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金剛不壞
“感覺如何?”周清這次替女徒弟活絡氣血,並沒有前次持久。很快便收手了。
“似乎沒有上次那麼熱了。”元明月仔細回憶剛纔的感受。
周清微笑:“冷熱只是一種感覺,不同的人,對冷熱的感知不同。你覺得沒有上次熱,原因是你的氣血比此前有所提升。”
元明月禁不住好奇,“師父,那你感受的冷熱是什麼?”
“我?”周清微微一怔,隨即發笑,“大概是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元明月默默咀嚼這句話,她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震撼。
“好了,現在伱跟我下山一趟。”
元明月:“下山做什麼?”
周清輕輕一笑,隨便走走。
一月之期已到,元明月覺得還能跟着師父下山走走,說明他們師徒的緣分未盡,她有機會跟着周清繼續修行。
此事自然是值得開心的。
下了山,到磐石城,車水馬龍。
因爲磐石城有太和派庇護,於是得到了亂世中少有的安寧。在亂世中,安寧比金子珍貴,故而磐石城熱鬧起來,現在城裡的人口比以往多了幾倍,逐漸不堪其負。
城裡的人,忙忙碌碌,爲着生活勞累奔波。
“世俗的氣息,熱辣、鮮活,便是所謂的人味,這和修煉者追求的天道不同,修煉者追求的天道是寂寥、渺然的。”
“我明白了,師父是想讓我見識到世俗的忙碌,生命難以解脫,從而懂得珍惜修行的可貴。”
“其實能修行和能讀書一樣,都是要能有一個擺脫生計困擾的環境。否則忙忙碌碌,實是沒時間去修行、去讀書。另外,有了世俗的對比,才顯得天道的高高在上,凸顯出天道的尊貴。”
元明月有些不解,“可是道經說,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於衆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如果用道經的說法,世俗處下,不是更接近道?比天道更尊貴?”
“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爲天下王。因爲能處於卑下,才能尊貴。如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但最終是要翱翔於九天之上。地上的水也是,終究要歸於九天,化爲雲雨。”
兩人說話間,周清看到了一個小偷,正用刀片,劃開人的衣服,準備行竊。
元明月很敏感,順着師父的目光,也看到了。
“走,過去看看。”
元明月心下好奇,師父是先天高手,看到偷雞摸狗的事,也要管嗎?
周清制服了小偷,然後帶元明月去衙門裡亮出身份報了案。
用了元明月的身份,事情自然很快就解決了。
回山的路上,元明月道:
“我還以爲師父會一個人將那個小偷背後的團伙一起收拾了,沒想到師父居然會讓衙門出馬。而且我也沒想到,師父會管這樣的小事。”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練武之人應有的心氣,但是修煉者不可過於糾結於世俗,世俗的事,自然讓世俗的人去解決最好。”
很快到了山腰,大松樹本自清風拂枝,好不愜意。周清一來,便有些瑟瑟發抖,有畏懼、恐懼……的情緒滋生出來。
周清沒管它,對元明月道:“當初說好你跟着我修煉一個月,現在時間已到,你如果想跟我繼續修行,便得看你自己了。”
“師父要我怎麼做?”
“太和山距離江州城,一千八百里,你若是誠心修行,便一人來江州城。如果能做到,可做我入室弟子。”
“弟子不知能不能做到,但會試試。”
“好。”
…
…
“什麼,你讓郡主孤身一人,從這裡到江州去?這怎麼可以。”張敬修搖了搖頭,連忙拒絕。
“她一個人,肯定走不完這條路,因此需要有人看護。我看蕭道長就很合適。”
“你的意思是讓若忘暗中保護郡主?”
周清微微一笑:“不然呢,太和山還有其他合適的人選嗎?反正道兄都保護了王爺,讓你徒弟保護郡主,也算是承繼師業。”
“看來確實只有如此,不過你對郡主是否磨礪太過。哪怕有若忘暗中保護,她一個人去,必定吃不少苦,萬一生了病怎麼辦?”
