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雨林裡原本充斥着各種動物昆蟲的鳴叫聲,儘管有些陰森恐怖,卻也讓血腥的雨林有了一絲生機。
只是,在黑夜的某一刻動靜響起的時候,一切能叫能爬的生物都爲之爭相逃避,因爲他們面對的將是比他們還殘暴的人類這種高級生物,而且,還是一堆堆拿着突擊步槍的士兵。
“砰砰……嗒嗒……”
一發發762毫米子彈向小水潭對面的林中疾速射去,帶着凜冽的破空刺耳聲音,擊在地面、樹身,泥水四濺,木屑飛揚。
夜幕重重中,隱約可見四處都是綽綽人影,一個個舉着A一邊貓腰一邊射擊着向前突進,個個臉上泛着兇殘的意味。
方傲浪一臉冰冷地手持A47趴在一塊低凹處向前點射,原本在身手無可挑剔槍法只能算不賴的他在這幾天的生死極限的槍戰下來,那手A點射打的越發的精準。
望着他憑着驚人的視線幾個點射便有一兩個敵人倒下的精準,就算靖皓在場也不得不讚嘆方傲浪不愧被人尊稱爲青幫的青年戰將,那份對事物的領悟力和天賦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
回想起夜幕初降的時候,在程世彪撒手人寰前說出那句‘浪哥,不要再回青幫了’後,他完全呆滯當場,許久沒能回過神,他並非蠢材,怎麼會還會不明白這句話裡所蘊涵着的意味呢。
別看方傲浪現在一臉的平靜,可他的心卻是在滴血,如刀割般難受,但凡有點了解他對青幫的付出的人,譬如心腹池偉,就能猜測的到他內心的悲痛。
試想想,一個被人尊爲四小天王之首的人,可以想象的到他對青幫的貢獻有多大,否則誰願意給一個沒有一絲貢獻的人如此一種崇高的地位。
也正因爲如此,他對青幫這個組織的歸屬感是非常強烈的,就算靖皓待他如真心朋友,救過他的命,他也從來沒有想過答應靖皓離開青幫投到青英會的門下去。
讓他此時都無法接受青幫內竟然有人真的要除掉他這位一直不參與幫中爾虞我詐的派系鬥爭的小天王,而其中最大問題是,歐陽雲身爲一幫之首,這樣的大事他不可能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可是,爲何他沒有阻止?
回想起被草草埋掉的程世彪,方傲浪的那張隱現可見英氣的臉龐上掠過一絲深沉的悲痛,這種負面的情緒是從未在一身傲然的方傲浪的身上出現過的,可他還是出現了。
我們不得感嘆,他方傲浪終究也只是個普通人,有血有肉,有快樂有悲傷……
方傲浪眼睛微微一眯,隱去眼裡的那抹傷感,望着周圍以散兵線推進已形成對他們的整個包圍圈的敵人,臉龐卻愈發顯得陰森和猙獰。
是的,敵人依靠程世彪先前在路上留下的暗號再一次將他們包圍了,就連他們在拽出程世彪這個內奸後連一點逃亡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包圍了。而且,這一次是徹頭徹尾的嚴密包圍,悄無聲息的那種。
顯然,敵人越是和方傲浪等人的連番追擊大戰下來,越是學的精明和富有軍事素養了。就像人體病毒一般,在抗感染特效藥打多了以後,都具有一定的抗藥性了。
敵人的進攻也越發的具有組織性,雖不完美,但雨林中的368師被有效組織起來,對付區區四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方傲浪打空彈匣,再換上一個的時候,他這才意識到他的手中只剩最後一個彈匣了,幸好,身上還有四個高爆手雷。
響徹林間的槍聲越發的逼近,他所處的位置最終成爲了敵人照顧的重點,彈雨猛烈襲來,壓的他擡不起頭。幸好,現在黑夜,光線不是很清晰,敵人的槍法只能說是一般,否則他方傲浪幾條小命都不夠送的。
突然,一個高挑的身影迅捷如電地躲過槍林彈雨,從另一處滾進他的低凹處。
趙鳳兒強忍着因滾動而導致受傷地方被壓的劇烈疼痛,冷聲道:“你這裡還有多少彈藥?”
方傲浪眼疾手快,擡手一個點射將前方几十米處一名剛剛直了下身子的士兵擊斃,淡淡道:“一個A彈匣,五個手槍彈夾,四個手雷,就這麼多。”
“我這還有三個A彈匣,四個手槍彈夾,手雷兩個。”趙鳳兒黛眉大蹙間,擡手打了個點射,卻因手臂的傷勢,精準度偏了許多,正好從那名敵人的頭上掠過,“A的後座力對於我來說,已經有些操控不住,A彈匣全給你。”
“池偉和德森那邊彈藥夠麼?”方傲浪沒有推辭,接過趙鳳兒遞來的彈匣,畢竟趙鳳兒說的是實話,她的傷勢已經受不住A的後座力。
說着,他將自己的手槍和彈夾都解給趙鳳兒。
趙鳳兒接過,“他們那邊的狀況也不怎樣,彈藥也嚴重不足。”
“嗒!嗒!嗒!”
