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聖宗分舵 受封天子詔書
這正在暗中窺視餘列,且對漫天的羣仙感到震驚的人馬,正是從桃州一方走出,前來祝賀的。
彼輩雖然外表上,依舊都是桃州中人,但是實則,身上都是寄託着古修的意志。
爲首的兩個桃州道師,聽見寄託在身上的古修們談論,他們的目光也是怔怔的看着餘列頭頂上。
瞧見此等白日星現,如此多的仙人顯形,兩個桃州道師心間的情緒極爲複雜。
一時間,他們不知道自己私通外域,勾結古修,是否真如之前宮中的那位道友所言,乃是做了大錯事,將會是萬劫不復的開始,愧對祖宗,愧對門徒。
不過複雜的情緒僅僅在兩人心間飄過幾息,他們的目光就變得冷靜,不再想東想西。
現在後悔,整得就好像當初他們有選擇的機會來着。
而且近些年來,投靠古修之後,整個桃州道宮的生存狀況相比於前些年,好了不止一點半點。
忽地,一道淡漠的話聲,在桃州一行衆人的腦海中同時響起:
“勿要輕舉妄動,且繼續觀察,若非必要,不可暴露了自身。”
那淡漠的聲音言語後,還語氣溫和的傳音給他們:“切記,比起情報等物,即便涉及一品金丹,重要性也比不過你們。
爾等乃是我聖宗數萬年以來,唯一一次成功在山海界內開闢的分舵。保全自身爲上!”
“是!謹遵尊者法令。”
兩個桃州道師,還有一衆的桃州道士紛紛在心中呼喝。
隨後,桃州一行人排在隊伍中,順着人流,不早不晚的和餘列相見,獲得了餘列的溫言問好。
兩個道師瞧見當年僅僅是一道徒的餘列,如今已然和他們同輩相稱,並且地位高於他們千百倍,心情一時間也是再度的複雜。
不過兩人身爲古修細作多年,早就學會了如何完美的遮掩表情,半點異樣也沒露出,或歡喜,或自豪,或諂媚,與其他的隊伍無甚區別。
但是他們卻是不知道,正是他們整支隊伍都是毫無異樣,反倒是讓餘列心間更加的警覺。
畢竟早在來之前,餘列就已經從奎木狼兩人的口中,得知了桃州古修一事,對這羣道人頗有懷疑。
如今桃潛兩州,相隔頗近,雖然關係尚可,但是面對潛州一方出了一品金丹,彼輩再怎麼的大度和識時務,整支隊伍中也不可能所有人都這般,必然會有人流露出嫉妒等神色。
“這羣人,僞裝的過於好了。”
餘列在心間輕嘆:“看來奎木狼他們,八九成是沒有冤枉桃州了。真是可惜了桃州祖師當年的捨身之舉啊。”
雖然心間警覺,但是他的面色也都是如常,和彼輩有說有笑的。
一干事了,餘列並沒有特意的給桃州衆人安排上等的觀禮席位,也沒有過於熱情,極爲尋常的對待着彼輩。
其如此做法,也讓心間頗是緊張的桃州一行人,大鬆一口氣。
甚至有人在心間暗想着:“傳聞一品金丹,乃是世界氣運之子,最是敏銳,能明察秋毫……但是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罷了。”
當桃州一行人拜見時,禍亂仙宮中除去餘列若有所覺之外,還有一人心間也是有所觸動,暗中偷瞥了桃州衆人數眼。
此人並非是奎木狼或角木蛟,這兩個傢伙因爲入宮的時間短,明面上和餘列的關係不夠親近,且他們兩個也恐懼於再回山海界,便都被放置在了禍亂域中看家。
心中有所觸動之人,正是那鐵劍蘭。
鐵劍蘭無須通過種種蛛絲馬跡,便從桃州一行人身上瞧見了幾分熟悉的感覺。
這讓她心神猛跳,急忙在心間呼喝:“敢問師尊,您所尋的宗門之人,可是就在那一支隊伍當中?”