“生病有什麼可怕的,在我面前,哪怕是剛嚥了氣,我也能將人救活,交代幾句遺言再走。”
“老道還以爲你是說能將死人救活。”張敬修忍不住笑起來。
“若真有這本事,那就好了。”
這話說得張敬修一陣嘆息,雖然已經是先天,可不過是求道起點而已。誠然,他們已經站在世俗的巔峰,可是對於求道而言,還是蹣跚學步的嬰兒。
“王爺身邊暫時不會有危險了,我傳位給若忘,本就是打算繼續潛心修道。你也不要因爲年輕,就浪費光陰。須知幾十年,對於修行而言,當真是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張敬修回首過往,幾十年時間,有種彈指而過的感覺。
對於修行,花再多的時間,都有種不夠用的感覺。
周清點頭,“這次出來很久了。現在該是回去,拋開世俗煩擾,繼續潛修。”
“善。”
“對了,道兄你修煉猛虎殺生經最好抓一頭厲害的猛虎,參照修行,你這憑空想象,我看着像貓不像虎。”
張敬修的額頭像是長出問號,這臭小子,當着面拆穿他好嗎?他那是在修行猛虎殺生經麼?分明是以身試法,尋找猛虎殺生經的弱點。
但是周清已經轉身離開,不聽張敬修的解釋。
…
…
元明月扮成髒兮兮的難民模樣,不過她剛走出幾十裡,就遇到了危險。
到底再怎麼扮成難民,神態氣質也難以掩蓋住,給攔路搶劫的強人盯上。
於是蕭若忘暗中出手。
由此元明月明白了有人保護她,這一點其實她已經猜到,因爲光憑她自己,肯定是走不到江州的。
她倒是默不作聲,一路繼續前進。
即使有人暗中保護,依舊充滿危險和磨難。
走出百里的時候,她就想通了,直接用金葉子買了馬,快馬加鞭……
路上,她才真正懂得了紙上談兵是什麼意思,無論她做了多少的心裡建設,落在實際上,總有各種意外的突發情況。
許多是她沒法解決的。
但她還是做到了冷靜,只是真正能走過這一千八百里路,實際靠的還是暗中保護她的蕭若忘。
寒來暑往。
元明月到江州城周清的小院時,已經是盛夏。路上,她堅持修煉周清教給她的鶴形術,以及回顧周清教給她的回春符典裡的醫術口訣。
再次見到師父,元明月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應該會很激動,可是突然間不知道什麼是激動了,心裡很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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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膚曬黑了,不知道以後能白回來麼。”周清見到女徒兒第一句話。
一時間,元明月心裡涌出說不盡的委屈,大哭了起來。
接下來,周清讓元明月去洗漱,換衣服。順道,給元明月安排了一個小院,周清沒有讓她和自己住一起,而是讓她在江州城的小院裡繼續修煉鶴形術。
…
…
“蕭道長,你一路辛苦了。”
蕭若忘:“周真人,這一路上,我見郡主飽經磨礪,依舊堅持下來,實是個修道的材料。”
“所以你對我的安排不滿?”
“我覺得周真人既然收她爲徒,應該更用心教導纔是。可能你另有深意,我沒看出來。”
周清微微一笑:“蕭兄,張道兄對你不可謂不用心了,但我說句不客氣的話,你成先天的希望,並不大。”
“爲何?”別人說這話,蕭若忘不會在意,但是周清說此話,蕭若忘不得不重視,二十出頭,年紀輕輕的先天高手,往前數百年,也只有一個景陽真人疑似做到了,往後怕是很難再有第二個。
周清:“我說不明白,這得你自己想明白。不過你遠來辛苦,我給你一個小禮物。”
“不用了,這是我本當做的事。”蕭若忘當初爲郡主求取補心丹,也是一路跋涉辛苦。
這有清河王府、太和派的世代交情的緣故,也有蕭若忘憐惜郡主,覺得她生來體弱多病,很是可憐。
“我的禮物是讓你跟我交手,此次過後,你或許能多一分希望進階先天。”
“你要指點我?”
