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皓眼珠有些黯淡,硬朗的臉龐如死灰般望着腹部汩汩流出的詭麗鮮血,擡起了沙漠之鷹對準那個暗算他的人,藍眸中泛起無法置信的光芒,還有一抹震憾人心的絕望悲哀。
‘啪!’魯格85輕輕地落在地毯上,微不可聞的聲音卻似一聲雷鳴驚醒了與會人員,就在左近的美豔何欣蘭慌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靖皓,叫道:“太子,你沒事吧?”
蘇清怡怔怔地看着眼前銀光璀璨的沙漠之鷹,就在這刻,她跳動的睫毛下淚水如珍珠似的一顆接一顆滑落臉頰,悲傷之中彷彿有股解脫之後的從容。
靖皓早就知道她的手中握着那把魯格85,可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料到,她竟然會突然向他開槍,毫無防備之心,就算他是在國叱吒風雲的暗黑王者也難以躲避這離身不足一米的暗箭。
靖皓冷冷地與臉色蒼白嚇人的蘇清怡凝視着,最終,他的嘴角勾起一記無聲的慘笑,捂着痛的無以復加的心臟,垂下了握緊沙漠之鷹的右手。
靖皓聲音沙啞道:“爲什麼?”
蘇清怡張了張櫻脣,最終沒有說話,只是淒涼一笑,仿似玫瑰花瓣凋零一地,豔麗悽美!
靖皓抿着漸失血色的嘴脣,轉頭望向元老會五老,慘笑道:“你們是否能給我一個解釋?”
早已從地上爬起的尚雄一臉陰狠道:“年青人,我早說過了,有時做人別太囂張,任意妄爲就是現在這般下場!”
“哈哈……!尚老頭,你是否聽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句話,信不信,我就算死的不明不白,死前照樣有能力拉着你們父子倆陪葬!”靖皓爲這個已過半百的可憐人咧了咧嘴,冷笑中帶着一股燦爛的味道。
尚雄瞥了一眼還在靖皓腳邊的尚成威,臉雖憤恨難填,可還是噤若寒蟬地乖乖閉上嘴巴。
最後,還是五老之一的劉威寒着臉將一個仿似裝着照片的信封拋在他眼前的桌子上,“不顧手足之情,竟敢夥同國山口組襲擊自己的義兄尚成雲!罪證確鑿,你還有何話說?””接着,他又發出好多個信封給底下全不知情的雲天會高層。
與會大部分人又一次被劉威的話給震呆了,交頭聚耳地分看着信封裡的照片,他們潛意識地用目光在靖皓和蘇清怡兩人身上逡巡着,有些自以爲是的人甚至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情仇!不過,顯然大部分人並不知道尚成雲遇襲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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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皓讓何欣蘭幫他拿出信封裡的照片,淡淡道:“他怎樣了?”
“你還有臉問出這樣的話?他的傷勢如何難道你不清楚麼?”一直未曾吭過聲的尚豪和尚傑同時拍着桌子怒火道:“植物人,你知道麼?一個沒有任何思維能力的的植物人。”
靖皓只是心如止水般搖了搖頭,心死了,已經沒有什麼變故可以讓他驚訝了,而他也將可能與二少一樣進入冥間,然後投胎轉世,一切無所謂了~!
何欣蘭一張接一張地將照片予他過目,上面無非就是中田浩二兩次主動接近他的偷*拍照,一次在大街上,一次在別墅門前,然後再加入一些在夜總會、俱樂部等場所的合成照。
靖皓笑了,真的,加上巧奪天工的合成照,這些確實很有說服力!
“尚立濤,這些都是山口組的人拍攝的?”靖皓笑了笑,實則寒芒整個罩住暗堂尚立濤!
“是的,哦,不是。是~我們~的人躲在~遠處~暗中拍攝的。”長相普通身材矮小的尚立濤全身冰冷地嚇一跳,脫口而出時發覺不對,連忙改口卻有些結巴慌張。
這一切不怨他定力不夠,只是靖皓使了些問話的小手段,他不問是暗堂拍的,將矛頭直指山口組,加上突然的詢問和殺氣罩襲,是人都會潛意識地說出心中默唸的答案。
畢竟,太子就在他身邊,人傷威尚在!更何況,太子的威勢在雲天會中低層成員中絕對是一呼百應的存在,其權威足可與會長尚成雲相媲美!此外,爲何雲天會沒有副會長之職?衆所周知,這個職位是爲太子虛懸着的,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罷了!
此話一出,雲天會的部分高層全都神情怪異地看着他。
“你們看我幹嘛,真的是暗堂的人拍攝的,你們不信,我這就讓他們過來與他對質。”
尚立濤暗吸了口氣,故作鎮定道:“況且,他這種與我們的敵人山口組合謀殘殺手足、禍害同門的人,就應人人得而誅之。”
難道他不懂得‘解釋等於掩飾’這句話的內涵嘛,欲蓋彌彰之態盡顯無遺!
