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相似案件

裴翼楠揹着江朝露慢慢的走在街上, 天色很暗,街道兩邊的燈籠,被一層薄霧籠罩起來, 朦朧不清。

經過剛纔一嚇, 江朝露背後已經有了汗, 衣服被打溼, 靜下心來只覺得全身發冷。不禁打了個冷顫, 摟住裴翼楠脖子的雙手又緊了緊。

感覺到背上之人的異樣,裴翼楠停下腳步,側過頭, 焦急的問道:“娘子,你到底怎麼啦?”

江朝露一張口, 就被口水嗆住, 噎得直咳嗽。裴翼楠將她放下來, 轉過身來,一隻手摟出她的腰, 另一隻手在她背上輕輕的拍打着。

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一雙眼睛帶着水霧,仰起頭看着裴翼楠,輕輕說道:“今日下午我本來跟母親去舒心樓聽戲,想起那位說書先生, 他見多識廣, 也許會知道關於吸血之事, 我便去二樓找他, 聽到了關於舒心樓老闆娘的一些事。”

裴翼楠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家娘子, 此時此刻她嬌柔的模樣,讓他的心在蕭瑟的夜晚, 泛起一絲漣漪,胸口有一團火正在熊熊燃燒着,他想也不想,一把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激烈的吻落下。

江朝露被他突如其來的吻,弄得腦袋一片空白,剛剛到嘴邊的話全都被堵了回去。撐開手掌想要推開他,沒想到換來的是裴翼楠的肆無忌憚。

片刻之後,裴翼楠鬆開江朝露,江朝露羞澀的低下頭,嘴裡直埋怨道:“沒正經。”

裴翼楠那股痞勁又上來了,將她摟得更緊,壞笑道:“娘子剛剛不是挺喜歡的嗎,怎麼說變臉就變臉。”

江朝露給了他一記白眼,推了推他,說道:“行了,別嬉皮笑臉,跟你說正經的。”

沒想到裴翼楠立即換了一副面孔,正經得不能再正經,道:“娘子,請講。”

江朝露咧開嘴,裴翼楠這變臉的速度簡直比翻書還快,急着將那件事告訴他,也並沒在意其他,“你那邊可有線索了?”

一聽這話,裴翼楠有種泄氣的感覺,輕輕搖搖頭。對於一向自信滿滿的人來說,這次的案件很具有挑戰性。

“你剛剛說找那位說書先生,可有收穫?”

“我正要跟你說的就是這件事,那位吳先生說二十年前,在隴江鎮發生過類似的案件,後來不知爲何就這樣不了了之,並未找出背後兇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時候公公應該還在陽廣當知府,說不定公公知道一些情況呢。要不回去問一問公公吧。”江朝露說到後來很是激動,想到案件終於有了頭緒,就開心不已。就連剛剛被嚇一事也拋諸腦後。

這樣一提,倒是讓裴翼楠有些懵了,按理說父親應該聽說了此案件之事,如果當真知道二十年的案件跟這件案子有着驚人的相似之處,爲何他不願提及,他在官位時間不短,應該知道如果當真如此,也會對案件有所幫助的,他居然避諱不談。

江朝露看着半響毫無反應的裴翼楠,便叫他:“裴翼楠,裴翼楠。”

接連叫了兩聲,裴翼楠都不自知,就像沒聽見一般。江朝露心裡有些發慌,上前拉住他的手,裴翼楠這才反應過來,臉上露出純潔的笑容。

“後來呢?”

“後來我跟那位吳先生走到舒心樓的後院,便迷了路,在裡面繞了幾次,都找不到出來的路,後來聽見了一陣悠揚的琴聲,我走過去,見門虛掩着,便想問問路。那名女子……”

江朝露眯了眯眼,想起那名女子的眼神,以及詭異的身手,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

“那名女子怎麼了?”裴翼楠見她木立半響沒有回答,便追問道。

“那名女子的眼神很可怕,就連她的功夫都透着一種詭異,反正我也說不上來,就是靠近她,就有說不出的不自在,整個人很不舒服。”江朝露解釋着,想要努力的表達清楚,奈何覺得越說反倒越說不清楚。

“好了,不想提就不要再說了。”裴翼楠想起剛剛在舒心樓門口看見她時,心慌失措的表情,估計是受了驚嚇,便叫她乾脆不要再提了。

江朝露目光堅定的點點頭。

裴翼楠拉着她的手,走在昏暗的街道上。此時,街上的行人並不多,天氣寒冷,都是行色匆匆。

今日,本來是想讓婆婆高興一下跟她一起去看戲,沒想到成了這樣,回去估計婆婆會更加不開心吧。

想了想,又開口問裴翼楠,“你怎麼知道我在舒心樓?”