“不是,就是交手。我用罡勁跟你打。你的罡勁已經練到勁力遍佈全身,在罡勁高手中,也算是第一流。而且一氣朝陽符典,善於延長巔峰,你更服用了七品氣血丹,黑榜前十的高手中,都罕有人積蓄如你這樣深厚的,但比起頂尖的黑榜高手,你還是欠缺了一點。”
周清在院子裡負手侃侃而談,不再是一個讀書人形象,宗師風采十足。
“便在此處嗎?萬一打壞了東西?”蕭若忘有些遲疑。
周清哈哈大笑,“打壞了,算我的。”
“那我動手了。”與先天高手交手,這是難得的經驗。而且和張敬修過手不同,師徒二人,學到功夫一模一樣,該會的,蕭若忘已經會了,不會的,怎麼也不會。
蕭若忘很難從中獲得新的突破。
他一招打過去,帶起氣勁和氣浪,如同一杆長槍。
這一下子,帶着至剛的勁力,罡勁勃發,即使尋常的土牆,都能硬生生戳出一個窟窿。
太和派的功夫實是剛柔並濟的上乘武學。
周清面對蕭若忘如此兇猛剛烈的一招,並不躲閃,而是手握成拳,使的卻是金剛掌的手法。
兩人一交手,蕭若忘身子晃動,很快卸去力道,然後如弓弦蓄力,生出更猛烈的殺招,一浪高過一浪。
但是周清始終用罡勁接上,沒有動用先天級別的力量,甚至沒有用神念察知蕭若忘的動向。
一招招過去,蕭若忘有種陷入泥淖的感覺。
明明他勁道用足,可是始終力量落不到實處。
忽然間,周清一指點向蕭若忘的胸膛,明明極爲緩慢,可蕭若忘硬是閃不開,不過他到底功夫非同小可,胸膛在周清一指點到胸膛的時候,硬生生凹陷一寸。
這一寸正好是罡勁勃發的距離。
正當蕭若忘覺得自己躲過這一招金剛指時,覺得胸口一痛。
原來周清的金剛指隔着凌空一寸,用罡勁傷到了他。
“我輸了。”
“蕭兄肯定覺得奇怪,先天之前,罡勁打出的距離,不過是凌空一寸而已,爲何我隔着一寸,還傷到了你?但你應該知道,有些秘法,激發氣血,能讓罡勁邁過這一寸距離的。”
“周真人說的不錯。”蕭若忘陷入沉思。
周清:“修煉是與天搏命,蕭兄如果有意先天,先做了黑榜第一再說。”
“黑榜第一麼?”蕭若忘喃喃念道。
怔然良久,他向着周清深深一禮,然後離去。
周清沒有替蕭若忘療傷,因爲蕭若忘靠自己療傷,還能參悟到一些武學道理。
送走蕭若忘,周清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修煉中。
不進一步指點元明月,還有一個原因,他暫時騰不出手。上次在商家堡對商邴進行斬首行動之後,周清深感先天之後,仍是血肉之軀,強弓硬弩,依舊能對他造成威脅。
因此他在考慮一件事,如何進一步提升自身的防禦力?
