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翼楠和白玉簫回來之後, 便各自回房休息。因爲手臂上的傷口太深,一停下來便覺得隱隱作痛,江朝露親自爲他煎了藥, 讓他服下早些休息。然而他並沒有, 而是一直坐在桌子旁看書, 江朝露見他這樣子, 也能理解。畢竟轉移注意力便能有效的緩解疼痛。
裴翼楠早就看出餘邴在說謊, 他怎麼能這樣輕易的就相信他的話。說不定他就是爲了掩藏真相,故意做出那副樣子的。
他早就吩咐裴青去監視餘邴,就想看看他到底在搞什麼鬼?如果說他真的不認識畫像上的那名死者, 爲何都沒仔細看一眼,便很快否決, 說不相識。他的一舉一動裴翼楠都觀察得很仔細。
入夜, 城東巷口的一戶人家房頂上多出一抹身影。一身黑衣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只露出一雙眼睛,謹慎的東瞅西看。冷風颳過, 凍得人只打哆嗦。然而,他並不覺得冷,所有的專注力都在那所院子裡。
到處靜悄悄一片,周圍除了偶爾幾聲狗叫聲,再無其他聲音。
房間裡一直亮着燈, 讓房頂上的人納悶, 爲何這餘邴三更半夜的還不睡覺, 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又打了個哈欠。
這時, 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笛聲。裴青一聽這聲音覺得很納悶,是誰夜半三更好雅興吹笛子, 初聽那笛聲辨別不出是喜是憂。隨着笛聲入耳,很快裴青便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愫,莫入腦海。
想起之前在樹林裡大人跟夫人被笛聲帶入幻境的事。他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難道這笛聲就是上次大人和夫人聽見的笛聲。白少爺武功高強,內力深厚,並無任何反應,他的功夫不如他,內力更是沒法跟他比。他趕緊用手捂住耳朵。
剛剛餘邴的房間裡一直亮着燈,他會不會也被這笛聲帶入幻境,做出一些令人想不到的事情來。
正當他打算下去看個究竟時,突然不遠處房門被打開,一個人影跑了出來。裴青瞪大眼睛想要看清,確定出來的人正是餘邴。
只見他行爲怪異,像是看見了某種可怕的東西。一雙手不停的揮舞着,很快便在地上打起滾來,嘴裡還唸唸有詞:“別來找我,別來找我。”
他使出輕功一躍而下,落在院子裡。走到餘邴身旁一把拉住他,大聲吼叫道:“餘邴,餘邴。你怎麼了?你快醒醒。”
誰知餘邴就像沒聽見一般,只顧着害怕,臉色早已煞白,表情更是驚恐不已,鬼哭狼嚎聲劃破長空,在這樣寂靜的夜晚,讓人感覺毛骨悚然。看樣子是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東西,被嚇成了這樣子。
裴青更加確定餘邴怪異的舉動一定跟那笛聲有關,如今想要讓餘邴停止這一舉動,就是讓那笛聲停止,裴青站定牙齒死死咬住自己的舌頭,儘量讓自己不要淪陷其中,努力辨別笛聲的方向,那聲音不算大,卻讓人聽得很清楚。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辨清方向之時,吹笛之人彷彿知道了他的想法,不停變換方向,可謂瞬息萬變。聲音就像從四面八方涌過來一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聲音,源自何處,這一點再次增加了難度。
吹笛之人的功夫絕對在他之上。如果他此時離開去找救兵,不知道餘邴的下場會不會只有死路一條。餘邴看起來比之前更加狂躁,甚至快到了發瘋的地步,兩眼更是佈滿血絲,他想要拉住他,沒想到力氣居然比牛還大,掙脫他的束縛,衝向門口,一腳就將門踢飛,就這樣衝了出去。邊跑嘴裡還不停的重複着那句話,“別來找我,別來找我。”
裴青緊隨其後,萬一餘邴有個好歹,他到時候沒辦法向大人交代。哪知餘邴出了門跑得快,裴青在後面窮追不捨。想他堂堂男子,好歹還是習武的,硬是追出去老遠纔將他追上,他要是再不想辦法的話,估計今晚都別想好過了,所到之處,人們一聽這聲音嚇得哪裡還敢睡覺,以爲是遇見了鬼。