“我回衙門之後,母親說你不見了,在屋裡急得團團轉。還告訴我說你們下午去了舒心樓聽曲子,說你中途離開之後就再沒有回去。我這才急着出來找你的。”

裴翼楠的聲音平緩,江朝露心裡暖暖的。原來在他心裡一直是那麼在乎她,以前她總覺得裴翼楠不正經,對於他的關心也只是一種習慣而已。此時此刻,她感覺有裴翼楠在她身邊,一切是那麼的美好。原來不知不覺中,她早已離不開他,成爲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想必,他也是如此吧。

回到衙門,後院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着,看見兩人出現在門口,纔算鬆了一口氣。

李詩詩見江朝露回來,立即衝上來一把抱住她,哭泣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呢。”

江朝露跟婆婆抱在一起,也是直掉眼淚,愧疚的安慰道:“婆婆對不起,害得您擔心了。”

清雅抹了抹眼淚走上前來,激動的說道:“夫人,您都不知道,我和詩姨在那裡足足等了您一個時辰,一直沒等到您,詩姨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讓我跑回來看看您有沒有回來,詩姨又跑去義莊找您。”

公公也在一旁,止不住責備婆婆,“孩子這不是回來了嗎,你總是這般大驚小怪的。”

裴朗毅這句話落在李詩詩耳朵裡,很不受聽,對他發火道:“你懂什麼。”

一時吃癟的裴朗毅不再開口,一副懶得理你的表情,拂袖而去。

這麼說江朝露心裡更加愧疚,害得婆婆跟着擔心。

“好了,你以後切不可像今日這般胡鬧,以後你們的事我不管了。唉喲,我還想多活兩年呢。”李詩詩絮絮叨叨的說完,便走出正廳。

江朝露跟裴翼楠兩人相視而笑,婆婆說以後不管她,那是不是說明她又可以跟裴翼楠一起查案了。想到這些她就興奮無比,高興得蹦起來。

白玉簫一直站在角落裡,並沒有說話。只是臉上的落寞之色,讓他顯得更加孤寂。他回來一聽說江朝露不見了,心裡着急程度不比裴翼楠少,慌慌張張出去尋找。他在空蕩蕩的大街上轉了幾圈,也沒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讓他有種極盡瘋狂的感覺。

失魂落魄之際,看見街上緊緊相擁的兩人,再一次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他心裡早已明白,江朝露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江朝露,而他還依舊是以前的那個他。可惜,對的時間錯過了今生摯愛,這算不算老天對他的懲罰。整日面對着她,如此之近,卻又如此遙遠。

如今的他只想逃避,想要將自己的心緊緊包裹起來,不再讓人窺視內心隱藏的秘密。

裴翼楠想起江朝露對她所說的話,叫上白玉簫一起去了書房,江朝露也想摻合,死皮賴臉的坐在椅子上不走。

裴翼楠拿她沒辦法,只好作罷,屋子裡裴翼楠吹鬍子瞪眼睛的表情,還有白玉簫掩嘴淺笑的聲音。

很快,裴朗毅走進書房。江朝露不敢再造次,趕緊站起來讓公公坐。

裴朗毅笑着坐下,望着幾人,說道:“律之,你讓我來有什麼事?”

裴翼楠看了看江朝露,對她說道:“小露,你將今日之事跟父親說一遍。”

江朝露點了點頭,說道:“今日我跟婆婆去舒心樓聽戲曲,那舒心樓的說書先生告訴我,在二十年前隴江鎮也發生過類似吸人血的案件,那時公公您是陽廣知府,想必對這件案子有所瞭解吧。”

裴朗毅聽完江朝露的話,並沒有他們想象中那般平靜,反倒是顯得很嚴肅。屋子裡氣氛也跟着變得嚴肅起來,裴朗毅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望着窗外微弱的燈光,陷入沉思。

三人被裴朗毅的動作弄得有些摸不着頭腦,只得等着他回答。

“確有其事,此案當時還是我經手的,那時初到陽廣上任不久,就像現在的你一樣。年輕又有幹勁。”回憶往事,裴朗毅臉上浮現出過往的種種。

“那案件當時不止一人被吸乾了血,我記得很清楚是三個人,全都是不滿十八歲的少年。到處傳得沸沸揚揚的,說是隴江鎮的人得罪了妖怪,纔會遭此報復。當時,那三名被吸了血的少年身上除了手腕處的傷口,全身上下找不出任何傷口。那案子我查了將近半年也沒有一點頭緒,後來不知爲何朝廷突然下令不準再追查此事,當時的卷宗也命我們秘密銷燬,那三名少年的家屬朝廷也給了一些撫卹金,但是不準再提及此事,最後這件案子也就這麼算了。”

三人聽完裴朗毅的話,無不震驚,不明白朝廷爲何會將此事不了了之。背後的事沒人知道,難道真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還是真的是妖魔鬼怪所爲?

如今是賢德十五年,那這麼說來,二十年前的案子發生在先帝在位期間發生的,江朝露有種強烈的預感此案一定跟先帝有關。

同時,從裴朗毅的話語裡可以聽出無比的遺憾,裴朗毅爲官清廉,勵志要爲百姓辦事,可惜最後還是沒能如願,想必這件事也成了他心中的結吧,所以纔會不願提及。那時的他,感覺心有餘而力不足吧,顯得如此無奈。

“這樁案件跟二十年前的很像,你要不要先上奏朝廷?”江朝露很擔心,關心裴翼楠,所以她急急問道。

“不用,先查吧。到時候如果朝廷真的有什麼指令,再作打算。”裴翼楠堅定的說道。

面對自己不懼艱難的兒子,裴朗毅很是欣慰,拍拍他的肩,以示鼓勵。如果當年自己有着兒子的精神,也許早就還那三名死者一個公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