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有物先天地，無形本寂寥
元始的眼簾微微垂落，眸生黑白，宛如道魔一體。
這是魔心和道心的至高境界融匯在了一起。
此時的元始，哪怕任何道祖見到了，都會蹙眉、心驚，爲其功果感到讚歎。
無常劍悠然殺向元始，無懼元始之無敵。
殺的就是無敵！
乾的就是至強！
這就是無常劍的本質。
元始輕輕擡起一指，按住無常劍的劍尖。
宛如不可摧毀的永恆指尖按住了劍尖。
周清旁觀，彷彿看到了元始手指和無常劍有了最親密的接觸，如同親吻一般。
道與法理的交織，迸發出不可思議的光芒。
然後，無常劍在剎那間碎裂成無數碎片。
同一時間，有諸天萬界，一切時空的無常劍，都被碎片引動，從過去現在未來、八荒無極之地，不分前後，齊齊殺向元始。
周清的心神都滿是無盡凌厲的破碎之聲。
破碎！
破碎！
破碎！
可怕無比的無窮劍炁，轟然爆發。
元始頭頂生出慶雲，億萬流水般垂落的瓔珞，擋住所有的劍炁。
整個元始大羅天都顫動不已。
太乙的劍，輪迴之主的生生不息。
換做其他任何道祖，要擋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元始在此刻展現出此時代最強道祖的底色，真正的無敵風采。
慶雲生出無窮可怕的元始祖炁，磅礴無邊，爆發出難以想象的恐怖力量，朝着四面八方擴散，一一絞殺瓔珞擋住的劍炁。
轟！
兩者交鋒引起的爆炸愈發浩蕩，整個時空長河的母河都泛起漣漪。
洪荒時空都出現了莫名的顫動。
這一場交鋒太過慘烈和激烈。
其烈度甚至超過了當初龍鳳之劫時，上清和青玄的交手。
整個洪荒的衆生，心裡都生出一種不可遏制的顫鳴，有種末世降臨的感覺。
元始大羅天再不是過去的祥和、超然。
宛如一張巨大的黑色模糊魔臉。
正是元始的輪廓！
彌天蓋地的魔影，投影洪荒，波及無窮世界，諸多紀元。
這就是元始魔心的諸天投影！
元始爲失，元始魔心爲終。
這是諸界衆生，無量時空衆生的大劫。
伴隨元始祖炁將劍炁一一湮滅。
元始踱步向前，擡手朝着輪迴之主按壓過去。
一雙無情淡漠的道眸似乎在說。
不成道祖，終究無法與道祖爲敵。
還不成道嗎？
元始一掌按壓過去，直接將輪迴之主季寥逼到了死角，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此時此刻，伏羲的道影上前，試圖阻攔元始。
青年卻更快一步，落在道影之前。
“伏羲道友，你就看着吧。”
周清微微訝然，他本以爲輪迴之主帶着伏羲道影，乃是爲了讓元始忌憚，沒想到輪迴之主居然沒讓伏羲道影來幫他分擔元始的壓力。
那他又是爲了什麼？
此時，已經無暇想通這些。
無常劍在青年手中，硬憾元始之掌。
哪怕無常劍再如何厲害，也僅僅是道祖之寶，並非道祖。
在與元始之掌的碰撞中，終於破碎。
化爲一截截的碎片。
但是元始之掌也沒好到哪裡去，血肉模糊。
無常劍的碎片化爲流光，宛如流螢一般，繞着青年的身周，生生不息，生生不盡。
到底是太乙成道的法劍，即使碎開，也不會被元始徹底磨滅。
元始模糊的血肉，在一陣清氣下，立時恢復如初。
祂沒有往前再邁出一步。
此時的青年，哪怕有無常劍的守護，亦肉眼可見青衫破碎不堪，全身上下生出諸多裂紋，濃郁的不祥之意散發出來，化爲令人震怖的血黃之色。
周清看得暗歎不已。
元始到底是元始。
道祖不愧是道祖。
何況洪荒時空的道祖，甚至不是祖，而是主。
乃是道祖自身大道最強盛的形態。
其名爲道主！
大道之主啊！
以元始爲首的三清道主，更是擁有大道的原始本源，如同一家大公司的原始股東，哪怕後來有新的股東加入，也不能稀釋三清的股份。
這種強大是不可戰勝的。
但青年並非做不到不敗。
只是……
直到如今，青年依舊壓抑着自己，沒有邁出成爲道祖的一步。
在周清眼裡，哪怕青年顯然陷入了極爲危險的境地。
居然還露出一絲笑意。
不是自嘲，不是自我安慰，但是單純的笑。
周清很難形容這種感覺。
彷彿此刻落在下風的不是青年，而是無敵的元始。
青年緩緩開口：“痛嗎？”
痛嗎？
這一句宛如太乙鍾直接敲擊元始的心靈。
道祖無心，以大道之行爲心。
心之所想，道之所存。
但此刻元始魔心已起，自又不同。
這也是元始止步的原因。
祂痛了！
要知道，哪怕上清的誅仙劍陣也不可能帶給祂一絲疼痛之感。
這種陌生的感覺，原來叫做疼痛嗎？
元始靜靜地看着青年。
沒有滔天怒火。
因爲青年身上的苦痛是祂的億萬倍還不止。
青年可是一直承受着衆生之苦。
這種苦，連元始都無法屏蔽。
可想而知，青年也是無法將其忽略的。
他竟一直承受着這樣的苦。
饒是元始，心裡也生出一絲異樣。
值得嗎？
這也是元始無法理解的地方。
作爲道主，全知全能。
居然會有無法理解的東西。
這本身就是致命的一劍。
說到底，衆生皆可爲元始，而元始終究不可爲衆生。
衆生之苦，原本是囚禁傷害青年的事物，如今卻成爲青年對元始發出的決絕一擊。
元始默然片刻，淡淡道：“如果你只是爲了讓我感受到這種痛，那你做到了。”
青年：“如果只有我，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他的聲音逐漸縹緲，整個身軀，在無數裂紋的影響下開始消散，化爲黑色的一泓泉水。
苦海，衆生苦海！
元始毫無疑問擊殺了青年，但也只是殺死了一片苦海罷了。
冥河教祖號稱血海不枯，冥河不死。
但此刻周清才意識到，青年作爲輪迴之主，竟是已經做到了苦海不消，其身不死的境界。
血海是有形之物，而苦海如大道一般，根本無形。
這又如何能消解？
周清明白，縱然青年不成道祖，也是如道祖一般，根本是無法被殺死的。
但是，也是真的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