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李的反應出來了之後,雷爺爺知道,一切都變了,再也變不回去了,他的心中充滿了悲哀。
巴淋一手抓着林成煜的手,另一手則抓着雷爺爺的肩膀,他感覺整個隱村的長輩都已離他而去,他好怕,怕雷爺爺還有林大哥也離他而去。
雷爺爺‘摸’着巴淋的腦袋,道:“該離開了。”
巴淋滿臉不捨,道:“可是我不想離開這裡,這裡是我們的家。”
雷爺爺有些痛苦地搖了搖頭,道:“一定要離開,因爲若是你不離開,那麼你這個家就真的不會再存在了。”
雷爺爺的話,巴淋並不懂,他不明白爲什麼他若是不離開,這個家就存在了,但是林成煜懂了。
再沒有什麼比親眼目睹一個家的毀滅更讓人傷心了,哀莫大於心死,心死了,何處可爲家?
林成煜拍了拍巴淋的肩膀,道:“我們該離開了。”
巴淋不願意離開,但是他不想失去自己的這個家,雷爺爺說了,若是他不離開,這個家就會毀滅,他一向相信雷爺爺的話,於是他點了點頭。
他們需要準備一下,然後才能離開這裡,才能進入那個殘酷的世界裡。
林成煜站在雷爺爺身邊,他們站在‘門’外,而巴淋正在屋裡收拾着東西。
雷爺爺道:“你心裡有疑問。”
林成煜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雷爺爺又道:“那爲什麼你不問?”
林成煜笑了笑,道:“我知道跟你有關,你不會讓他有事的。”
雷爺爺嘆了一口氣,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決定說起,只聽他道:“巴淋這孩子從小就是我看着長大的,他沒有父母,當初是我將他從外面抱進來的,我原想要讓他做爲我的傳人。”
林成煜想了想,道:“當你的傳人,應該是爲了承擔某種責任吧。”
這不是在問,而是在肯定,林成煜是肯定了,然後才說了出來,這一點,雷爺爺自然注意到了,他有些詫異地看了看林成煜,而後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隱村就
是責任。”
林成煜輕輕閉上上眼睛,而後又睜開,道:“他還小。”
雷爺爺點頭,道:“所以我到現在還沒有告訴他。”
林成煜嘆了口氣,道:“但你已經爲他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雷爺爺陷入了回憶中,他慢慢地說起,道:“當年我‘迷’失了,從殺戮中得到的力量讓我着‘迷’,我掙脫不了。強大的修羅在足夠強大之後反而容易發狂,因爲力量讓他們‘迷’失了根本,失去了根本的修羅雖然強大,但其實是痛苦的。當初我很痛苦,像是一具行屍走‘肉’,比一般的行屍走‘肉’好一點的,是我還知道殺戮,可是那樣只會讓我更加痛苦。”
林成煜靜靜地聽着,並沒有打斷雷爺爺的話。
雷爺爺接着說下去,道:“機緣巧合之下,我進入了這個地方,走到了化仙草所在的地方,它們讓我清醒了過來,然後我發現了隱村。當時我實在是不敢相信,沒有想到在這片天地間還存在着這樣的一片聖土,沒有殺戮,沒有‘迷’失,不需要爲了生存而掙扎,只需要爲了生活而努力。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我的餘生,就是用來守護隱村的。”
林成煜點了點頭,雷爺爺所說的這種感情他完全能夠理解,因爲他也是熱愛着他的那個小山村。
雷爺爺道:“當我發現巴淋這個孩子的時候,他很特別,他的眼睛很乾淨,很純潔,並沒有被這個世界影響,所以我就把他帶了回來,然後一直給他吸收化仙草,使他的身體甚至是靈魂,開始與其他人出現了不同。我已經老了,我需要有一個傳人,可以在我之後守護着隱村,但是如今看來已經不必了,隱村,只能由我一個人來守護了。”
林成煜明白了他感到巴淋不同的原由,此刻更是一驚,道:“你不跟我們一起離開?”