方傲浪繼續點射,嘴角卻微微苦澀,在二少離去,他們幾個相繼受傷後不堪負重的機槍等稍重武器他們都已拋棄,現在有的也就A47及一些手槍。
如果二少在這裡,他們的處境絕對不會如此艱難!
在這時候,方傲浪不得不承認,無論在黑幫血殺還是小型軍事戰,林靖皓天生就是領袖似的天才人物,而他方傲浪至多也就一個得力的助手。
“鳳兒小姐,我想你還是孤身一人走吧,我替你衝開一條血路。”方傲浪淡然間透着一絲哀莫大於心死的語氣,“替我轉告二少,方傲浪這輩子欠他的人情看來是償還不上了,希望他這位朋友能諒解。”
“我們現在被重重包圍,你自己也是受傷不輕,還想替我殺出條血路?雨林戰不比黑道血殺,你方傲浪太高看自己了。”
趙鳳兒感覺到了方傲浪骨子裡的一抹消沉,黛眉不禁一皺,冷冷道:“這些話你還是留着親自對二少說吧,我想二少不會丟下我們於不顧的,援軍應該就在來的路上了。”
其實,趙鳳兒的語氣看似自信,可她知道這話有些自欺欺人。二少孤身在敵營奮戰,她不怕憑二少的實力擺不平羅長志,她只是怕有什麼意外發生,他不能急時趕來。
趙鳳兒哪裡知道,意外確實是發生了,因爲羅長志死了。可她愛的男人卻做了一件自認無悔但愧對她的事,那便是在陰鷙男子手中救下了鄭桐捨棄了羅長志,所以她纔會至今還深陷在這般險境中。
方傲浪手中的點射沒有停,但嘴脣卻緊緊抿起。二少呀二少,趙鳳兒執意留下一定是你安排的,傲浪又欠你的。
“你有沒有發覺,敵人的這次攻擊顯然不同以往,彷彿不要命一般。”趙鳳兒藉着幽暗的月光,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狀況。
“嗯!”方傲浪自然是感覺到,沉着臉應了一聲。
方傲浪與趙鳳兒相繼對付的是不同方向的敵人,當然是兼顧池偉和德森這兩個實力較弱一方的安全,幸好敵人怕誤傷自己人,並沒有四面攻擊,只是輪流的以兩面攻擊,另兩面包圍。但就算這樣,他們也是捉襟見肘,窮於應付。
此番敵人如此嚴密的包圍,顯然是勢在必得,而他們在重重包圍下,以四敵兩百,實力不足,彈藥更是不足,武器威力也是相比遜色,很明顯的一副凶多吉少的局面。
一場實力不成比例的陣地戰!
只是,方傲浪與趙鳳兒都猜測不到,爲何敵人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爲何攻擊的如此犀利?
因爲,營地發生政變,羅長志已死,他們的彈藥庫也被炸。儘管鄭桐在政變後時間以孟拉民主軍的首領的名義傳來命令,令他們放棄追擊敵人回營報道。
可是,368師叢林裡的部隊死傷如此慘重,早就與趙鳳兒等一行人結下死仇。這裡的一名團級總指揮官儘管在聽得孟拉發生政變的消息,驚駭當場。
最終,他沒有戰勝理智和現實,貪婪的想在金三角拉起一支自己的隊伍,因此咬牙切齒的強行將這則驚天到可能引起兵變的消息強壓了下來。爲此,他還秘密擊斃了知道事情的那兩名通信兵。
由於後方政變,雨林裡部隊的彈藥已顯不足,他唯有收集起所有士兵的彈藥,進行最後一次進攻,成敗就看此一舉了。顯然,他的這次部署很讓他滿意。
……
望着敵人越逼越近,趙鳳兒緊咬着性感的厚實櫻脣,掏出一顆手雷,打個蓋子,保險栓一彈,強忍手臂的劇痛,用力向前方一甩。
“轟!”手雷隨着拋物線的軌跡落入敵人前衝的人羣中,瞬間成百上千的鋼珠、鐵片以內眼難見的速度高速向四周激射,帶來的是一片片血幕的慘叫聲。
趙鳳兒這個手雷扔的非常完美,剛好在敵人在夜間向他們方向疾衝而來的時候,也是人員間相距不太遠的時候,因此形成的爆炸效果極佳。至少,對方的攻勢緩了緩。
只是,近處的德森與池偉那邊就沒有這般幸運了,他們根本無法獨擋一面,壓力也越來越重,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趙鳳兒和方傲浪自然是感覺到了,除了開槍幫助他們外,就連手雷了相繼扔出了四個,這才阻得對方一時間沒敢衝過來,畢竟,對方不知道趙鳳兒這邊到底還有多少手雷。
當然,敵方那邊也不是沒有手雷。只是,方傲浪與趙鳳兒能仍出如此距離和精準度,那是全靠臂力和眼力的,那些個靖皓嘴裡的垃圾軍隊哪裡能扔出這麼遠,哪裡能扔的那麼準,除非是狗屎運。
不過,對方還是用了手雷!
