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明亮,只是有些冷,這股冷意讓劉俊不喜,他的心亦是隨之變冷。
阿苗的笑聲還在他的耳邊響起,這個單純善良的小‘女’孩,是她救了他,只是這一刻,他卻是覺得阿苗的笑聲實在是刺耳得很,因爲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個‘陰’謀,一個落在他的身上,卻不知道有什麼用意的‘陰’謀。
“他們是邪宗的人,這樣一個小村莊,竟然都有了邪宗的人麼?可是爲什麼我沒有在他們身上感覺到修爲之力呢?爲什麼他們非但不殺了我,還要救我呢?”劉俊心頭有着疑問,這疑問讓他的握着黃龍劍的手更緊,而他重傷未愈的身體,在這一刻亦是有些站立不穩,晃了一晃,下意識地用黃龍劍撐着地面,傳來一聲脆響。
“誰?”這聲脆響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他們的目光都轉了過來,看向了一直站在‘陰’影中的劉俊。
這一帶有些荒,少有人煙,地上充滿了黃土,又幹又散,周圍也沒有什麼植物,不過隔不多遠就能看到一個‘洞’‘穴’。
追擊着那個血影的行蹤,冷公子與血公子來到了這樣的一個荒地,這裡沒有什麼人煙,不過卻是一處丘陵,有很多‘洞’‘穴’。
血公子皺了皺眉,道:“就是在這裡?”
空氣很乾燥,這個地方像是很久沒有雨水落下,但這顯然不是造成這個地方如此荒蕪的原因,這個地方顯然是受到了一種力量的影響,這種力量使得這個地方慢慢地失去了生機,原本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冷公子道:“你不覺得這個地方很詭異嗎?”
血公子道:“我知道這個地方本來絕對不是這個模樣,而且空氣如此乾燥也有些毫無道理,這一帶並不缺少雨水,只是什麼樣的力量會讓這個地方形成這樣的一種變化?而且這種力量我竟然會感覺不到,就好像這個地方的這種變化本就是理所應當,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一般。”
冷公子想了想,突然道:“你爲什麼不奇怪他是怎麼到我們這邊來的?”
血公子臉‘色’微變,失聲道:“難道是在這個地方?如果是的話,那這就是一個世界的力量了,
這也可以解釋我爲什麼會覺得這種變化理所當然,只是若是世界的力量,那麼起變化的,可不僅僅只是這一帶而已。”
冷公子沉‘吟’着,道:“若是那傢伙只是在湊巧發現了一個通道,然後那個通道又馬上關閉了,那就有可能了,傳過來的力量顯然並不多,所以只能造成這一帶產生變化,但也只到這裡而已。”
血公子點了點頭,道:“他在哪裡?”
冷公子閉上眼睛感應了一下,那道烏光在來到這個地方就失去了蹤跡,顯然是被他發現了,但那烏光本身與冷公子有着聯繫,可沒有那麼簡單就被消去。
冷公子向着一個‘洞’‘穴’最多的地方走去,而後向着一個最大也是最深的‘洞’‘穴’鑽了進去,血公子亦是毫不遲疑,跟着血公子進去。
‘洞’‘穴’中很大,像是另一片天地,這裡面充滿了煞氣,且充滿了血腥氣,冷公子手一掐訣,突然整個‘洞’‘穴’都亮了起來,而冷公子與血公子都看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這整個‘洞’‘穴’裡面充滿了鮮血,鮮血在‘洞’‘穴’裡面流淌,與泥土‘混’在一起,凝成血塊。
即便是血公子這樣同樣嗜血的人,亦是忍不住皺了皺眉,反倒是冷公子,眼中閃爍着寒芒,臉‘色’反而沒有什麼變化。
血公子突然眼中閃過一絲血光,與冷公子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向着兩邊各跨出一步,而幾乎是同時,在他們原先所站的地方,從地下冒出來一隻爪子,爪子沾滿了鮮血,擁有着令人忌憚的穿透力。
一個人從土裡鑽了出來,他身上沾着和着血的泥土,整個人有些萎靡,他已然受了不輕的傷,躲在這個地方,沒想到竟然還會被人找到。
冷公子與血公子都是身經百戰之人,血公子戴着修羅手,轉身向着血影抓去,而冷公子則是兩手迅速結印,而後往地上一指,鮮血從泥土中分離出來,在空中凝聚成一把血劍,冷公子右手抓住,向血影刺去。
血影傷勢極重,不可能是冷公子與血公子二人聯手的對手,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但他卻是似乎不知道恐懼爲何物,或者是他根本就不怕死,竟沒有任何想要逃離的意思,兩手成爪,迎着冷公子與血公子兩人。
左手與血公子的修羅手撞在一起,傳來一聲脆響,有火‘花’冒出,但卻沒有分開,因爲血公子緊緊抓住了血影的手,而另一邊,右手與冷公子
刺來的一劍相碰,卻沒有任何抵擋,因爲冷公子這一劍只不過是用來‘逼’這血影與他硬拼,但其實這一劍並沒有什麼攻擊‘性’,在剛剛要接觸到血影的右手時,血劍又化成了血水,纏繞着血影的右手,然後從他身體各處的傷口鑽進去,進入了他的體內,而冷公子一做到這一點,則馬上退後了一大步。
冷公子雙手成掌,掌心向前,拇指相碰,食指相接,口中唸唸有詞,同時傳來了血影的慘叫聲。
血公子咧嘴一笑,緊緊抓住血影的左手,然後他另一手搭在修羅手上,有紅光顯現,從地面冒出來一顆顆身珠,升了上來,然後落在血公子的身上,他一塵不染的白衣慢慢地被血水打溼,白衣變成了血衣,而從他的身上冒出來一股氣息,竟是與那血影一模一樣,且還在不斷地增強着。
血公子,或許這個名字在這一刻纔是真正的名副其實。
血公子哈哈大笑,修羅手在大放着光芒,那是紅如血的光芒,那光芒從修羅手開始漫延,進入了血影體內,血公子輕輕道:“會狂化的修羅,我要將你分解。”
這血影,是修羅,主殺戮的修羅。
冷公子右手抓住左手手腕,左手掌心向上,突然一握,那些進入了修羅體內的血液驟然從修羅體內出現,從他的眼耳口鼻和身上的傷口處涌出,但卻不滴落,將修羅完全包裹在血液中,看不見修羅的身形。
修羅的慘叫聲漸漸地消失了,再也沒有聽到,那一團血液涌入了冷公子體內,竟是沒有了修羅的影子,他已經被化爲了血液。
修羅手大放着紅光,顯得更加妖異,強大的力量完全展現,血公子突然緊緊地盯着冷公子,‘陰’‘陰’一笑。
冷公子往後退了一步,道:“你想對我出手?”
