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破繭飛蛾

白玉簫見兩人迎面向他走來,兩人交握的手,再次刺痛了他的心,落寞的低下頭去,不再看他們。

細微的動作落入江朝露的眼中,即便隔他很遠,還是能感受到他的落寞。柏樹下的男子衣履翩翩,宛如天上璀璨的星光,如此耀眼奪目。拉了拉裴翼楠,示意他注意自己的言行,然而裴翼楠就像故意的一般,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不忘得意的叫道:“老白。”

白玉簫再次擡起頭來,臉上多了一絲勉強的笑容。儘量不去看兩人握在一起的雙手。

“老白,怎麼樣了?”裴翼楠拉着江朝露走得太快,兩人不停的踹氣,累得不行。霧氣隨之從嘴裡冒出來。

“走吧,先回去再說。”白玉簫說着便走在最前面,也不管身後兩人有沒有跟上。

一路無話,馬車還在山腳下等着。坐上馬車,白玉簫便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丟給裴翼楠。裴翼楠接過,拿在手裡仔細打量。那是一塊玉佩,碧綠通透,盈潤細膩,玉佩上面雕刻着一隻鷹,嘴巴鋒芒,眼神銳利。裴翼楠不明白爲何白玉簫會給他一塊玉佩,一臉茫然擡起頭來,盯着他想要探尋答案。

江朝露好奇的欺身上前,想要看個仔細,裴翼楠順手遞給她,她拿在手裡左右翻看,這就是一塊玉佩罷了,有什麼問題?

兩人做出相同的動作,看向白玉簫,只聽白玉簫說道:“這塊玉佩是我在靜心庵的住持無畏大師的房間裡找到的。這玉佩對他來說應該很重要,他藏在牀下的暗格裡。”

“那又怎麼樣,一塊玉佩而已,能說明什麼?”江朝露將玉佩攤在手心裡,不以爲然的說道。

沒想到她這句話,倒是讓白玉簫微愣,隨即說道:“你們可知這塊玉佩的來歷?”

兩人皆是搖搖頭,表示不知。

白玉簫繼續說下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塊玉應該是鳳國皇室的玉佩。”

“皇室……玉佩。”江朝露瞳孔一收縮,顯然有些不相信,說話也結巴起來。裴翼楠倒是顯得平靜很多。

位無畏大師將這塊玉佩保存得如此完好,難道他是鳳國人?其實,一塊玉佩也並不能代表什麼,沅安跟鳳國交接,來沅安的鳳國人多了去了。馬車裡一時陷入安靜,除了馬蹄聲,便是車軲轆的聲音。

木立良久,白玉簫繼續說道:“我在遊歷之時結識的那位巫蠱之術的高人,最近遊歷於鬱國,他順道過來,親自爲我們解惑。”

“那這樣自是更好,當真是這樣的話,我們也會少走許多彎路。”裴翼楠話裡帶着一絲興奮。

回到縣衙,已將至黃昏。馬車還未停下,但見裴青焦急得等候在門外。看見馬車立即迎上來。

裴翼楠掀開車簾,裴青走上前來,道:“大人,你總算回來了。”

“怎麼了?”

三人相繼走下馬車,眼神落向裴青。只見神色焦急的說道:“又出事啦。城東一處民宅內發現一具少女的屍體,柳蒙已經將那裡封鎖起來,就等着您回來。”

三人一聽,心裡一咯噔。這背後兇手簡直目無王法,越來越猖狂。

剛一下馬車還來不及休息,又火急火燎的趕往城東。民宅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人,人多嘴雜,更是議論紛紛。看見裴翼楠,自覺的讓出一條道來。

裴翼楠走進屋子,仵作正在裡面,搭起簡陋的臺子,上面放着一具女屍。

看見裴翼楠進來,仵作擡起頭來跟他打招呼,道:“大人。”

“怎麼樣?”

“跟前兩人一樣,皆是因爲心臟被掏空而死。死亡時間並不長,大概在兩三個時辰。唯一區別是,這位並不是死於水中,倒像是死前受過掙扎,腳下踩滑,不小心磕碰到後腦勺,最後暈過去,便再也沒醒過來。”

此時,天已經黑下來,屋子裡變得模糊不清,蠟燭的燈光微微跳動着,屋內人影幢幢。裴翼楠走上前,拿起桌子上的蠟燭,仔細查看屍首的鼻腔,深處依舊掛着一個小小的繭,裴翼楠拿着鑷子將那蠶繭取出,蠶繭大概有一粒花生米那麼大,裴翼楠費了不少勁纔將它完整的取出。那蠶繭還毫無動靜,並未破繭而出的徵兆。根據上次林家小姐的死亡時間,這蠶蛹的破繭時間大概在四五個時辰左右。將那東西放在盤子裡,遞給白玉簫。白玉簫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低着頭打量裡面的東西。最後,擡起頭來看着裴翼楠,到底是怎樣的東西,居然會在人身上結繭呢?

