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室當中,陰風陣陣。
餘列面對一頭遍體生毛,且徹底非人的殭屍,心中再無絲毫的顧忌,施展了自家頗是獨特的法術鑽研手段。
刺啦!
不多時,他硬扛着殭屍逸散而出的屍氣,手中就得到了一卷猶如獸皮般的白毛“毯子”,其正是那殭屍身上的白毛,被餘列一點一點的剝下而成。
其中有一點讓餘列微微驚訝,就是當他剝下白毛之後,殭屍的軀幹露出。
餘列原以爲的血腥畫面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枯瘦如干柴的軀幹,此殭屍在卸掉白毛後,底下的軀體縮水至極,形如骷髏架子。
餘列伸手上去敲了敲,殭屍的骸骨立刻發出了銅鐵的清脆聲音。
這一幕讓他更加驚奇:
“此物在青銅酒杯中洗練了一番,究竟是發生了何種變化。瞧其質地,似乎和剛剛到我手中時截然不同。莫非……這殭屍原身的修爲不僅僅是七品?”
這一念頭讓餘列的心情砰砰直跳。
他壓制着心情,好生的檢驗了一番,目中神光愈發的明亮。
“且不管它的原身品級是否超過了七品,此物絕對不是凡品,指不定它真能幫助我煉得法術,掠奪而得一味新的能力!”
以服食法祭煉法術,若是有具體的法門、相匹配的材料,則掠奪得術的成功率最高。兩者若是缺一,則效果都不怎樣。
餘列眼下鑽到洞室祭煉法術,除了是機緣巧合的得到了材料之外,也是因爲剛突破,心中着實難耐,想要試一試突破成道吏後,再修煉法術,和從前會有何不同。
實際上,他對於自己能否從殭屍體內獲得法術,心裡本來時沒底,也沒有抱有太大的期待。若是能在過程中得一殘法,就足以讓他歡喜了。
而眼下殭屍身上的變故,讓餘列意識到自己成功奪術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一時間,他甚至猶豫起來,此等上好的材料是否應該先留着,等回了道城中,有了更好的法門後再去使用。
不過下一刻,這個念頭就被餘列打消,他目中一沉,將注意力又放在了殭屍白毛和殭屍骸骨之上。
叮叮叮!
一陣打鐵的聲音在洞室中響起。
是餘列搬出了鐵錘榔頭,開始對殭屍骸骨進行炮製。
本命皮書雖然可以輔佐他煉法,但也不是簡簡單單的將服食之物吞入就成,特別是第一次,他必須輔佐一些藥材、手段,以此提升皮書奪術的成功率。
這殭屍骸骨果真如銅鐵一般堅硬,餘列花費了大力氣,纔將之錘開。
等錘開後,餘列往傷口的位置一瞅,發現內裡的肌理緊密無比,半點也不像是縮水風乾後的血肉,而是宛如銅澆鐵鑄形成的。
這讓餘列都懷疑跟前的此物究竟是不是殭屍了。
其實餘列手中的此物,是殭屍也不是殭屍。
屍寒子早早的就這具屍體處理過,其以劍氣粗粗祭煉過,讓之內裡發生了蛻變。否則一具尋常道吏的屍體,還承受不住他的丹氣。
在劍器祭煉中,屍體內裡的臟器等物早早的就脫離了血肉質地,其發生了“石化”。如今屍寒子的丹氣熔鍊在了屍體中,讓之石化程度更進一步,出現了金鐵化。
鏗鏘叮叮,餘列又是耐着性子錘打了幾下,發現以他現在的氣力,也是震得手臂發麻。
於是他呼出幾口氣,索性睜開了額間第三目,放出了一道金色的火焰,落在殭屍骸骨之上,用力的焚燒。
銜日金焰雖然最是剋制魂魄,但它本身也是一方火種,用來煉丹煉器也是極爲不錯的。
在大火的焚燒之下,殭屍出現了融化。
