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身已在籠，不復自由
餘列輕嘆着，面色悵然無比。
如果斬仙劍和古神子兩人尚在，其一人是禍亂仙人的隨身佩劍，一人又是禍亂仙人的殘念化身，都應該知曉更多有關山海界的隱秘大事。
餘列便可以向兩人詢問一番，聽取他們的意見。
即便最終依舊是無可奈何，也能減少餘列的諸多疑惑，讓他更好的去面對大天尊，以及對方口中的“黑帝子”一事。
悵然中，餘列忽然間腦中思緒一動：
“等等，仙長和師兄不在……這對於我來說，已經是一種提醒！”
他猛地從石凳上站起身，在霧氣中反覆的踱步，走來走去。
“若是大天尊所言，無有半點虛假，他何必要將斬仙仙長和古神子師兄兩人當場擒拿，更何至於讓兩人連化身都來不及收走，便當場和我、以及禍亂仙宮的一衆弟子斷了聯繫？
其完全可以等兩人和我輩言語一番後，再發布旨意，將他們關押下去。”
以此爲起始，霎時間，種種驚疑的念法，浮現在餘列的腦海當中。
他心間對大天尊的一點懷疑，騰騰的就成長爲了濃濃的忌憚。
因爲如果從質疑的角度去思考大天尊的手筆，其所作的一切，皆有着另外一種解釋。
就比如黑水子所提出的“聖人不死、大盜不止”的說法。
大天尊在山海界中登臨天仙一萬三千多年，雖有可能是爲了山海界而推遲了飛昇，但也有可能是爲了推遲飛昇，才令山海界一萬三千年來，無一顆一品金丹誕生。
餘列再細細的思索下去，又發現了另一個自己從前所沒有察覺到的情況：
“山海界三萬多年來，一萬年一任天仙，連續三代都沒有斷絕，但除去三代天仙之外，便再沒有其他的天仙誕生。
如此情況之下，三任天仙卻都能羽化飛昇，超脫於世。究竟是先成就天仙，而後成了天尊，還是先成爲天尊，而後成爲了天仙！？”
餘列目中無比的狐疑。
須知天仙境界，其在四九玄功當中同樣也是得歷經四次變化，直到三十六變成功圓滿後，方纔能夠羽化飛昇。
如此一來，按照正常修行的情況而言，山海界若是想要培養出飛昇者，不可能在連續三代都單傳的情況下，三代的天仙都能夠飛昇，且是一萬年一飛昇。
“若是僅僅帝君他老人家，倒還罷了……”餘列在心間暗忖着。
而如果從大天尊貪戀山海界的天尊之位，久久不願意飛昇，或是其個人出了問題，不得不眷戀在天尊之位上。
對方的很多行爲，可就都解釋得通了！
不管是禍亂仙人，還是逆流子，彼輩的隕落、出走，都能夠和這一點搭上關係。
面色變換間，餘列的思路徹底被打通，他的眼神也越發的陰沉。
因爲他慢慢的還想到了又一點極爲至關重要的情況！
只見其在心間咬牙切齒道：
“四九玄功參造化，三十六變通長生。紫府開闔塑靈根，無須一品也飛昇。”
此是《四九玄功》所言，說當代的山海界修行中人，若是能夠開闢紫府，便是不結出一品金丹，也能夠有機會成就天仙！
這一個道理，是餘列從小到大，耳聞目染，且當今仙道不斷宣稱自己之優良，並去鄙夷古修古法的重要一點。
這點若是真的，那麼大天尊壓根就不需要如其所言那般，極度重視一品金丹，而完全可以培養開闢了紫府的上品金丹，以數量方面來彌補質量，也能養出天仙種子，繼承其尊位。
現如今，大天尊過於重視一品金丹，且認爲沒有一品金丹，山海界就無法誕生出天仙，直接就和《四九玄功》中的道理相違背了。
餘列不斷琢磨着這點，想到：
“大天尊，我究竟是應該相信，是你發現了《四九玄功》的最大缺陷，再好的紫府也比不上一品金丹。
還是應該相信紫府之法，纔是帝君當年爲了解決山海界的天仙傳承，所做的真正準備？”
種種顧忌和懷疑之下。
餘列對於大天尊所說秘辛的真實性，已經是不抱任何期待。
雖然說從大天尊所說之事的邏輯上加以推論，其確實也符合山海界當下的狀況。
但是對方在告知餘列這些時，完全也可以做到九真一假。
甚至即便所透露的秘辛皆是真實，大天尊也可以通過隱瞞某些關鍵的東西，來讓餘列對山海界的判斷，出現截然相反的情況。
“還有，大天尊你當時真的只是好意，纔會要檢查我的紫府，並觸動了我紫府內的陣法嗎？”
重重白霧中，餘列的臉上殺意騰騰，渾身發寒，後怕不已。
因爲他實在是不敢保證，若是自己的紫府中並不存在無名陣法，或是無名陣法並非是帝君所留的，未能成功的令大天尊產生顧忌。
那麼他此番和大天尊的會面，究竟該如何從對方的眼底脫身，並確保對方不會在他的紫府中做手腳。
稍有不慎，即便他的一品金丹貨真價實，還遠超尋常一品，其也可能“運氣不好”，永生都只是天仙種子，成長不起來！
“不行！此山海界，已非我之故鄉。此漫天龍氣，也已是我之囚籠。
不能受了那老東西的矇騙誘惑，我得走……”
餘列思緒澎湃間，對所謂的“禍亂子”、“天洲”、“開府之權”，全都不再心動。
但是很快的，他的心裡氣熄滅，目光也黯然。
其在心間幽幽道：“可是，我又能走到哪裡呢？”
眼下，斬仙劍、古神子，此兩人因爲仙道意志的緣故，真身無法踏入山海界內，最終被隔絕在虛空，落在了羣仙羅網中，已經受伏。
他們連和餘列交流都無法做到，更別說接應餘列了。
如果餘列寧死遠不從，悍然反抗了，那麼黑水子、紫燭子，禍亂仙宮、潛州道宮，這些所有人等，又會是何種下場？
拒絕一次天子詔書，已經是世所罕見，絕無僅有。若是再拒絕天尊爲師，後果將不堪設想。
餘列木然的，坐在了石凳子上。
話說，即便給了他機會。
斬仙劍、古神子兩人願意以性命開路，黑水子、紫燭子兩宮願意在界內掀起叛亂，兩相呼應……
可讓所有人都拿命來作爲賭注，他餘列真的敢賭嗎？
人情如籠，世事繁複。
這一刻，餘列意識到。
其實大天尊對他所說的一切，是真是假都早就無甚區別。
或者說，從今往後，他餘列就只能認定了對方所言當真。因爲只有他勠力拼搏，等到獲得天尊之位時，一切纔會有所解。
白霧中。
他孤零零的坐着，也猛然想到：
“原來，這纔是真正對我的天羅地網啊。”
求個月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