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萬兩銀子呢,能不脫離苦海嗎?”小童嘀咕道。
老道斜了他一眼,把他嚇得一哆嗦,但並沒想打他,只是喃喃道:“絕俗嶺莫非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小童嘴巴一撇道:“這絕俗嶺荒無人煙,能有什麼秘密啊,不就是爲了騙南公子的銀子嗎?”
聞言,老道深邃地望着小童,直讓他感覺瘮得慌,纔開口道:“你可知當初你剛提到這人時,我還並未聽說過絕俗嶺之地,但腦中就憑空出現了這三個字,至於後面的一系列算計,什麼山洞,雖是我自己捏造的,但總感覺冥冥之中似有意讓我將他引去,而且事情進展得也是出乎意料的順利,當真怪哉!”
“咕~”一陣悠長之聲傳來,小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嘿嘿笑道:“管他怪不怪哉的,先填飽肚子纔是我佛慈悲啊。”
“你這臭小子倒挺有覺悟,有了這萬兩銀票,從今以後,咱們爺倆便也無需再去普度衆生了。”難得露出讚許的神色,老道大笑一聲道:“走吧,任他天上清與濁,我自人間逍遙樂!”
“好嘞,只是您這名號還要嗎?”小童拿起靠在槐樹旁的一杆白布幡,問道。
“還要那作甚,老道已經功德圓滿了,留待有緣人吧,哈哈…福生無量天尊……。”
爺孫倆逐漸遠去,一陣輕風拂過,白布幡應聲而倒,現出了上面的七個大字:不知天機劉大仙
……
絕俗嶺山洞內。
“我怎麼會在這裡?”一個女子揉了揉自己的腦袋,輕聲念道。
“因爲本上神帶你來的。”
女子聞聲瞧去,看見一隻靈雕正高傲地仰着腦袋。
“你是誰?”女子露出不善的神色。
“本上神名叫星巒,乃…”
話到一半,女子忽然想起了什麼,右手忙向腰間探去,卻探了個空,旋即秀眉一蹙,斥道:“追星輪呢?”
“別急啊,本上神不是正要說嗎?那追星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星巒搖頭晃腦地說道,說完便將手指點向自己眉心,一個玉盤隨之浮現出來,然後雙手一揮,便又消失不見。
“原來你是器靈。”女子恍然。
“哼,本上神只是暫居其內,遲早會出去的。”星巒不屑道。
“這裡到底是哪裡?”女子捂着腦袋,努力回憶。可是隻記得師父命自己將追星輪帶出宗門,之後發生了什麼,腦中便一片空白。
“這裡是凡界,就是隻有凡人的地方。”一道聲音輕輕響起。
“凡界。”女子輕聲呢喃。
“不錯,鮮少有人知道其實仙界之外還有一個凡界,這裡靈氣稀薄幾乎無法修行。你現在看看你的修爲?”星巒悠哉地說道。
聞言,女子忙內視經絡,旋即一驚,發現自己的修爲竟已倒退到胎息之境。
“莫急,你的修爲和部分記憶都被本上神借追星輪之力暫時封印了,這是進入凡界的唯一辦法。至於爲什麼,待時機成熟自會告訴你。”
“那你來凡界的目的是什麼?爲什麼要帶上我?”女子質問道。
“因爲本上神察覺到凡界有一股強大的氣息,或能助我脫離追星輪的束縛。而你是開啓了追星輪第一層封印的人,算是本上神的半個宿主吧,以我靈體之身,是無法離開宿主太遠的,因此只好委屈你陪本上神走這一趟了,放心,此間事了,自會帶你離去。”
一時間接受了如此多的信息,只感覺頭暈目眩,女子忍不住向後晃了兩步,腳下登時感到一片軟綿,低頭一看,才發現地上還有一個人,驚道:“他是誰?”
“他——就是本上神要找的那個人…”
……
不知睡了多久,南侯衣緩緩坐起,用力地甩了甩沉重的腦袋,視線尚未完全打開,一旁驀然冒出一道聲音:“你醒了。”
這聲音清冷空靈,彷彿一淙流水淌過他的全身骨髓,讓他渾身一激靈,整個人瞬間變得精神奕奕。側目而去時,一襲淡紫衣裙出現在視野裡,只一瞬間,便迷失了他的心神。
女子亭亭而立,三千青絲如一條美麗的銀河靜靜垂下。娥眉淡掃,若青山般清秀。雙眸似水,帶着淡淡的冰冷。近看如同從畫中走出的仙子,遠看就像在水一方的幽蘭,任何修飾都會玷污她的高潔。
南侯衣正看得癡迷,一道極不和諧的聲音忽然響起:“沒見識的凡界小子,這般容貌本上神見得沒一千也有八百了。”
南侯衣猛得一驚,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其他人。
“喂,凡人,你看哪呢?”又是同樣的聲音傳來。
南侯衣低下頭,一個約莫二尺,鳥首人身的奇怪生物正仰頭指着他的鼻子。
“妖怪!”南侯衣嚇得一個後仰坐倒在地上。
“你纔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沒見識的凡夫俗子,本上神乃先天靈體,就是四大真靈來了,也得跟本上神打聲招呼。”
南侯衣定了定神,再看向他時,發覺也沒有這麼可怕,乍一看長得像只鳥,但還是有大概的五官輪廓的,細看還有點可愛。況且從它一口一個凡人來看,想必並不簡單,於是試探地問道:“鳥人兄是來自天上的神仙嗎?”