沒錯,它並非是焦黑碳化,更不是直接燃燒起來,而是如金鐵一般,緩緩的融化。
此等奇異的屍骨讓餘列心中興致大起,他掏出魂油,不要錢的打入。
足足三個時辰後,這一具殭屍骸骨方纔徹底融化,變成了紅彤彤的鐵水狀態,其表面泛金,耀眼奪目,將餘列的面孔都映照的發紅。
打量着這一方鐵水,餘列皺起眉頭,頗是有點擔心用這“鐵水”配藥,會將白毛焚燒掉,讓白毛中的屍氣靈性等也一併消散掉。
餘列猶豫着,暗道:“此二者同出一源,殭屍的骸骨耐火,其體外白毛,即便不耐火,應當也不差。”
於是他一手捧着殭屍白毛,一手託着殭屍鐵水,面色一正,當頭把鐵水往自己的身子澆下。
嘶嘶的聲音,頓時就出現了洞室中。
餘列的頭髮當即就被燒焦不少,還燃起了火焰。
不過他僅僅是悶哼一聲,另外一隻手抓着殭屍白毛,用力的一抖,然後就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蜷縮着身子,讓自己整個身子儘可能的都縮在白毛之下。
果然如他所料的,白毛源自於殭屍,其也耐火,“鐵水”只是如膠水一般,將白毛牢牢地粘在了餘列的身上。
霎時間,洞室的法壇上出現了一頭晃動的白毛人獸。
餘列身上的屍氣大作,讓他似野獸、似厲鬼。
並有一縷縷屍氣,正在瘋狂的鑽向他的體內,讓只是悶哼的他也是忍不住的齜牙咧嘴。
好在有着本命皮書的庇護,它覆蓋在餘列的體表,隔絕了屍氣的侵蝕,並且一點一點的主動要將這層白毛納入書頁當中。
慢慢的,先是餘列身上的白毛蠕動,豁口一點一點的被縫上,他盤坐在法壇上,就此變得和先前的白毛殭屍沒有半點的區別。
在他有意識的引導之下,周身的屍氣還匯聚於皮書之中,也好似迴歸了殭屍體內,開始以一定的規律運行。
只不過餘列所得的服食材料僅僅一頭,所得時間又短暫,導致他對屍氣的運轉了解不多。他只能一邊祭煉着,一邊摸索,嘗試以真氣代替屍氣去滋養體外的白毛。
如此過程,一持續,便是持續了三個整日。
其間有不少鬼神來到了餘列的洞室之外,有事情想要請示他。甚至不少的道徒見餘列三日多都沒出關,心中升起了不好的念頭,個個心懷鬼胎。
而洛森、苗姆二女,同樣也是過來走了幾遭。
在此期間,餘列依舊是對外界視若無睹,專心致志的沉浸在祭煉法術中。
又是三日過去,洞室中陰風陣陣,顯得更是邪魅。
但是和之前相比,洞室中的情況卻是截然不同了。因爲颳起陰風的並非是屍氣,而是一股真氣。
只見一頭身披白毛的道人,不倫不類的盤坐在法壇中央,它周身的真氣激盪,渾身的白毛時卷時舒。
忽然,鏗鏘一聲!
白毛道人猛地睜開眼睛,目中露出喜色,他口中發出不似人的低吼之聲。
此白毛道人正是餘列,眼下他赫然就是將白毛殭屍徹底的煉化,自此可以披毛成僵,變化爲之。
他張開口齒,嘴部的牙齦也萎縮,一併也變得如殭屍一般突出、尖利。
吼!
形如野獸一般,餘列在法壇上呼嘯一陣之後,長滿白毛的手指忽然一掐法訣,周身激盪的真氣就收斂起來,房中陰風消失。
他身上的白毛同樣是緩緩的收縮,露出了他的本來面目。
餘列霍然起身,他滿臉喜色的站在法壇上,一攤手,皮書蠕動間,緩緩展現翻頁,露出了一頭渾身白毛的人形殭屍圖形。
這一頁的圖形清晰可見,無有半點虛幻之處,赫然就是證明他將此物之術祭煉大成了!
打量着自家皮書,餘列的目中都是有種恍惚之色。
距離他上一次修煉法術,可是已經過去了五年之久,他都有些忘記當初煉法時的情況了。此番初煉即成,且是法術大成,應當是他修煉以來的第一次遇見!
