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的根基？”
莫陽端正的坐在冰涼的石凳上，心潮卻怎麼都冷卻不下來。
他有一種感覺，這一次……他真的要觸碰到金三角，乃至老山最大的秘密了！
這不由得讓莫陽有些感慨。
趙九霄前輩是老山中人族領袖，是穩穩壓住萬泰安的第一高手，是有道理的。
同樣是道宮九格的絕頂高手，莫陽和萬泰安溝通時，其實是不對等的。表面上看，萬泰安的態度很隨和，還好心好意的指點了莫陽很多道理。可實際上，背後的原因是利益的交換！
萬泰安需要的是《仙靈經》，他在籌劃將來對付趙家！
要知道，仙宮將到，大災將至！
在這種時候萬泰安還在盤算着自己的小九九，多少有失大人物的風采，以及人族領袖應該有的格局。
相比之下，趙九霄則強了許多。
雖然有過竹林陣的試探，但雙方交流的時候，趙九霄主動降低身份，把莫陽放在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位置上，甚至……還流露出了合作禦敵的意思。
從格局和氣度這個方面來說，趙九霄完勝萬泰安。
看來，許多事道聽途說是不準的，還得親身經歷。
萬家沒想象中的那麼好，趙家也沒傳說中的那麼壞。
趙九霄似乎沒打算直接給出答案，臉色滄桑，眸光深邃，緩緩的說：“我人族的誕生時間並不算長，只有……區區兩百萬年。在仙界上百億年的漫長歲月中，我人族只是個新生兒。”
莫陽心頭一震，神色嚴肅，特別認真。
他現在最需要補充的就是仙界的歷史知識。然而，漫長的仙界歷史，好像被人爲的塗抹掉了，讓現在的人類對過去的事幾乎一無所知。
有趙九霄這樣一位活了幾千年的老怪物給他講歷史，這樣的機會很難得。
不過，此時莫陽的心頭難免驚悚莫名。
人族才誕生兩百萬年？
這麼短？
“人族誕生之後，仙界隨即迎來變局，史稱‘浩劫紀元’，又叫‘黑暗紀元’。”說到這裡，趙九霄的神色變得非常複雜。
“浩劫？”莫陽微微一怔，隨即想到了見過的那幾位靈族對人族的低劣評價，不由得問，“所謂的浩劫……是由人族引來的？”
趙九霄眼皮微動，看了莫陽一眼，沉默了。
沉默，就是默認！
莫陽明白這個道理，腦海中立刻就浮現出兩百萬年前，人族先祖們在仙界掀起了一輪又一輪的權力爭奪和種族殺戮，心中一時感慨萬千。
仙界的歷史他了解的不多，可他對地球上的人類的所作所爲，卻非常瞭解。
人族……或者說是智人一族在崛起以後，爲了自身的繁衍和生存的資源，同樣大開殺戮。不僅對其他的物種大規模的屠殺，造成地球生態嚴重破壞，百萬種生物因而滅絕。甚至，智人一族還消滅了其他的人族分支，尼安德特人、克羅馬農人等等。哪怕是智人內部，同樣不乏大規模的血腥殺戮。
這樣看來，仙界的人族和地球上的人族，本質上都是一樣的。殺戮與清洗，是埋藏在人族骨子裡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趙九霄又說道：“當時的人族內部，也不統一，大概分爲了四個派別。第一派，主張唯我獨尊。這一派是當時的主流，他們奉行以人族優先，所有阻礙人族崛起、妨礙人族發展的障礙，都要清除的理念！他們是主戰派，是掀起浩劫紀元的根本原因。”
“第二派呢？”
“第二派……就是天機門。”
莫陽心頭猛地一跳。
沒想到，天機門當年在人族內部竟然有着如此舉足輕重的地位，竟然真的是自成一派。
趙九霄道：“關於天機門的事，老朽瞭解的不多。不過從後來天機門的表現來看，大概可以判斷出他們的主張。他們不提倡向仙界萬族開戰。仙界萬族，經歷了仙界無盡的歷史歲月，從洪荒到太古，從上古到遠古，他們和人族一樣，也是仙界的主人。雖然彼此種族不同，卻都是誕生於仙界的生靈，從宏觀的角度來說，是一家人。”
莫陽點了點頭，有些驚喜。