這話一出口,星巒頓時氣的暴跳如雷,好像戳到了他的痛點,指着南侯衣顫道:“你…你…,若不是還有話問你,本上神真想一巴掌拍死你。”
“他叫星巒,不是鳥,是靈雕。”一旁女子清靈的聲音傳來。
南侯衣這纔想起旁邊還有一位仙姿佚貌的女子,立馬恭敬道:“請問姑娘可是天上的仙子嗎?”
嘴脣輕啓,女子剛要開口,一旁的星巒已經插嘴道:“別問了,她的確來自仙界,此事說來複雜,以後你會知道的。”
“仙界,真的有仙界…”南侯衣口中唸叨,身體不停顫抖,難掩激動神色。
“好了,凡人就是凡人,少見多怪,換我問你了。”星巒不耐煩道。
“請上神賜教。”
星巒聽到上神二字,“嗯~”地點了點了頭,露出孺子可教也的神情,心情大好道:“本上神問你,你可有什麼貼身的奇珍異寶?”
“沒有。”
“沒有?”星巒作出大吃一驚的表情,暗道:當初本上神帶着那個小丫頭來到凡界,找到這個山洞。便是因爲感應到這裡有一股神秘的氣息。至於這股氣息來源,應該是某件非同凡響的寶物纔對,畢竟凡間靈力稀薄,哪來的什麼高人。偏偏眼前之人竟與那股氣息恰好吻合,可他又明顯是個普通的凡人,如何能幫到自己?莫非,他有何不凡之處?
思考一番後,星巒作出了決定,一指南侯衣道:“丫頭,你若想知道你缺失的那段記憶,便教他修行。”
方清堯聞言,微微頷首。自己的記憶掌握在星巒手中,要回仙界也得靠他幫忙。自然不會忤逆他的意思。於是瞧向南侯衣道:
“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南侯衣。”
“方清堯。”
來不及體味這三字的妙處,南侯衣便覺腳下一輕,下一刻已被女子提着衣領飛身躍下了洞穴,沿着峭壁直直地落下。置身半空,他只覺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了,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僅一個呼吸間,便見雙足輕點,清堯落處,飛塵應聲而散,彷彿一泊平靜的湖水,輕輕地漾開了一圈漣漪。
而南侯衣自然沒這麼雅觀了,他被這餘勁作用,左右蕩了幾步,這才定下身來。旋即耳邊便飄來令人神往的曼妙之聲:
“修行之道,艱苦萬分,你可準備好了?”
“此生無悔入道門!”劍眉下的堅毅一閃而過,南侯衣擡頭望天,深邃的眸子似含星辰大海。
清堯微微側目,眼中異色閃過,娓娓道:“修行第一大境,稱之爲胎息,胎者胎其神,息者息其氣。所謂胎從伏氣中結,氣從有胎中息,氣入身來謂之生,神去離形謂之死,知神氣者可以長生也.。”
“長——生。”南侯衣一怔,口中默唸道。
“神氣即指天地中無法用肉眼觀察到的一種氣息,又叫靈力。胎息的作用便是將這些靈力從空氣中剝離並納入自己的丹田,從而達到淬鍊全身,脫胎換骨的功效。”
說到這,清堯忽然盤膝而坐道:“下面,我便授你心法口訣,你依言而行。”
南侯衣輕輕點頭。
“閉目冥心坐,握固淨思神。”
“叩齒三十六,兩手抱崑崙。”
“左右鳴天鼓,二十四度聞。”
“……”
“如此循環往復,直至神之泰定,不動不搖,不憂不懼,不思不想,如嬰孩之處母腹。”
“介時,眼耳口鼻,四官盡閉,令餘氣固守,聚而不散,內臟之氣與外來之氣,交結于丹田,如此屏息,直至丹田出現一絲冰涼之感,便是胎息初成之象。”
講述完畢,清堯看了看認真打坐的南侯衣,又掃了一眼躺在樹枝上悠閒愜意的星巒。
“只是…”清堯眉頭一蹙,似是對着兩人,又似喃喃自語:
“胎息之法,並非一蹴而就。哪怕在靈力濃厚的仙界,也需循環往復數日之功方見成效,若是在這等凡俗之地,恐怕難以……”
就在這時,清堯淡澈的眸子忽地一凝,帶着無比詫異的目光,停留在南侯衣身上,來回打量。
而樹上的星巒也登時起身,目中亮起一道耐人尋味的光芒,兩人幾乎同時道:
“怎麼可能?”
“果然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