368師的人被炸的暈頭轉向,死傷頗重,因此兇相畢露,也顧不得什麼距離不距離的,在368師軍官阻止不及的情況下,甩手就扔出一些手雷,可惜精準度確實讓人不敢恭維,都是在方傲浪等人前方好多米處爆炸,頭一趴便躲過了。
368師的那些軍官看的不由心痛不已,手雷這種東西在各國軍隊中是用之不盡,可對於他們這支缺乏彈藥補充的孤軍來說,那可是珍貴無比的武器,最重要的是,已經所剩不多了。
這邊緩過去,另兩邊的敵人再次發起攻勢,這次倒有些小心翼翼了。
有方傲浪與趙鳳兒精準的槍法的協助下,池偉與德森也陷入了最後的瘋狂,不顧生死地擡頭反擊。敵人被相繼打退了兩波。
方傲浪去眉頭深皺着望着手裡這支A47,因爲他只剩最後一個彈匣,而且還不滿匣,打完便連燒火棍都不如了。當側頭望向趙鳳兒的時候,對方的手臂傷口又一次裂開,鮮血四溢而出,看得人觸目驚心,顯然手槍的後座力對她而言同樣也是不好承受。
“與這麼多敵人玩陣地仗,註定是凶多吉少,除非有奇蹟誕生。”方傲浪這個冷傲男子難得露出苦口婆心的模樣,“鳳兒小姐,聽我一回,我率領池偉他們突擊,你尋找機會衝出去。我方傲浪已經欠二少許多人情了,我不能讓你喪生在這裡。”
趙鳳兒淡淡一笑,沒有接受他的好意。並非是她對方傲浪存有多少好感,而是她服從她愛的男人的命令。就算自欺欺人也好,自我安慰也罷,內心深處她還是相信靖皓會來救她的。
這種自信哪裡來?與他相處久了,看多了他的算無遺策,看多了他的自負和實力,趙鳳兒自然而然便有了。因爲,她愛的人男人本來就是一個璀璨的天才,無論在黑道或白道。
敵人的兇狠攻勢再次發起。368師的指揮官見傷亡又在增加,手頭的實力再次銳減,心痛之餘更是激起他的兇性。這回是徹底下了死命令,在軍官的督戰下,士兵們攻的更加猛烈,反正不衝是死,前衝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生死一刻,方傲浪等人已沒有什麼可保留了,將突擊步槍中的子彈盡數向敵人傾泄過去,就連最後幾個手雷也扔了出去。
雖緩了一會時間,但現在他們的手裡只餘幾把根本不適合現在局勢的手槍,射速慢,無法形成面的射擊。
德森與池偉扔掉空無一彈的A的剎那,臉上已是一片蒼白,不知是因爲體力的消耗所致,還是因爲即將到來的悲慘命運。
月光從樹葉間透了進來,方傲浪望着前方那些隱約可見的兇殘臉龐,瞥了一眼嘴角執拗的趙鳳兒,沒有再勸她突圍出去,只是眼裡有着深深的歉意。
二少啊二少,得此紅顏,夫復何求!只是傲浪辜負了你的重望,沒有本事將她帶出這塊兇險之地。對不起,二少!
A沒用,手雷沒有,彈藥快空,只餘手槍,註定是要身死此處的局面。
趙鳳兒撫着疼痛到感覺就快廢了的手臂,俏臉上沒有露出哪怕一絲驚恐,做爲一名僱傭兵,她早就看透了有這麼一天,軍人就應該死在子彈下,無可厚非!
只是,她有些不甘!因爲,她的人生份愛情纔剛剛得到,卻沒有機會享用。
靖皓,鳳兒愛你!
趙鳳兒的臉上露出一抹帶着幽婉的嫣然笑意,擡槍便向前射擊,此刻的手臂早已麻木了。
其他人自知身死難免了,但不管是垂死掙扎還是負隅頑抗,雨林裡如此艱苦卓絕都捱過來了,心志早已堅毅無比。就算只有手槍在手,他們也不會就此放棄。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危急時刻!
“轟!”
忽地,趙鳳兒所面對的東面方向突然響起猛烈的手雷爆炸聲,還有A47的掃射聲,伴隨着更有敵人那微不足道的慘叫聲!
血花四濺,殘肢拋飛!面對如此猛烈的攻勢,東面的敵人一個接一個的倒在血泊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