沒想到，當年天機門的開創者們，竟然是一批種族平等主義的倡導者，這和他的價值理念十分相似。
一念至此，莫陽就試探着說：“所以說……當年的浩劫紀元，天機門還是參戰了。不過，天機門手中並沒有染上仙界萬族的血，而是迎難而上，對上了來自外域深空的魔族。”
趙九霄驚奇的看他一眼，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對當年的事並非一無所知，頷首道：“的確如此，天機門是浩劫紀元的一部分，甚至是很重要的一部分。魔族強橫，降臨仙界近百億年。仙界萬族幾次聯合討伐，都未能徹底將魔族趕出仙界。浩劫紀元時期，最激烈、最慘烈的戰場，其實是天機門討伐魔族的戰場。人族之所以能蕩平宇內，繼而成爲仙界之主，天機門出力最大。”
“是啊，呵呵。”莫陽自嘲的一笑，對天機門後來的遭遇感到不公。
天機門的事似乎有些敏感，趙九霄不想多談，很快就順下了剛纔的話題，說道：“至於第三派的觀點就更爲中庸了。他們認爲，不僅不能討伐仙界萬族，連魔族都沒必要征討。我人族乃是應運時代而生的高貴種族，沒必要參與到那種粗俗野蠻的殺戮之中。權力只是浮雲，一心一意的求仙問道，纔是人族應有的選擇。”
莫陽讚道：“倒有幾分出世的隱士風範，格局夠大。是啊，只要虔心問道，晉升到了真一仙境，把整個仙界踩在腳下，豈不就等於擁有了整個仙界？”
趙九霄笑道：“你看的到準。只要求仙問道，達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境界，又何必在意仙界萬族？又何必在意區區魔族？”
莫陽又問：“第四派呢？”
趙九霄頓了一下，似乎很爲難，良久之後才搖頭道：“第四派的主張涉及禁忌，以你目前的境界層次，不宜知道太多，只會亂了你的道心。”
這一下，莫陽就不淡定了。
禁忌？
還能有什麼禁忌？
我是天機門主啊！這個禁忌大不大？
咱們坐在這裡連人族先祖們毫無忌憚的品評，還有什麼禁忌可言？
可看到趙九霄一臉嚴肅的樣子，莫陽心頭不由得狐疑起來。
難道當年的人族……還有更大更驚悚的秘密？
比天機門還要禁忌？
“以後你自會知道。”趙九霄一揮手，不想多談此事，就微笑着看他，“莫門主，老朽跟你講了這段人族往事，你想到了什麼？”
“能想到什麼？”
莫陽沒好氣的嘟囔一聲。
扭頭看了一眼蓊鬱的竹林，心頭猛地一動。
這竹子叫問仙竹！
人族四派當中，第一派是主戰派，第二派是天機門，第三派是問仙派，第四派是“禁忌派”。
“所以……老山中的人族，是從兩百萬年前人族中的第三派意見者分出來的？”莫陽忽然有一種見證歷史的感覺。
老山中的人族，是古人類啊！
趙九霄認可了這個說法，“當年，問仙派內也是矛盾重重，大家對求仙問道的理解各不相同。我趙、萬、孟、韓、鄭五家先祖率先達成共識，在仙界之中到處遊歷，尋找一處真正的有足夠機緣問鼎大道的隱修之所。一來躲避浩劫紀元的亂世，二來等待機緣、尋覓問道。”
莫陽深吸了一口涼氣，心頭猛跳的說：“你們五家找到了長定山脈，在山脈深處創造了這片山中世界！”
“是！”
趙九霄臉上榮光煥發。
莫陽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道：“這麼說來，你們趙、萬、孟、韓、鄭五家先祖選擇了老山，是因爲這裡有一處……在他們看來，有着有可能問鼎終極大道的機緣！”
“沒錯！”
趙九霄再次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終極大道啊！
莫陽深吸了一口氣，那是真一仙境！
是至高無上的主宰！
是真正可以凌駕仙界之上的主人！
“是碧龍淵嗎？”這是莫陽唯一能想出來的理由，“是真龍遺骸？”
趙九霄笑而不語。
莫陽心頭就愈發震動。