屍寒子殘魂得到鐵劍蘭的呼喚,猛地就清醒,它在獲得了鐵劍蘭的感官傳遞後,立刻就浮現出了驚喜之色。
“哈哈,沒錯。果真有人打入了這山海界的內部,徒兒,你我師徒二人,此番可返回宗門也。
他們的手中,定然有虛空密道,可以勾連上山門所在。”
不過屍寒子的驚喜之語剛剛說完,它就又遲疑的道:“咦,不對勁,彼輩的舉止之間,雖然隱隱給我同種同源的氣息,必然是遇見過我輩修士,且被錨定了。
但是這氣息,不太像是宗門所有,而更像是……”
屍寒子琢磨着,鐵劍蘭聽見他的話,心神微變,立刻也就壓下了心間情緒,不敢輕舉妄動,連看都沒有再去多看桃州一行人。
好一會兒之後,鐵劍蘭忍不住的在心間催促:“敢問師尊,彼輩有何異樣,莫非並非是宗門來人?”
屍寒子這時才緩緩出聲:
“正是。爲師觀彼輩的氣象,除去隱隱同源之感外,竟然察覺不到任何其他的端倪。此等隱匿藏形之法,絕非我太陰劍宗可以爲之。
且彼輩如果是師門來人,他們多半會察覺到你之存在,不會視而不見。”
頓了頓,屍寒子判斷道:“隱藏在這羣桃州道人中的修士,很可能是太素宗的那羣傢伙,彼輩最擅長心象、幻象,專修神魂,能馭旁人,奪人根基,鬼魅的很!
即便同爲上等道宗之人,時不時也有人會被這羣傢伙控制,淪爲爪牙。他們最令人駭然的戰績,便是曾經有一個聖女,以區區真丹之身,委身於仙人,結果不僅沒有淪爲爐鼎,反倒是將仙人收爲裙下之臣,並瓜分走了仙人一半的法力,立地成仙,比尋常的金丹道種還要了得。”
鐵劍蘭聞言,忍不住的心神跳動了一番,驚呼:
“連仙人也能收服,還能瓜分法力?此究竟是何種功法!”
屍寒子旋即也冷笑道:“不過伱也不必太過羨慕,所走捷徑,最終都會償還的。彼輩法門的真諦,乃是以天地萬物爲劫難,磨礪自身,最終做到不求外物,如此方纔能夠走的長久。
否則的話,沒有那等心性,即便強行奪取了法力,要麼前途盡廢,要麼最後淪爲更強者的玩物。且此等功法,極容易更改人之性情。
當年便有一人,篡奪了某位女修之基業,明明大好一男兒,結果越修越陰,最終淪爲了不男不女之相,卻自號天人,得了個瘋癲的下場……”
鐵劍蘭聞言,心間凜然,羨慕之意頓去。
她的資質雖然比不上餘列等一批道種,但是心間也自是有一分傲氣的,不願意走捷徑,更不願意貪圖一時之功績,而爲今後埋下禍根。
壓下雜念後,鐵劍蘭再次出聲詢問:
“既是如此,我們是否要去接觸彼輩,若是接觸,該當如何對待?”
屍寒子沉吟起來,良久之後纔回答:
“此事不急,你我且繼續觀賞這場盛宴便是。
對了,本座總感覺這羣太素宗的傢伙,此番前來絕非只是送禮這般簡單。你最好是想辦法提醒一下餘列那傢伙。”
屍寒子暗笑着:“否則的話,他若是一不小心着了彼輩的道,一品金丹的根基被人奪走了一半,那可就淪爲了古往今來,一品金丹之中最大的笑話了。”
這話提醒了鐵劍蘭。
那所謂的太素宗之法門,既然如此的依仗旁人,那麼餘列的一品金丹,自然也就是彼輩眼中的絕世珍饈了。若是能夠奪之,彼輩可就是奪到了天大的造化,堪比立地成仙。
而潛伏在桃州中的這羣太素宗修士,其不僅讓屍寒子感到忌憚,還能在山海界內成功的紮下根來,彼輩的手段和實力,都絕對不容小覷。
“不過,究竟該如何提醒餘列?”鐵劍蘭暗中皺眉。
屍寒子的存在,餘列也是知曉的,甚至餘列就是第一個接觸到屍寒子的。但是涉及叛逃山海界一事,他就不知道了,鐵劍蘭和屍寒子都不可能告知給第三個人。
就在餘列警惕,鐵劍蘭糾結的過程中,三日過後,餘列方纔將大大小小的祝賀隊伍給接見完畢。
到這個時候,原計劃七天的慶典,已經是過去了快一半,而餘列還沒有開壇做法,彰顯大丹,禱告天地。
好在一干的佈置,在這三天中也已經是徹底的搭建妥當。