如果是普通的刀劍劈開,搬運氣血,用真炁、氣血勁力形成防護,自能抵擋住。
若是鋒銳至極的利器,加上對手也是罡勁武者,那就不可能無視防禦。
譬如當初的紅蟒,論身體強度,還在現在周清他們之上。
照樣被周清他們三個未成先天的高手用重武器破防。
金剛寺有金鐘罩的修煉法門,太和派的龍吟鐵布衫,亦有獨到之處。兩者修煉到高深處,便是刀槍不入,但一樣對付不了重武器和鋒銳利器。
這段時間,周清已經將金鐘罩修煉到精通。
以先天的底子修煉此功,實是水到渠成。
他在院子裡,發出一聲虎嘯,渾身氣血凝聚,皮膚筋肉變得很是堅硬並韌性十足,周清心念一動,真炁到了手臂處,對着旁邊一把利刃的刃尖慢慢擠過去,硬生生將利刃擠斷。
“虎嘯金鐘罩、龍吟鐵布衫,如果加持真炁之後,確實可以做到不懼強弓硬弩,以血肉之軀抵擋罡勁武者的重武器,不過我的真炁量太少,根本無法遍佈全身,否則在世俗中,肯定是真正意義的金剛不壞身了。”
周清估摸了一下,怕是煉氣十層,纔有機會做到全身上下,毫無死角被真炁覆蓋,成就他想象中的金剛不壞神功。
屆時,即使先天武者不用神兵利器或者搏命秘法的話,都不可能破開他的防禦。
“我的神念能放出十一丈,這種距離,哪怕先天高手,我都能憑藉神念反應過來。判斷他的動向,在剎那間將真炁送到對方要打中的位置。”
得益於周清本身神唸的強大,他動念就能操縱體內的真炁,並且憑藉神念外放,洞悉先天級別的攻伐手段。
神念強大的妙用還不止這些,他現在時時刻刻都能監察體內的變化,哪裡出了問題,能立時清晰無疑的察知到。
原本還要通過養生主的反饋,現在他自己就可以做到。
而且強大的神念,讓他修煉猛虎殺生經之類的神通、法術,都輕鬆了不少。像張敬修,折騰大半個月,猛虎殺生經連入門的門檻都摸不到。
這就是神念差距帶來的。
其實張敬修的沾衣十八跌,也有金剛不壞神功的特徵,動不動就能將來敵震飛。
但是絕對防禦力是比不上週清自己參悟的金剛不壞神功。
這是虎嘯金鐘罩、龍吟鐵布衫以及一系列外功融合的大成之作。可以說是周清集合了金剛寺、太和派、清福宮以及五禽戲、五臟戲等畢生所學形成的一門奇功。
要將其威力完美體現,須得練氣十層加上煉體三重才能夠,甚至神念都得來到煉氣九層及以上的級別。
周清注意力放在養生主上:
金剛不壞神功(略通)。
距離入門都還有一段距離。
他現在利用強大的神念,調動真炁,能讓身體局部達到金剛不壞神功有成之後的部分防禦特徵。
這種能力,在生死搏殺時,用來保護要害,實是一大奇招。
譬如,他和張敬修如果進行生死之鬥,周清可以選擇用真炁催動金剛不壞神功,護住張敬修要攻擊的要害,硬抗一擊,然後趁機擊敗張敬修。
高手之爭,成敗便在於這些小細節。
只是如果沒有周清這樣強大的神念,根本做不到在先天級別的生死搏殺間,還能分心做這些事。
周清又在靜室裡打坐,他開始修煉猛虎殺生經。
如今猛虎殺生經正處於熟練的關口,周清不停衝擊這個關口,某一刻,關口破開。
周清體外綻放出些微的清光,半虛化透明的猛虎法衣出現,上面的紋理都清晰不少,好似一件真的猛虎法衣披在周清身上。
周清張口一吐,一道猛虎罡煞噴出,直接將兩丈外的門栓劈開。
這又是猛虎殺生經的另一個妙用,可以加持他的罡煞,使其用在吐氣成箭上,只是吐的不是氣,而是猛虎罡煞。
房門打開,周清看到昴日回來,這次昴日渾身傷痕累累,叼着一隻紅豔欲滴的小蛇,哪怕小蛇生命垂危,都給了周清一種淡淡的危險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