沒想到，傳說中的龍，竟然有着這麼大的價值！竟然能夠讓人獲得問鼎終極大道的機緣！
不過隨即，莫陽就皺起眉頭，覺得不太對了，“不對呀，如果真龍遺骸那麼重要，當年五家人族先祖，爲什麼不直接把遺骸瓜分了？”
他纔不相信當年人族五家的先祖實力會那麼差，連真龍遺骸都處置不了。東北區的那處真龍遺骸，不就被人成功發掘、骸骨瓜分了嗎？
趙九霄嘆了口氣，說道：“先祖當年曾達到過祭玄境，自然有能力處置遺骸。”
“那是爲什麼？”
“因爲在碧龍淵中，還有一樣東西，要遠遠比真龍遺骸更重要！”
“比真龍遺骸還重要？”莫陽睜大眼睛，連續四問，“是什麼？爲什麼不取出來？妖族呢？妖族怎麼又參與了進來？”
趙九霄道：“那件東西很重要，只有在合適的時機才能取出。至於妖族……它們是後來纔出現的。它們也發現了碧龍淵的秘密，想要強佔好處。人族五家自然不會同意，先後爆發數萬次種族大戰，雙方死傷慘烈。後來，雙方也都意識到了，想要一鼓作氣的消滅對方不太可能，也就坐地談判，形成了今天老山中人族和妖族的對峙局面。只可惜……哎！”
他重重的嘆了口氣。
只可惜，百萬年下來，人族五家的後代子孫越來越不肖，實力越來越差。原本人族可以牢牢的掌握着老山的主動權，可現在……人族已經全方位的落後妖族了。
莫陽沒那份感慨，深深思索着說：“再後來，人族的主戰派一統仙界，滅掉天機門後，權勢滔天，在各大仙域都先後建立了仙宮，統御各地。卻沒想到，碧龍淵的秘密被仙宮知曉了，這纔有了仙宮三番五次進攻金三角的結果。”
直到這時，莫陽才終於把老山、金三角的歷史背景以及各種事件的邏輯關係前前後後的捋順清楚了。
那麼問題來了，藏在碧龍淵中的那個比真龍遺骸還要重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趙九霄繼續賣關子，轉而又問：“知道功法本源嗎？”
莫陽搖頭。
“你可以理解爲法則。”
“哦。”
“仙界之中，本源種類成千上萬，又人追風，有人馭雷，有人開山，有人駕水，有人縱火，有人致幻，不一而足。其中，有七大本源被認爲是有通往終極大道的最高資質。”
“七大本源法則？”莫陽就像是一個虛心的學生，連忙問，“是什麼？”
趙九霄搖頭，“不清楚。”
莫陽愣住，“不知道？”
趙九霄嘆了口去，苦澀的道：“老朽以及整個趙、萬、孟、韓、鄭五家，常年隱居此處，守護碧龍淵，有很多東西不知道，也很正常。不過……有兩大本源法則，老朽卻是能確定的。”
“是嗎？”莫陽眉梢挑動，很是好奇。
趙九霄頓了一下，沉聲道：“第一，就是本源天機，天機法則！”
“天機法則？”
莫陽在此呆住。
什麼東西？跟天機門有關嗎？不會吧？我可是天機門主啊，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再說了，《仙魔經》是天機門聖經啊，怎麼上面也也沒有記錄？
“你真不知道？”看到莫陽呆滯的表情，趙九霄反而驚訝了。
莫陽一臉苦笑，“真不知道！前輩，這天機法則……到底是什麼啊？”
趙九霄自嘲的搖搖頭，“你作爲門主都不知道，老朽不過是個外人，又能知道些什麼？不過……天敗魔頭說不定會知曉一二。”
“天敗老魔……”莫陽打了個激靈，晃了晃腦袋，“還有呢？另一個本源法則是什麼？”
趙九霄眯着眼睛，語氣堅定的說：“是本源空間！”
“空間法則？”
“沒錯！”
“有什麼用？”
“先祖曾言，掌控了本源空間，則可駕馭虛空，掌控虛空。可藏匿於虛空之中，可週遊在虛空之外。”
這話一出口，莫陽就深吸一口氣，立刻明白了。
是真龍！
本源空間，是真龍的特性！
莫陽施展過無數次《龍虎飛爪》，每次龍身出現時，都好像是從虛空中鑽出來似的，很突兀，很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