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迷霧叢叢

裴翼楠帶着人來到胡二家裡,院落很小,卻被打掃得乾乾淨淨。一位婦人坐在院子裡,滿頭白髮,一臉滄桑,一雙眼睛雖然睜着,卻黯淡無光。一看就知比胡二大得多,手裡拿着針線,一針一線摸索着,不知在做什麼東西。

聽見聲音,便停下手中動作站起來,喊道:“胡二,是你嗎?”

“是我。”胡二走上前扶着他家娘子坐下,嘴裡還不忘嘮叨,“叫你不要做這些,小心紮了手,你偏不聽。”

她微微咧開嘴,說道:“反正也是閒着,做點香包也好讓晶兒拿去集市,換點錢補貼家用。對了,我的晶兒可回來了?”

胡二一聽,回頭望了衆人一眼,對她說道:“晶兒跟着小丫去了靜心庵拜佛,她說要在那裡住上兩日,虔心禮佛。”

沒想到,那婦人臉上帶着不悅,“怎麼又去靜心庵,最近老是跑去那裡。”

婦人豎起耳朵,聽見其他人的聲音,便又問道:“你還帶了別人回來?”

“是,是衙門的縣老爺,他路過這裡,進來討碗水喝。”

江朝露看着這一家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整個家庭重擔全落在胡二身上,娘子又雙目失明,現在女兒又出了事。幸得吳氏不知道,要是知道不知道會怎麼樣?兩人只有這一個女兒。

“裴大人,這位正是拙荊,吳氏。”

“胡嫂子,你好。”

吳氏立馬喜笑顏開說道:“裴大人,你的事蹟民婦都聽街坊說了,您是一位好官啊。快來坐,快來坐。哎呀,我們這地方簡陋,裴大人莫要嫌棄纔是。”

“好的,謝謝胡嫂子。你說哪裡話,我怎麼會嫌棄呢!”衙門一行人坐下之後,裴翼楠便向白玉簫使了個眼色,白玉簫會意,便讓胡二帶路,前去胡晶的閨房查看。

裴翼楠則坐下跟吳氏聊天,江朝露見狀趕緊跟在白玉簫屁股後面跑去湊熱鬧。一行人來到胡晶的房間,當所有人打開房門之時,房間裡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碎布和茶杯碎片,江朝露從地上撿起一塊,仔細端詳,應該是衣服上撕下來的。桌凳也是東倒西歪。牀上的被子被扯爛,露出裡面的棉花。

除了這些屋子裡再也沒有其他東西,江朝露挨個查找線索,生怕有所遺漏。但是,都沒有什麼收穫,轉過頭去看白玉簫,他還在仔細查找。

江朝露有點想不通,爲何胡晶在死之前會將自己的衣服撕爛,且赤身裸體的跑去投河自盡呢?有一點可以說明,她在死之前腦袋不太清醒,不然也不會如此。如果一個人投河自盡,也不需要光着身子出去啊。

“簫哥,你可有發現?”江朝露閃動着晶亮的眼眸望着白玉簫等着他回答。

白玉簫也是搖搖頭。

“胡晶在死之前應該很痛苦,但是昨天仵作替她驗屍時,並未驗出有中毒跡象。我當時也在場,仔細觀察過,確實沒有中毒。估計還需回去再仔細研究一下屍體,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兩人走出房間,來到院子裡。裴翼楠正在和吳氏聊天,看着兩人表情,他便已心中有數。

裴翼楠轉身對吳氏說道:“胡嫂子,胡大哥剛剛說的小丫是誰?你家胡晶跟她關係如何?”

吳氏一聽有些着急的問道:“裴大人,我家胡晶怎麼啦,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哦,沒什麼事,就是最近外面不太平,讓你家胡晶小心一點爲好。”

吳氏點點頭,說道:“你說的這位小丫是隔壁鄰居,比我家胡晶長兩歲,平時跟我家胡晶很要好,進進出出的,也喜歡幫忙,嘴巴又甜。今年剛嫁了人,就在前面不遠的街上。”

江朝露聽完,將胡二叫至一旁,問他,“你去將小丫找來,我們想了解一下情況。”

胡二得了令,出門去找小丫。她在院子裡轉了轉,看看能不能有所收穫。小丫嫁得不遠,就在前面那條街上,胡二很快就回來了,身後還領着一位年輕的新婦。看起來很是瘦弱,面黃肌瘦的,好在一雙眼睛看起來靈動有神。

江朝露看着眼前的女子,這哪裡是十八歲的樣子,看起來就是一個小姑娘罷了。那新婦看見裴翼楠便上前行禮,“裴大人。”

裴翼楠站起身,走向小丫,那胡二見狀趕緊將吳氏攙扶回屋,吳氏不明就裡,便說道:“怎麼了,還把小丫叫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沒事,你先回屋歇着吧。”胡二的聲音在屋裡想起。

一行人看着裴翼楠等着他問話,小丫看見裴翼楠一直低着頭。

只聽聲音想起,“你就是小丫?”