如此情況讓餘列不得不歡喜。
“此古修殭屍,果然非同尋常!僅僅一次,就能讓我掠奪得到一方法術,且是大成,絕非俗物,是一機緣也。”
他低下頭,心間輕輕一動,體表便有細細密密的毫毛又生出,根根豎起,猶如鋼針一般。
再一掐訣,體內的真氣劇烈鼓動,他體表的白毛生出一指多長,讓他再度成爲了一頭毛屍。
此時餘列一揮袖袍,一張張符紙就飛出,團團的落在他身旁。靈光閃爍間,冰錐、風刃、火球種種法術,劈頭蓋臉的就朝着他打下來了。
結果等到法術消散,餘列立在壇上,僅僅是身上的衣物殘缺焦黑,本身卻是毫髮無損。
這還僅僅是餘列使用了八品道徒所繪製的符咒,他略一猶豫,忽然又掏出了一張七品金刀符,用之當面劈來。
鏗鏘一聲,七品的金刀符咒落在白毛上,當即被彈開,依然沒有破掉餘列的防護,僅僅是讓他身子抖了抖。
餘列目中大喜,一屏氣,乾脆刺啦的將這張七品符咒撕開,讓符咒的威力徹底釋放出來,化作爲了一柄凝實的金色光刀,在自己周身劈砍。
咯吱聲音響起,金刀在餘列的周身胡亂飛舞,將他的道袍劈砍成了碎塊,甚至差點還傷及到餘列的儲物袋子。可威力盡現的金刀,就是沒能傷到他半點。
唯獨一次,餘列隔空駕馭着金刀沖天而降,狠狠砍在自己肩膀上。他肩膀處的白毛被切斷大半,鋼刀只差一毫就能切到他的皮膜上。
可差了一毫就是差了一毫,一直到金刀靈力徹底耗盡,此符咒都是沒能傷到餘列。
白毛如此強悍的防禦效果,讓餘列不由動容起來。
要知道他所拿出的七品符咒,可不是廉價的末等貨色,而是七品下等,此符咒論靈力強度,還超過餘列的真氣道行。可這樣一道七品符咒,依舊是半點效用都無。
同樣也可以說,餘列奪得的這一方白毛殭屍法術,他完全施展後,披毛成屍,足以硬抗七品所有末等下等的法術。
以此和末位下位道吏爭鬥,只需先放出了這道法術,他就已經是立於不敗之地。
餘列踱步在法壇上,面色躊躇滿志,拊掌大呼:
“好法術、好法術!”
有此法術傍身,他在此異域世界中的生存能力無疑是大大增強了。
並且根據餘列所知曉的,殭屍生毛,其在殭屍的品級中可不算是高等。若是他能繼續的在此方異域世界中,挖掘出更多的殭屍,再以皮書煉化,他身上的這一門毛屍法術,指不定還能變得更強!
好生欣喜一陣子後,餘列的心神漸漸平靜。
他暗自琢磨,忽然暗道:“這一門披毛成屍之術,倒也不是那麼安穩。此術不怕火燒,但是它靠的還是體表白毛來禦敵,若是敵人以細刺、細針類的法術法器來打我,完全可以避開我之防禦。”
不僅僅細刺、細針的法術法器可以,諸如毒煙毒水、用火焰火圈着燒、以音波攻擊等等,這些手段都可以破開餘列的防禦。
餘列心中一警,好生的推敲起自己有何法子,可以彌補上這方法術的缺陷。
剛想出幾個點子,他忽然擡起頭,往洞室外面看去。
是又一尊鬼神出現,來餘列的洞室前晃盪了,似乎有事情找他。
見洞室的門戶依舊封閉,陣法也關得緊緊的,鬼神在遊蕩一圈,便立刻離去了。
餘列心間好奇,他念頭一動,頭頂上的仙籙就浮出,攜帶着他的神識,往瀰漫在整個營地中的龍氣遊動而去,很快的,龍氣垂落四方,偌大營地的情形一一映射在餘列的腦中。
“咦!”
神識才一探出,餘列就察覺到了營地中的不對勁。
因爲在龍氣籠罩之下的臨時營地,其居然有異樣的氣息生出,讓營地中陰測測的。
此異樣氣息就是屍氣!
在餘列的目中,一縷縷的屍氣在營地中升起,不斷的和龍氣發生廝磨,掀起陣陣陰風。而這些屍氣的源頭,錯落的落在山丘上,居然一間間由道徒們自行搭建的房舍,數目不下百間。
餘列的神識穿透幾間不存在陣法的房舍,立刻就在房舍中瞧見了一頭接一頭的古修屍體。
並且這些古修的屍體都已經發生屍變,成爲了蹦跳兇殘的殭屍。
道徒們抓着這些殭屍,正歡歡喜喜的豢養着。
“這多殭屍,又是從何而來?”
餘列的面色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