血公子沒有回答,他一步一步地向着冷公子走來,一步一步‘逼’近,到了距離冷公子還有十步之時,他停了下來,道:“我的事情,還不想太快走‘露’出去。”
冷公子點了點頭,道:“我不會說出去。”
血公子亦是點頭,道:“我信你,不過,我更信死人。”
血公子突然出手,增強了的修羅手閃爍着奪命的血光,向着冷公子抓去,修羅手吸收了修羅後,變得更加強大,那攝人的紅光,讓人心神戰慄。
可是這個時候冷公子卻是冷冷一笑,他根本就毫不擔心,也不見他怎麼動作,血公子突然連連後退,抱着自己的頭痛嚎起來。
“你……你對我動了手腳……”血公子想起了在剛開始時冷公子讓他喝下去的那碗血水,他沒有想到,冷公子早在一開始就對他動了手腳。 ωωω.тт kΛn.c o
冷公子冷笑,道:“你信得過我,我卻信不過你。”
血公子一咬牙,閃身掠了出去,而血公子竟也是沒有追,他身子晃了幾晃,在原地坐下調息,臉‘色’竟是在這一瞬間變得煞白。
月光冷冷的,照在身上,劉俊的身體在打着哆嗦,整個翠苗村已經血流成河,充滿了血的腥味,村民不管男‘女’老少都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息,而黃龍劍已被鮮血染紅。
劉俊回過神來,頓時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在被人發現的時候,他就出了手,因爲他如今身受重傷,戰力不足,他很清楚若是等邪宗的人圍了上來,那他的下場恐怕不僅僅只是死那麼簡單了。而在殺了一個人後,劉俊更是停不下來,黃龍劍沾染上了鮮血,更是濺了劉俊一身。
血腥味鑽入劉俊的鼻子,竟然讓他感覺到了暢快,他揮劍越來越快,倒下的人越來越多,村民們感覺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從森林裡出來的惡魔,不可力敵,難以戰勝,在這個惡魔面前,他們只有倒下,毫無還手之力。
劉俊突然感到奇怪,這些村民顯然是邪宗中人,但是爲什麼他們不還手?難道他們全部沒有一絲修爲?這顯然不可能。
空氣中傳來一陣陣苦味,這苦味與空氣中的血腥味合在一起,鑽入鼻息,讓劉俊忽視了自己心裡的懷疑,在這樣的殺戮中,他失去了心中最後的一絲清明。祖苦‘花’編成的‘花’圈戴在石像的脖子上,月光照在石像的臉上,它似乎在猙獰地笑着,似乎極爲欣賞這一場殺戮的盛宴。
劉俊站在月光下,對着這石像,他漸漸意識到了什麼,但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他的腦袋一片朦朧。
“你……爲什麼……爲什麼這麼做?”一個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充滿了恐懼,也充滿了憤怒,更是帶着讓人可以明顯感受到的怨毒,讓劉俊的身體微不可察的一顫。
劉俊慢慢地轉過身來,對上了阿苗那睜得大大的,蘊含着幾種情緒的複雜的眼睛,他喃喃道:“阿……阿苗。”
阿苗顫抖着嘴‘脣’,道:“我發現了你,救了你,你卻要殺了我們所有人。”
劉俊搖頭,道:“不,他們都是邪宗的人,這個翠苗村,你,你們都是邪宗的人。”
阿苗瞪大了眼睛看着劉俊,她在重新認識這個人,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劉俊看到了阿苗手中還有脖子上的‘花’圈,月光照在‘花’圈上,‘花’的苦味傳來,與空氣中的血腥味相合,那種感覺,跟剛纔一模一樣。
劉俊閉上了眼睛,玄法運轉,驅散了他心頭的晦暗,他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他身子顫抖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看到阿苗眼中的絕望和痛恨,他上前一步,道:“阿苗,我……”
阿苗退後了一步,這一退,暴‘露’了她的驚懼,她再不回頭,向着樹林中逃去。
劉俊看着阿苗遠去的方向,他知道,若是這件事傳出去,那他這一輩子就完了,道德宗最得意的弟子,屠殺了整個凡人的村莊,這樣的消息,想一想都讓人震驚。
“不……不能……”
不能什麼?
劉俊搖着頭,他心裡充滿了掙扎,但他握緊了手中的黃龍劍。
當阿苗倒在血泊中的時候,劉俊正站在她的屍體旁,黃龍劍上還有鮮血在滴落,劉俊擡起頭看着頭頂的明月,那明月高高掛起,目睹着這一幕的發生,劉俊突然發現,原來,在第一次殺了人後,再一次殺人就簡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