一場,可並沒有妨礙她的身手。
方纔挨的一巴掌和一句“治兒需要的是母愛,而不是你的挑釁你的質問”讓她這個自以爲是的女人已經讓她徹底的醒悟過來。
她所做確實是爲怡姐着想,可當治兒的身份展現在她的面前後,她就清晰的覺悟到,她錯了,她自以爲是的幫了倒忙。
雖然她不認爲太子現在對待怡姐的態度能給予她未來什麼樣的“幸福”,太子那句話是對的,孩子不能沒有母愛。
有了治兒,怡姐哪怕得不到太子的愛,起碼她還有孩子,她還能幸福的活下去,甚至不再犯強迫性抑鬱症。
深深一嘆,程瑤扶着昏迷的怡姐閃沒在了艙門內。
“姨姨呢?”小艾治的臉上明顯帶着“猙獰”,當得知眼前這壞蛋竟然騙他,臭脾氣又犯了,“壞蛋爸爸,你把姨姨藏哪裡去了?”
兒子竟然敢捶老子,靖皓立時“火大”了,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小屁屁上面,嗓音卻輕哄道:“媽媽洗澡去了,等下你就能見到了。”
又是媽媽,壞蛋爸爸爲什麼一直說姨姨就是媽媽呢,就像他一樣,明明是個叔叔,偏要人家叫他爸爸。
哼,這壞蛋,真壞,還是姐姐最好。
艾治冷哼一聲,小腦袋一揚,理都不想理他。
靖皓非常的無奈,當老子當到這種地步,實在是人世間最大的悲哀,可奈何,誰讓他有個這麼牛叉的兒子。
站在船頭,迎着海風,還有那夕陽西下的海上美景,靖皓又開始了他的啓蒙教育,譬如那個是海鷗,太陽爲什麼會從東邊升起又從西邊落下。
然而,在艾治明顯聽的津津有味的時候,他的腦海裡晃盪着的是方纔的那張蒼白無人色的頹敗臉蛋。
蘇清怡啊蘇清怡,你底是怎麼活過來的,你難道就只懂得用頹廢來見證人生麼?
深深的閉上眼睛,一幅幅畫面掠過腦海,洛杉磯、杭城、三亞、京城、H……
她扮演着各種“精彩的身份”,初戀情人、女友、未婚妻、還有他註定要覆亡的東方家女兒,她就像個千面女郎,在命運中顛簸間帶着不同的面具。
她就像一個不真實的夢幻,本不應該出現在這世上。
最後一縷餘輝從西邊隱沒,地上的那些保鏢早已被擡進去治療,黑人老頭艾爾森博士充當着小醫生的角色。
只是在“辛勞”中,他的老眼裡帶着一種興奮,因爲在方纔的事件中,可敬的上帝帶給了他福音,讓他能夠清晰的感知到,這位俊雅青年和他懷裡的孩子就是蘇小姐的心病的良藥。
當蘇小姐心病無藥自解的時候,他就不用再受死亡的威脅,他將拿着大把大把的美金離開華夏這個雖然風景如畫卻不斷帶給他驚恐的該死國度,去享受人生。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
坐在遊艇的客廳沙發上,小艾治拿着遙控器胡搞瞎搞的在那玩着電動汽車,滿臉興奮,渾然忘了方纔的不爽。
他不知道壞蛋爸爸爲什麼手一晃就變出他最愛的玩具,可只有得玩,管他哪裡來的。
隨着清脆的高跟鞋踏地的腳步聲響起,緩緩的靠近,直至一道曼妙身影出現在眼簾中。靖皓的視線透着漫不經心甚至淡漠,可起碼,他的臉色已不再像方纔敲暈這個愚蠢女人時的那般陰冷。
泡過熱水澡,洗去她身上的濃郁煙味,換上一身優雅裙裝,配上一雙高跟鞋,再略施薄粉遮去臉上的蒼白與頹敗,雖然這種精心打扮依然沒能恢復當初的風采,起碼也能見人。
最重要的是,她的俏臉上有着激動,尤其是看着治兒的時候,渾身充斥着生機,沒了方纔的那種瘋癲氣息。
“姨姨。”
見到蘇清怡的到來,艾治突然拋下手上的玩具扭着小屁股撲了上去,在他想來,壞蛋爸爸騙人了,可多出個姨姨,還是能夠讓他非常高興的。
“寶貝,媽媽好想你,媽媽真的好想你。”蘇清怡微微蹲下身子,緊緊的將兒子抱在懷裡,激動的喃喃。
此刻的她也不再計較什麼兒子的叫法,因爲一個熱水澡還有小瑤的勸導已經讓非常的明白。
這三四年來,她根本就沒怎麼見過兒子,全由大嫂梅麗爾這個假母親照顧着,他認她做姨姨是情有可原的。不過,她不會放棄媽媽的權利,就像她很自然的以媽媽自居一般。
治兒似乎在經過壞蛋爸爸的一番啓蒙教育之下,也並不排斥姨姨的稱呼,“姨姨,治兒也想你。”
靖皓暗自撇了撇嘴,這小子在父親與母親間簡直就是判若兩人兩副德性,怪不得世人都說,兒子跟媽親,自己這兒子還是個見不得美人的小色狼。
聽着兒子熟悉的聲音,近在咫尺的望着兒子的笑臉,蘇清怡緊緊的摟着治兒,眼眶裡霧水淋漓,卻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出來,可鼻吸間明顯的帶着哭音,此刻她早已說不出話來。
這對母子在久別重逢之後久久的抱在一起,身後的程瑤緊緊的抿了抿紅脣。
治兒的感觸沒有那般的深,只知道自己可以無憂無慮的玩了,不用再被“媽媽”B着去學習還不許他吃肯德基,因此,他只是睜着大眼睛開心的盯着眼前的“姨姨”。
最有感觸的當屬蘇清怡,幾年的時間裡,她是一顆命運不受自己控制的棋子,從順從到反抗,經歷人生大悲大喜,她的一切只爲了眼前的寶貝兒子。
現在終於得償所願的能夠緊緊的擁抱着兒子卻不虞有人打擾,哪怕兒子現在只會叫她“姨姨”。
許久後,蘇清怡這才鬆開兒子,可在鬆開間已擦去眼眶裡的淚水,此刻的她早已懂得不應該在兒子的面前流露出傷心的哭泣模樣,她只想帶給治兒快樂。
起身間,她很想抱起兒子,可虛弱的身體讓她只能緊緊的牽着兒子的小手,想過來坐下卻帶着楚楚的視線盯着眼前這名臉色淡漠一直沒有說話的俊雅青年。
咬着紅脣半晌,蘇清怡最終嗓音顫抖的叫道:“靖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