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下山,來到了後山。
這裡,仙氣繚繞。
穿過了一片由奇石異樹構成的法陣,一個在山裡開闢出來的洞府,呈現在了冉雨竹面前。
洞府之內九轉回廊,冉雨竹在引領之下,終於在其中的一間石室內,看到了元化真人。
“晚輩冉雨竹,見過元化真人。”
冉雨竹恭恭敬敬的施禮,心中卻暗暗稱奇。
沒想到,這元化真人竟然是個女人。
元化真人一身道袍,坐在一個散發着凜冽寒氣的玉石之上,閉目沉修,頭上插着一根道釵,懷中抱着一個拂塵,看起來仙風道骨。
“何事?”
元化真人看起來不喜言辭,也不睜眼,古井不波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好似已經徹底蛻掉了凡俗之氣。
冉雨竹不敢大意,趕忙躬身道:“晚輩想請前輩出手一次。”
話音剛落,她就覺得有一股風勁吹來,吹的她衣裙飛舞,都有些站不穩了。
山洞深處,怎麼會有風?
冉雨竹深知,這是元化真人的警告,不過她不會退卻,哪怕是死在這兒,她也在所不惜,當下就咬牙道:“不日……說不定就是今日,就會有道宮境的強者從內城南門而出,晚輩懇請前輩出手。”
元化真人久久未見反應。
不過,風勢小了。
許久之後,元化真人才終於開口:“理由。”
冉雨竹從懷中掏出了一枚青玉令牌,恭聲道:“這是史家的青玉令,代表史家的最高榮譽。憑藉此令,即便是借用史家的修煉秘境,也並無不可。”
修煉秘境在內城的世家手中,就是浪費。對外城的宗門來說,卻是無比珍貴的產業。
不過,元化真人不動聲色。
冉雨竹只好道:“公羊世家在天昌城中經營數萬年,勢力遍佈了整個天昌城,關係網無數。若是外城宗門再不作爲,丹霞門的連坐慘劇,未必就不會發生在焚月派頭上。”
這時,冉雨竹就覺得這洞府之內閃過了兩道刺眼的金光。
卻是元化真人睜開了眼睛。
只這一個動作,冉雨竹就面色微變,感嘆這元化真人修爲着實驚人,比她的孟師伯還要厲害,甚至天敗老魔都未必能有這等強大的威勢。
“你叫冉雨竹?”
元化真人好像活過來了,面帶微笑,就像一個慈祥的長輩一樣注視着她。
冉雨竹點頭:“是。”
元化真人輕笑道:“你很聰明。”
冉雨竹就忍不住俏臉一紅。
她覺得自己都快笨死了,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最後還是靠着莫陽告訴她的說辭,纔打動了對方。
元化真人似乎並未察覺,微微一嘆,臉上好似浮現出了一絲追憶往思的暢想,輕聲問道:“你在山門前施展的那招,是萬劍歸元嗎?”
冉雨竹臉色大變,心中馬上就浮現出了幾分警惕。
“你不必緊張。”元化真人笑着一甩拂塵,很欣賞的看着冉雨竹,“你來自紫凰門?”
冉雨竹睜大了美眸,失聲道:“前輩,你……你知道紫凰門?”
元化真人道:“焚月派雖是偏僻小域的宗門小派,可紫凰門的傳說,還是聽過一些的。”
冉雨竹察覺到了對方並沒惡意,展顏一笑,“前輩說的沒錯,晚輩正是出自紫凰門。這次來荒越仙域,是執行宗門任務,卻不想發生了意……”
“萬劍歸元這招是誰傳給你的?”元化真人似乎很着急,並未讓她把話說完。
冉雨竹道:“是老祖。”
元化真人眼神一緊,“託塔李天王?”
冉雨竹愣了一下,頗有些驚奇的看着元化真人,搖頭道:“李天王是太上大長老,早在很多年前就離開紫凰門了。我家老祖是李天王的師弟九真道人,如今也是踏天境。”
道宮境之上,是踏天境,乃是真真正正的一方巨擘主宰。
踏天境大能,可尊“天王”!
聽到冉雨竹這話,元化真人大吃一驚,不可思議的道:“常九真?那小屁也成天王了?”
“啊?”
冉雨竹更是驚愕不已。
這個元化真人不過道宮境,竟然敢直呼老祖姓名?更重要的是,聽她的口氣,似乎比老祖的年紀還大,資格還老。
元化真人見自己嚇到冉雨竹了,就自嘲的一笑,站起身來,背過了身去,走到了一幅山水畫作前久久凝視,長嘆一聲:“都是些故人罷了。”
這話一出,反而和冉雨竹拉近了距離,她驚喜的道:“前輩認識我家老祖?”
元化真人輕輕的“嗯”了一聲,問道:“李靖去哪了?”
“李靖?”