笛聲並沒停止,就像着了魔一般,他們到哪裡笛聲就跟到哪裡。無論怎樣,他覺得自己再不想辦法的話,自己就要崩潰,這算是跟着裴翼楠以來最艱難的一次任務了吧。如今的他簡直不知該如何形容,舌頭早已被咬破,麻木的不像自己的,嘴裡滿是血腥味,但是他依舊不敢鬆口,他怕自己也會被這笛聲帶入幻境。
控制不了笛聲,那麼就只有想辦法控制餘邴了,乾脆揮起拳頭,對着他的後腦勺一掌下去,餘邴前一刻還在發了瘋的狂躁,後一刻便直挺挺倒地,昏了過去。
當餘邴昏倒在地以後,那笛聲也就此嘎然而止,讓裴青怎麼也想不通,這一切彷彿是有人在掌控着一般。
看着暈倒在地的餘邴,他想最要緊的還是趕緊找一名大夫給他看看。環顧一圈,不知不覺這裡已經離餘邴家很遠,縣衙倒是就在前面,他想也不想,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將餘邴扛起,向縣衙走去。
江朝露一直不知道裴翼楠葫蘆裡裝的什麼藥,這大半夜的還不睡覺,後來她實在熬不住,倒頭睡去,而裴翼楠還在看書。
房間裡蠟燭微弱的光,輕輕跳動着,牆上的人影被拉得老長。偶爾聽見翻書聲和時不時的嘆息聲。說起裴翼楠,他哪裡在看書,心裡一直惦記着事情,看書只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叩門聲輕輕響起,那聲音顯然被壓低了,怕吵到別人。
裴翼楠聽見之後,起身之時,打量一眼牀上的江朝露,被子將頭蒙的嚴嚴實實,根本不知道頭在哪裡?
江朝露一到冬天睡覺就喜歡蒙着頭,以往裴翼楠只要一看見就會數落她一番,將被子拉下來替她蓋好。這會兒,裴翼楠只能任由她去,要是將被子拉下來,估計又會將她吵醒,問東問西。
他一聽便知道,一定是裴青那邊有消息了,不然也不會有誰這麼晚還來打擾他休息。
裴青一臉疲憊之色,站在門口,見裴翼楠開門出來,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看見裴青嘴角的血跡,裴翼楠立馬關心的問道:“怎麼了,受傷了?”
裴青胡亂抹了抹嘴角早已乾涸的血跡,搖搖頭表示無礙。
“大人,我…我把餘邴給帶回來了。”裴青舌頭早已麻木沒了知覺,簡單的一句話,他也是費了好大的勁才說完。
裴翼楠一聽,望了一眼屋裡,拉上門,跟裴青走向一旁。有些驚訝,急忙問道:“什麼情況?”
“大人,您去看一下吧。”
裴翼楠踏步向前走着,“怎麼了?”
“我在餘邴家附近一直暗中觀察,這白天還好好的,到了晚上半夜,我聽見了一陣笛聲,跟我們之前在樹林的一樣。很快,餘邴變得不正常,整個人就像發了瘋一般,狂躁不已。我本來想要找到那暗中吹笛之人,奈何我根本不是那人的對手,要不是我死咬着舌頭不鬆,估計也會被那笛聲帶入幻境。”
又是笛聲,這背後之人到底是誰,這樣做到底要幹什麼,有什麼目的?一切未可知,裴翼楠想到毫無頭緒的案子,他便堵得慌。
“他人怎麼樣了?”
“您是不知道,那個餘邴發起狂來,簡直厲害得不得了,屬下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那笛聲就像着了魔一般,一直跟着我們。我只好將餘邴打暈了,沒想到我剛將他打暈,那笛聲就消失了。”
兩人來到客房,餘邴正躺在牀上,還沒醒過來。整個人依舊衣衫不整,頭髮亂得像雞窩一般。雖然暈過去了,臉卻時不時抽動着,手也跟着揮舞,嘴裡依舊呢喃着:“別來找我,走開,走開。”
對於這句餘邴重複了無數次的話,裴青已經早已見怪不怪,然而裴翼楠聽了之後,與裴青對望一眼。
“從聽見笛聲開始,便一直重複着這句話。”
如果說今晚裴青聽見的笛聲跟那日裴翼楠在樹林裡聽見的笛聲一樣,同樣能控制人的心神,窺探人心裡最脆弱的東西。餘邴會有怎樣的事讓他整個人被嚇成這樣呢?
這兩件事又有怎樣的聯繫呢?餘邴和樹林裡的那名死者究竟是什麼關係?如果說樹林裡那名死者跟笛聲有關,那餘邴跟那名死者以及吹笛子的人之間,又有着怎樣的聯繫呢?
這一切只有等餘邴醒過來,希望能給他一個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