“老白,你可見過這種東西?”

白玉簫並未急着回答,而是陷入思考之中。

最近,接連發生三起命案,弄得全城人心惶惶的,在百姓中更是引起了不少的騷動。要是再找不出兇手,只怕沅安縣衙將會被唾沫給淹沒了。

仵作正在裡面驗屍,只見院子裡的地上還坐着一位中年婦女,哭得撕心裂肺。身上沾滿了塵土,頭髮被弄得亂七八糟,擋住了眼睛。

江朝露走過去將那中年婦女扶起來,替她拍拍身上的塵土,整理一番頭髮。當整理開眼前的頭髮時,江朝露覺得眼前的中年婦女有些眼熟,想了想,終於想起來了。這位婦女,便是幾日前在醫館遇見的兩位大嬸的其中一位。

那位大嬸目光呆滯,嘴裡還不停的唸叨,“我的閨女沒了,剩下我一個老婆子還怎麼活啊。”

江朝露連忙安慰,“大嬸,您先坐下休息一下吧,大人一定找出兇手還你女兒一個公道。”

沒想到,大嬸突然激動起來,使出橫勁,一下子掙脫江朝露,衝進房裡一把抓住裴翼楠。裴翼楠沒注意着實被嚇得不輕,大嬸哭喊着,“裴大人,裴大人,你一定……一定要……”話還沒說完,便暈了過去,裴翼楠立即跟白玉簫將她扶着坐下。

“快找大夫來。”裴翼楠忙着替她掐住人中,好半響才醒轉過來。江朝露本來還想着問一問情況,現在看來,暫時也不好開口。

江朝露一眼看見白玉簫手裡的東西,湊上前去想要看個仔細,這時那盤子裡的蠶蛹動了一下,江朝露以爲自己花了眼,再仔細一看,只見那蠶蛹一頭裂出口子。

江朝露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指着盤子裡的蠶蛹,結結巴巴的說道:“它動了……它……動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裴翼楠立即走上前,問道:“什麼動了?”

“蠶蛹破……破殼了。”

原來真的像江朝露所說,那蠶蛹已經破殼,透過光可以看見裡面有東西在動,很快便要飛出來。

江朝露雖然見過蝴蝶破殼而出,可是第一次見這種寄宿在人身上的蠶蛹破殼而出,心裡不害怕那是假的,總覺得透着一種死亡的氣息。令她整個人感覺不舒服,心裡更加難受。

這時,那蠶蛹已經破裂,飛蛾從裡面露出腦袋,翅膀微微煽動,大有躍躍欲飛的徵兆。

裴翼楠從懷裡掏出手帕,想要將它抓住,到時候也好作爲憑證,沒想到動作還是慢了幾分,飛蛾鑽出蛹殼,飛了起來。

白玉簫是練武之人,眼神清晰度比常人高出不少,他擡起頭來尋找飛蛾。一躍而起,落地之時兩根手指頭中間夾着一樣東西,正是剛剛破殼而出,飛起來飛蛾。

只見它撲打着翅膀,想要掙脫束縛,奈何耗盡力氣,也未能逃脫。只好靜靜的不動,白玉簫修長的手指上留下飛蛾身上的粉。

“老裴,這東西給你。”白玉簫臉上一閃而過的噁心,不禁咧開嘴。

“這任務就給你了,拿回去,到時候你的那位友人來之時,讓他一併看看,說不定對案情有所幫助。”

白玉簫將飛蛾放進盤子裡,只見它在盤子裡煽動兩下翅膀,掙扎一番,便沒了動靜。

沒想到這飛蛾出繭時間比之前那隻快得多,很快就能飛起來。

三人的死因症狀皆相同,都是死於心臟被掏空而亡。仔細算一算時間三人死亡時間剛好是間隔七天。還有一點,死亡的人皆是十六七歲左右的少女,背後之人會針對目標下手,只是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對他們來說有什麼好處?現在一切還未可知,如果當真是所有人的死亡間隔時間是七天的話,那麼,要爭取在下一個七天到來之前,找到突破口,將兇手抓獲。

屍體只好先由衙門帶回義莊去,等到破案之後再讓家屬來認領。

經過這段時間,江朝露算是明白了很多。人的生命有時候真的很脆弱,並沒有想象中那般堅強,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所以更加應該愛護自己纔是。正如眼前死去的三人,就這樣大好的青春年華,便失去生命。

這一切都要歸咎於背後那個兇手,不管是出於怎樣的目的也不該這樣輕易拿別人的生命做賭注。

真是可憐了他們的親人,好端端的人,就這樣說沒就沒了。

回到縣衙已經很晚,江朝露連晚飯也沒吃,完全沒有胃口。而裴翼楠和白玉簫隨便扒拉兩口便又去書房討論案情。

婆婆知道她今日又跟着裴翼楠去,很不高興,大半夜的還嘮叨個沒完。江朝露只當沒聽見,捂住耳朵躲在被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