“就是你們的那位太上大長老,託塔李天王。”
冉雨竹這才恍然,原來太上大長老的名字叫李靖,就迷迷糊糊的道:“晚輩年紀尚淺,對宗門大事知之甚少。只是聽長輩們閒暇時談起,太上大長老很多年前就離開宗門了,好似去尋找一個什麼人,償還什麼債。”
也不知是眼花了還是看錯了,冉雨竹就覺得元化真人的背影好像在微微顫抖。
“行了,你走吧。”
元化真人背對着冉雨竹,揮了揮手。
冉雨竹急忙道:“前輩,還請你助我……”
“該出手時,我自會出手。”元化真人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
冉雨竹大喜,躬身行禮,“多謝前輩!晚輩這就離開。”
剛走到石室門口,就聽元化真人又開口了:“史家的青玉令留下。”
冉雨竹面色訕訕。
她本以爲憑藉着宗門老祖的交情,就可以讓對方免費出手一次呢,這樣就可以省下青玉令留作他用了。
沒想到,這個元化真人雖是化外之人,卻把利益交換拎得很清。
……
莫陽心下一橫,就豁出去了,跟公羊超去了公羊世家。
一路上並沒遇到任何阻攔。
不過,莫陽心如明鏡,他知道自己肯定被三方勢力集體盯上了——仙宮,城主府,以及天敗老魔。
死就死了。
愛拼纔會贏!
無論如何,莫陽都要見公羊嘉業一面。
來到了公羊世家,其中有美輪美奐的園林建築、湖泊風光,莫陽卻無心欣賞,神思遊離,在思考着接下來要如何面對公羊嘉業。
很快,公羊超就引着莫陽來到了一間很古樸的房子前,說道:“莫陽,這就是我爹的書房,你進去吧。”
“你不進?”
“他沒讓我進。”
莫陽就點點頭,不說什麼了,整理了一下衣衫髮髻,深吸了一口氣,邁出了大步。
這個書房大概有些年頭了,看起來很古老,木質結構的榫卯設計都有些裂開了,看起來很有一種承載了歷史年輪的滄桑感。
剛一進門,就聽到了一聲疲憊無力的聲音:“你來了?”
莫陽擡頭,就見公羊嘉業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前面的太師椅上,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起來很虛弱,似乎坐在那裡,都耗費了很大力氣。
莫陽不卑不亢的一拱手:“見過公羊家主。”
公羊嘉業向旁邊的一把靠背已經斷掉半截的古椅上一指,“坐吧。”
莫陽也沒客氣,大大方方的走過去坐下了。
還真別說,這古椅雖然殘破,卻木質滑膩、宛若羊脂,坐在上面好似有絲絲靈力從中溢出,滋養心神。
公羊嘉業感慨着道:“這間書房,乃是我公羊家的老祖宗公羊羽親手蓋起,採用的是稀缺珍貴的雪參木爲材料,有蘊神養魂的之功效。蓋起了這間書房,還剩下幾塊材料,便製作了一把椅子。至今,已有七萬載歲月。”
莫陽嚇了一跳,趕緊站了起來,看了看剛剛坐上去的這把古椅。
這是七萬年前的老古董了?
公羊嘉業就衝莫陽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坐吧,不必拘束。”
“這……”
“老夫還有事相求呢。”
莫陽就一拱手,不再矯情,坐了下去。
就覺得坐在這把椅子,真的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是活潑的,好像在開心的跳舞。
公羊嘉業道:“你在青俊擂臺上的表現,老夫關注到了。你對龍虎飛爪的運用,很驚人。”
莫陽苦澀的道:“我是從下界來的,滿打滿算來到仙界也才一個月,一點動手經驗都沒有。擂臺賽上的表現太引人注目了。”
公羊嘉業臉上露出了一抹欣然的笑意,不過他似乎對莫陽的身份騙局毫無興趣,搖頭道:“若非如此,也不會引來老夫的關注,你今天也不會有坐在這裡的機會。”
莫陽嘆氣道:“引來了您的關注,自然也會引起別人的關注。”
公羊嘉業道:“別人的關注,只是你驚歎的修煉天賦,再無其他,你大可放心。”
莫陽就擡頭看他,似笑非笑的說:“這麼說來,公羊家主還從在下的身上發現了一些其他人發現不了的秘密?”
“你的成熟與你的年齡很不相符,你的聰慧更是讓人充滿了期待。”公羊嘉業俯首讚道。
莫陽笑笑,衝他一抱拳,誠懇的道:“一點小聰明罷了,在公羊家主面前,不敢賣弄。”
公羊嘉業問道:“眼下天昌城的形勢,你怎麼看?”
莫陽所問非所答道:“洛城被滅了,丹霞門被滅了,威遠鏢局被滅了,巫馬世家也被滅了。”
公羊嘉業的臉色未見凝重,反而多了幾分欣悅,甚至是驚奇,捋須頷首,讚不絕口:“不錯,你很聰明,真的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