小丫不明白爲何縣令大人會將她找來,她們這些老百姓一向遵紀守法,從不惹是生非,官府居然找上她。平時很少與官府的人接觸,這樣一接觸倒是很緊張,手腳不知放在哪裡?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江朝露看在眼裡,走上前,小丫個子不高,比她矮一截,她拉着她的手說道:“你不用害怕,今日大人叫你來只是想問你幾個簡單的問題。”

小丫擡起頭來,打量着江朝露,便點了點頭。

“你平時跟胡晶關係如何?”

“我們兩家捱得近,年齡又相仿,平時上街也會一塊兒去,有女兒家的貼心話我們也會一起聊一聊。今年我嫁了人,家裡有公公婆婆需要照顧,雖然只隔兩條街,但是沒有之前那般親密。現在,差不多兩三天見一次面。裴大人,怎麼了?”

“胡晶,她死了。”江朝露緩緩說完,看着小丫的反應。只見她臉上透着不相信的神色,一雙眼睛也跟着暗了下去,搖頭表示難以置信,兩隻手捂住嘴巴,儘量壓低哭泣聲。

“死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嘴裡不斷重複着,眼淚也跟着流了出來,看得出她是真的傷心。

“在十一月初七的晚上,你可有見過她?”小丫想了想,最後搖搖頭。

“這幾天,天氣轉涼,我婆婆感染風寒,臥病在牀。我整日在家照顧婆婆,已經四五天沒見到她了。上次見她還是,我們一起去靜心庵上香回來,她有東西落在我這裡,我給她送過來的時候見過。”

這件事說來也是巧合,剛好胡二出門不在家,小丫婆婆又生病了,對胡晶的死並不知情。不知道在她死的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在死前做了如此痛苦的掙扎。

“除了你,她還跟什麼人走得近,你可有聽她提起過?”

小丫還沒從胡晶的死這件事中緩過神來,一直低着頭,吶吶自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江朝露問她,她也是半天沒反應。走上前本想拉着她的手寬慰一番,沒想到剛碰到她的手,她就被嚇了一跳。趕緊縮回手,往後退了幾步。

江朝露也明白,小丫一時難以接受,幾天前還活蹦亂跳的好閨蜜、好朋友說沒就沒了。暫時接受不了,她也能理解。

“靈驗了,靈驗了。神婆說的話真的靈驗了。”

江朝露總算聽清小丫所說的話,看向裴翼楠和白玉簫,又繼續問她:“你所說的神婆,可是靜心庵的神婆。”

小丫胡亂的點點頭說道:“就是她,就是她。”

“七天前,我跟胡晶去過靜心庵祈福,那主持看見胡晶便唉聲嘆氣。當時我們很納悶,胡晶便問他何事需唉聲嘆氣,住持擔憂的神色,對胡晶說,她印堂發黑,恐有大禍。我們常去那裡跟靜心庵的住持很熟,他畢竟不會說假話。他讓我們去找神婆幫忙,大家都知道去找神婆算命需要提前登記才行。因爲住持的關係,我和胡晶直接去的。神婆一算說她今年有血光之災,便命人給她喝了一碗符水,說能擋災。那神婆很厲害的,找她算命也得登記排號才行,她的符水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喝得到的。我當時也讓神婆幫我算一算,那神婆看了我一眼說沒問題,不用算。我便沒算,跟着我們就回來了。”

小丫所說的那位神婆正是前兩天江朝露跟婆婆李詩詩去算命的那裡,原來名聲早已在外。只是不知道這案件跟神婆有沒有關係?這樣說來所有一切很平常,也沒什麼問題。再則胡晶的死是溺水而亡,根本沒有什麼地方不對。又是迷霧叢叢,裴翼楠陷入沉思,江朝露更是爲他擔心,不知道何時才能抓住兇手?

問完話,便讓小丫先回去了。這件事估計她一時難以接受。胡二站在一旁看着遠去的小丫,簡直百感交集。自己走的時候,女兒還是活蹦亂跳的,再見卻是陰陽相隔,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怎能不讓他痛心,如今只好先瞞住自家娘子,瞞一時是一時吧。

裴翼楠來沅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已經發生幾起命案。如今,他也是倍感壓力,不光來自上面,更來自百姓。這清閒日子纔沒過幾天,居然又發生這樣的事。接下來還需打起精神,解決此案。

沉默的裴翼楠,江朝露上前拉着他的手,點點頭表示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