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白晝還有近一個半時辰,若是普通修士,恐怕早已經等得不耐煩立馬出手了。但是洛葉沒有,他很謹慎,謹慎得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利用的細節。
蹲守在屋檐之上的洛葉保持這個姿勢已經好幾個時辰,他微閉着的雙眼之中,於方纔突然有一絲極細微的精光閃過。
那八人,剛剛聯繫完畢。
目光在東方一掃而過,洛葉知道,機會馬上就要到來了。
東方的天空中,原本是漆黑一片,連星光都看不到半點,隨着時間的臨近,東邊的黑幕之中,驀然出現了一絲光亮。那光線極其細微,於黑幕之中閃過。
就在這時,洛葉雙眼之中猛地爆射出一道精光,他的身影,比閃電都要迅速,彷彿就是那東方穿過黑幕的第一縷亮光。
沒有任何聲音,洛葉此刻化作了真正的鬼魅,殺人的鬼魅。
他手中的寒刃,在半空中無息劃過一道死亡的弧線,輕而易舉地刺入一個個的頭顱。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沒有半點停頓。在寒刃刺入頭顱的那一瞬間,屬於王品靈器白寒刃本身的寒氣,剎那間將對方的腦海凍結,以至於連鮮血都未濺出一滴。
那八人,就在一眨眼之間,失去了生命。然而他們的身軀,卻依然保持着原來的模樣,甚至連眼中的光彩,也是如此。此刻即便是有人站在八人的面前,恐怕都發現不了,他們已經死去。
這就是洛葉一直等待的時刻,越接近黎明,人便越容易放鬆,在最後一次聯繫後,八人心中更是安心,以至於在東方初現第一縷光芒之時,八人同時放鬆了警惕。這不是偶然,而是偶然之中的必然。
沒有猶豫,洛葉的身影當即掠進那低矮的房屋之中。
然而眼前的一幕,卻讓洛葉愣住了。
那宛如地獄的房間裡,血腥味濃郁地讓人想要嘔吐。一地的鮮血和四處散落的殘肢,以及那腐爛的屍體和森森的碎骨,全部印入洛葉的眼簾。而就在這屍體之中,有兩個人影,緊緊地抱在一起。
“是……洛兄嗎?”
不知爲何,笛目下意識地便感覺到了洛葉的存在。此時的他已經奄奄一息,按理說是絕不可能發現洛葉的。
“是我,”
洛葉眼中無光,不知該說些什麼,似有千言萬語想脫口而出,但到了口中,卻只剩下這兩個字。
“帶小羽出去好嗎?這裡太髒了,我不想她死在這裡。”
沒有哀求,也沒有其他,語氣之中只帶了一絲的不捨。
“洛兄,你的恩情此生我無以爲報,下一世……我將奉上所有!”笛目的嘴角有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會帶小羽出去……”洛葉的聲音與平日裡不同,帶着一股決然,如誓言一般透出磐石般的堅決。
“謝……謝……”
抱起小羽,洛葉沒有再回頭,他的身影,直掠向高空,向着遠處疾駛而去。沒有人發現異樣,更沒有人知道,羅生門守衛中,八人已死。低矮的房屋中,少了一個小女孩。
……
沒有回到客棧,洛葉的身影就此離開五峰城。
這裡,是一片小平原,四周環繞着樹林。在那平原之上,有一棵參天的大樹,突兀地長在此地。樹下,散落着一片片的綠葉,在微風之中打轉。
洛葉抱着小羽,目光之中沒有任何的喜怒哀樂,如往常一般,古井無波。
“哥哥呢?他爲什麼不出來?”
“我會帶他出來。”
“那他們爲什麼要害哥哥?哥哥做錯什麼了?”
“哥哥沒錯,是他們錯了。”
“他們是壞人,對不對?”
“對。”
“哥哥是好人,對不對?”
“對。”
“小羽……也快死了,對不對?”
“對!”
“那小……羽可不可以,和……和哥哥在一起?”
“可以……”
“小羽……羽,下輩子也要……要做一名修士……這樣,就……可以保護……保……保護……哥哥……好不好?”
“……好!”
最後的話語隨着微風飄蕩而去,帶着所有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小羽死了,她的嘴角,還帶着微笑。然而她的眼睛,卻流不出淚水,因爲她早已沒有了眼睛。
親手將小羽埋在樹下,洛葉站在那裡,許久許久……
他的心中,似有一團黑色的怒火在燃燒,它衝撞着理智,想要佔據腦海。然而冥冥之中,又有一股力量,在阻止着那團黑色的怒火。
洛葉的手中,拎着從小羽臉上摘下的鬼臉面具,那面具,此刻繚繞着濃濃的黑氣,在黑氣之中它詭異地笑了。猙獰的面容,森森的陰暗,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自洛葉身上散發而出。
腦海之中,理智與黑色的怒火在爭鬥,洛葉的雙眼,只有一隻眼睛是正常的,而另一隻,則是如黑洞一般漆黑。
“笛目死了,小羽死了……幽風死了,古峰死了,師兄死了……青嫣死了,還有雪衣和落衣……也死了……!?”
洛葉的口中不停地自語,那發出的聲音如從地獄而來,充滿了陰森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慄。
他的腦海中,此時出現了一副極其詭異的畫面。
那蔚藍的天空此刻成了漆黑之色,一張巨大的鬼臉在半空中瘋狂地大笑着,地面上,躺着無數的屍體,流着流不盡的鮮血。一根根戰矛插入地面,刺入屍體,無盡的黑氣繚繞在屍體之上,如一個個鬼魂在飄蕩中咆哮。
那血泊之中,屍體之上,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一一閃過。
此刻,半空中的那張鬼臉,驀然一變,凝聚出一張人臉,它的手中,捏着那熟悉臉龐的軀體。
撕裂!被他抓在手中的身體在狂笑之中被撕成一半,再撕成一半,黑色的鮮血在空中如大雨傾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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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洛葉瘋狂了,他的腦海中,被黑色的怒火佔滿,其雙眼,驀然都成了漆黑之色,那一身白衣,也瞬間成了黑。
那拎在手中的鬼臉面具,浮現出一個詭笑,驟然之間化作了一團濃郁的黑氣,在洛葉的臉龐上凝聚出另一張不同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