靖皓見他好似渾然忘了昨晚自己吩咐他做的事,靖皓也不點破。
因爲……現在還有必要麼?他可以肯定這些所謂的證據和照片是山口組暗中交給暗堂的,而這一切又是爲何?當然是與雲天會內訌是脫不了干係的。問世間何人不愛權,何處不奪權?又是一出赤裸裸的篡位奪權戲,只不過,他成爲了這齣戲裡背黑鍋的最佳人選罷了!
情殺?多麼具有說服力的殺人動機!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劉威見勢不對,忽然向門外喊道:“將人帶上來。”
喊完,門便被重重推開,兩名暗堂成員拖着一名被打得衣衫破碎遍體鱗傷的男子走了進來,將他扔在了五老的身前,其中一名成員拽住那名男子的頭髮,將其低垂的臉孔擡了起來。
看着這張沒有多少傷痕的臉,會議室內不知是誰大聲地嘀咕道:“他不就是照片裡中田浩二的保鏢之一麼?”
劉威冷笑道:“對魁首出手的是中田浩二的四個保鏢,三個死了,就只抓住這一個活的。”
“渡邊先生,現在可以告訴我是誰與你們國山口組合謀,並指使你們的?”劉威蹲下身子,拍着那名山口組保鏢的臉,笑道。
渡邊側過頭去,冷哼了一聲,一臉視死如歸的絕決表情。
“渡邊先生很有骨氣,既然如此,那就再嘗試幾遍我們雲天會的招待吧!”劉威有些褶皺的臉泛起陰狠狠的笑意,“帶下去,請渡邊先生再嚐嚐昨晚還沒用盡的盛宴。”
渡邊一聽‘盛宴’兩字,臉上的肉抽搐着,黑瞳驚孔的急劇收縮,旋即發出一聲悽慘的討饒聲,“不!劉先生,求你給我一個痛快吧,我什麼都招了。”
“說吧!是誰?”劉威問道。
“是他,雲翔集團的喬治?林。”渡邊忽地擡手指向靖皓,大叫道。
與會人員又是一片譁然,全都看向靖皓,看他有沒有什麼話說。
靖皓臉色蒼白的已無人色,可他還是微笑着看着這一幕精彩好戲~!
“喬治與你們國山口組是如何合謀的。”
“不,劉先生,你錯了,憑他還不夠資格與我們國山口組談判,山口組也不清楚這件事,而他只是與中田先生策劃了這一事件罷了。”
“噢!本來我就奇怪山口組怎麼會這麼無知的參與到這件事情中呢?他們難道不怕我們雲天會的報復麼?原來如此,那他與中田浩二策劃了什麼陰謀呢?”
“他說,一年多前,尚會長搶走了他的愛人,所以這次回來他想報復,只是他不方便下手,所以他肯求我的上司中田先生能幫他。他還說,如果能幹掉尚會長,那將有能力控制整個雲天會以及雲翔集團!……”
“嗯,那他給了中田什麼豐厚條件,讓中田不惜揹着山口組,這麼義無反顧地出手幫他呢?”
“是的,喬治?林報給中田的條件很優厚。他說,只要暗殺成功,等他控制了整個雲天會,他將依約對國山口組施壓,暗中捧中田爲洛杉磯堂口的負責人,至於如何操作那我就不清楚了,與此同時,他會將洛杉磯的部分地盤和黑道業務轉交給中田,另加雲翔集團每年5%的乾股分紅。”
“……”
“……”
一大堆問話後,劉威揮了揮手,“給他一個痛快吧!”
渡邊再也沒有掙扎,被人押了出去,然後甲板上傳來了一聲沉悶的槍響~!
“喬治,不,還是叫你太子吧!國黑道青年高手,雲天會的戰神級人物,多麼威赫的綽號!可看看你乾的這些人神共憤的事,與國人合謀算計,篡位謀權,置兄弟手足於不顧,出賣雲天會辛苦打下的江山。”
劉威對着靖皓蔑笑道:“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靖皓環顧着會議室內沉默的所有人,他淡淡道:“三年多來,我太子做事獨來獨往,在暗中爲雲天會在國開疆闢土之時,我爲自己惹下多少強大的仇敵,山口組、愛爾蘭黑幫、墨西哥黑幫、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等,甚至還有國黑手黨家族,而其中……我與國人血戰最兇,結怨也最深!爲什麼?”