一重又一重的浮島,化爲觀禮的平臺,環繞着紫山而動。仙人們和其他道城送來的各種靈石靈材,也都被佈置在了方圓百里中,組成了一方龐大的陣法。
此陣從天上俯視,呈現三十六重,靈光閃閃,便是落在那些仙人的眼中,勉強也算是夠格了。
餘列見客三日,然後又花費了一整日,十二個時辰沐浴齋戒,方纔再次的出現在的衆人目光之中。
此刻的他,身着冕服,有類於古時君王所着的衣袍,上面繡着日月星辰、華蟲等物,頭戴玉冠。
從靜室中走出,緩緩登上紫山法壇的最高處,他頓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並讓許多人眼睛一亮。
紫燭子望着眼下那氣質華貴,恍若神人的餘列,不由的就將其和從前餘列還是個小道徒時的模樣,進行了對比。
她的目中頓時恍惚,心間感慨不已:“百年左右,今非昔比,此一切都好似幻象也。”
特別是從餘列身上升起的磅礴氣機,其猶如天柱般,橫亙在衆人的眼中,也讓紫燭子徹底明白,餘列再不是從前得在她的羽翼之下,求取庇護的小小道兒了。
感慨之餘,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養成自豪感,也出現在紫燭子的心頭,讓她笑意不止,滿眼歡喜的望着餘列。
而且四周的其餘人等,瞧見餘列脣紅齒白,模樣俊秀,氣勢磅礴,且尚未有任何動作,僅僅氣機初步曝露,天地間就開始變色,有龍吟虎嘯出現在法壇上。
他們一個個的都是暗呼:
“不愧是一品金丹,法力高強便罷了,長的竟然也是如此之俊俏!”
“好個清朗俊秀,神采奕奕之子。”
“不知此子可有道侶?便是有了,我家女兒過去當個姬妾,得個一兒半女,將之血脈延綿過來,那也是頂好的啊。”
種種議論聲,還有種種羨慕嫉妒的目光,全都環繞着餘列而動。
餘列站定在了高處,他向着四周環顧拱手。
嗖嗖的,古神子和斬仙劍兩人的身形閃爍,分別立在了他的左右,落後他一大截,充當着壓場子的護衛。
那天文子的化身則是再次顯現,出現在了餘列的正東方,且高於餘列一頭,讓餘列得略微仰視。
這情況令餘列暗暗不喜,感覺自己並非是要禱告天地,而是要向着某個人禱告一般。不過他立刻也就壓下了心間的這點小膈應。
畢竟現在是在山海界中,是仙庭道庭的地盤,而非禍亂域,且隨對方去便是了。
只見天文子笑着對餘列頷首一番後,側身朝着遙遙的虛空一禮,手中出現了一方卷軸。
叮!
其人輕輕一揮手,便有一股龐大的鐘磬聲響起,令整個潛州都是一靜,雜念頓消。
天文子緩緩開口:
“奉天承運仙庭,詔曰:
今有道子,應天順時,受茲明命,丹成一品,可享山海氣運,可承天子之任。汝當爲天下先,勇猛精進,不虧仙道福澤,統率陰陽,餐食萬方,以答三靈之眷望。
欽此。”
這一方詔書,天文子每念一字,以潛州道城爲中心,方圓的天地便波動一次,且動靜不斷的擴散而去,讓整個山海界的萬物生靈都有所觸動。
與此同時,一股股濃郁的龍氣,也好似不要錢般,凝結在了潛州的上空,化作爲金燦燦的雨水,沖刷着潛州上下。
餘列身處在其中,他也是猛地擡頭,看向天空,冥冥之中感覺到一股大歡喜的情緒,從四方升起。此歡喜的來源並非是四周的任何一人,也並非是任何一生靈,而就是他所身處的這一方天地。
這種感應天地的感覺,可比他在禍亂域中結丹時,要強烈多了。即便他是早就有所預料,也是一時怔在了原地。
還是天文子地仙的話聲繼續響起,纔將他從感觸中驚醒。
對方高踞半空,笑吟吟的看着餘列,道:
“道子餘列,汝可願接下此詔,承天子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