“也許你們都不知道,因爲,我父親就是死在山口組的手裡!你說我與國人合謀,我對得起我父親在天之靈麼?呵呵!如果反過來邏輯推理一下的話,我爲何要與中田合謀,我單槍匹馬,雲天會有誰能擋得住我麼?沒有他國人,我同樣可以將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可是,你看現在,有人拽出一個所謂的兇手,說我指使殺了魁首,要控制雲天會,出賣大家的利益。可自昨晚魁首出事以來,我發動什麼人手去搞陰謀奪地盤了麼?你們捫心自問,太子有否收買過你們?”
靖皓一口氣說完,捂着腹部咳嗽了好多聲,嘴角瞬間涌出幾縷鮮血。
此時,神情絕決的蘇清怡聽完後,動人的身軀顫抖了下,下意勢想用衣袖給他擦血,可她隨即痛苦地想到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伸出去的手猛地垂了下去。
倒是一直攙扶着他的何欣蘭掏出了紙巾幫他擦去臉上和嘴角的污血,但卻越擦血流的越多。
“別拿你以前的功績博同情,最起碼我們剛纔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真實實的,而你怎樣能證明你是清白的呢?”劉威的說詞倒有些黔驢技窮的狡辯意味,不過臉上卻是義正嚴詞,一副不恥靖皓爲人的神情。
“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我現在還有時間去搜集證據來證明我的清白麼?如果你們有興趣研究一下這些照片的話,你們看看上面有多少是合成照!我太子沒做過的事就是沒做過,我不一定對得起天地,但我對得起尚家,對得起雲天會,對得起雲翔集團,我喬治問心無愧。”
其實,靖皓很明白,他們要的只是一個藉口而已,否則以這麼幼稚的栽贓陷害,難道他們還真當天下人都是白癡麼?
靖皓無力地揮着手淡淡地笑了,笑意中帶着不屑,“反正我也是將死之人,還說這些有意義麼?不如你們開個會研究一下該給我再多加幾個罪名,然後在我死後,該如何處置我的屍體反而有意義的多。”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在座之人不乏聰明機智之輩,今天的這齣戲,猶如晦澀難懂的西方歌劇,他們沒有看懂十分,最起碼也瞧明白了七分左右,他們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在心中重重地嘆了口氣,‘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只是其中最富戲劇的一幕是,對太子進行暗算的人竟然會是他曾經最愛的女人。
與此同時,他的一番話也令與會的一部分人不禁生起了兔死狐悲的感慨~!
“是不是連你也認爲我夥同國人謀害你的丈夫?”似乎他這話是對蘇清怡說的,又似乎是他的呢喃聲:“爲什麼連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靖皓嘴角極其苦澀,而他的心也更痛!他在也沒有看他們一眼,包括那名曾經在他眼中如落凡精靈般存在女人。
靖皓沒有等待她的回答,只是對着何欣蘭道:“你昨晚就已知道魁首出事了?”
何欣蘭沒敢與他對視,垂首躇躊地點了下頭。
“那你現在是否想着該不該再給我補一刀呢,讓我去的更痛快的同時也好向你的主子邀功!”靖皓附在她的耳邊輕蔑地說道。
“我知道這一切是瞞不過太子的!但我真的沒想過再對你下手,哀莫大於心死,她的兩槍已經足夠了!不是麼?”
何欣蘭身軀顫抖了一下,望着靖皓雖已被步條勒住但不斷噴涌暗紅鮮血的腹部,以微不可聞的聲音喃喃道:“況且,以你如今的傷勢,傷口雖非致命,可血也流的夠多了,補不補這一刀已經都是迴天無力了!你說我還有必要再做一回惡人麼?”
方纔不管何欣蘭有無險惡用心,靖皓沒有禁止她的攙扶,只因心如死灰的他已經無所謂她在暗算自己一次~!可事實上,她一近身,他就發現了她袖子裡暗藏的那把匕首。
“謝謝你的手下留情,我現在才發現你其實也是個好女人,我有點後悔昨晚拒絕與你共赴巫山的決定了!咳!能給我一根菸麼?我感覺有點冷~!”靖皓原本磁性的嗓音變得更加沙啞。
“好女人?我配麼?哈哈~!”何欣怔愕了一下,妖嬈的臉蛋泛起紅潮,自嘲地笑了笑,竟然個說我是好女人的男人會是太子!或許他的這句話是對自己攙扶他的報答吧!
靖皓手指顫抖着接過何欣蘭給他點燃的一根菸,“能幫我搬架鋼琴到甲板上麼?”
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句話,劉威、尚雄本想阻止,卻被祝前等三老給攔住了。將死之人,臨走之前滿足他一些要求也不過分。況且,太子和喬治的兩個身份對尚氏家族來說確實是半璧江山的代名詞,起碼在今天之前都是。
衆人沉默過後,還是有一部份人一臉肅穆地站了出來,照他吩咐去了,何欣蘭攙扶着腳步虛脫搖搖欲墜的他向甲板走去。接着,所有人都涌向了甲板,而暈厥過去的尚成威也被艇上的醫生給擡下去治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