雷爺爺擡頭,目光悠遠,而後喃喃道:“我離不開了。”
幾乎就在他這句話說完,天,變了。
從遠空飄來一朵紅雲,雲層將整片天都淹沒,將整片天地都染紅,天地在變,人心在變。
老李手握着沉重的大鐵錘,他的雙眼都發着紅光,他充滿了殺氣,他走出了自己的鐵匠鋪,向着他遇到的第一個人,一錘頭砸了下去,將他的腦袋砸了一個稀巴爛,鮮血濺了他一臉
,他伸出舌頭,同時感受着天地之間那殺戮法則作用在身上,讓他變得更加強大,他眼中‘露’出了嗜血的瘋狂,殘忍地向着另一個目標前進。
托馬夫人拿着菜刀跑了出來,她養的‘雞’都被她殺光了,她眼中流‘露’着嗜血的瘋狂,殺‘雞’已經不足以滿足她的殺念,她跑了出來,舉刀揮向一個同樣變得瘋狂,但卻明顯比她要弱小得多的老人,一刀下去,老人的頭斷開落地,讓托馬夫人更加瘋狂。
在那天邊,紅雲飄來處,出現了三十多個身影,他們都是眼中發着紅‘色’的光芒,他們眼中有着瘋狂和嗜血,他們向着隱村疾速靠近着,沒有多久,他們就降臨在隱村,他們逢人就殺,沒有半點顧慮,他們互相間亦是充滿了敵意,互相戒備着,但他們並沒有對彼此出手,他們自認爲強者,他們覺得弱者沒有必要存在於這個世上,至少是他們的面前,所以在他們動手拼個你死我活之前,他們要先清洗一番。
林成煜很清楚,他們所來的方向,正是自己一拳轟開山壁,走到這裡的地方,他心中有着自責,這自責讓他想要去做點什麼,他身上的血液開始躁動,他的身體裡面有着很多的煞。
雷爺爺伸手攔住了林成煜,道:“你應該保護好巴淋。”
而就在這個時候,巴淋收拾好了東西,從屋子裡跑了出來,就看到了天邊變動的一幕,他嚇得止住了腳步。
林成煜看了巴淋一眼,而後看向雷爺爺,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得住。”
雷爺爺道:“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進來的吧?”
林成煜道:“想起來了。”
雷爺爺道:“如果不是懷着一顆想要找回自己的心,修羅都會本能地遠離化仙草。”
林成煜眼睛一亮,這就意味着,那一片化仙草並沒有被毀去,他剛剛的擔心終於放下了。
雷爺爺看了看巴淋,揮手示意他過來。
巴淋走了過去,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雷爺爺‘摸’着他的腦袋,道:“巴淋,你是一個好孩子。”
巴淋預感到有一些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他急道:“雷爺爺,我們不是要一起離開了嗎?”
雷爺爺輕輕一笑,道:“孩子,以
後要聽你林大哥的話,在你林大哥離開之前,你要變強。”
巴淋一驚,差點失了分寸,道:“林大哥……林大哥也要離開我?”
雷爺爺道:“每個人都要學會一個人活下去,你也一樣,巴淋,你是一個堅強的孩子,所以你更要如此。你林大哥在離去之前會再陪着你一段時間,他會看着你強大,你要讓他對你放心,也讓雷爺爺對你放心,好嗎?”
巴淋眼中帶着淚水,堅強地點頭,道:“好。”
雷爺爺道:“巴淋,孩子,無論如何你一定要記住,永遠不要放棄你自己的心。”
巴淋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但他將來會懂的,而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雷爺爺已經衝上前去。
殺戮在進行,村民間陷入了強大的力量爭奪中,他們在讓自己變得強大,他們沉‘迷’於這種感覺,而那些外來的修羅,他們也在瘋狂地掠奪着一切。
懷着傷痛,雷爺爺所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會有人死去,他不能讓原先的居民變成外面那些修羅的模樣,他只能結束他們的生命,避免了他們的一生痛苦。
老李看到了雷爺爺,他的眼中‘露’出了一絲掙扎,但是很快就被紅光淹沒,他舉着大鐵錘向着雷爺爺砸來,同時道:“老東西,隱村毀了,都是因爲你。”
雷爺爺輕輕一嘆,老李變得強大了很多,但是他又怎麼可能會是雷爺爺的對手?
雷爺爺身體突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他站在老李的身後,而老李則是慢慢地倒了下去。
老李慢慢地閉眼,他的眼睛隨着慢慢閉上,恢復了清明,在看到雷爺爺時,他微微一笑,眼裡有着欣慰和感‘激’,他說不出什麼話,但是他的眼睛已經說明了一切。
托馬夫人剛好看到這一幕,有些畏懼,但是手中的菜刀讓她有了勇氣,她尖叫一聲,舉刀又向着雷爺爺劈去。
雷爺爺嘆了一口氣,反手奪過了托馬夫人手中的刀,然後一甩,刀離手飛出,繞過了她的脖子,讓她倒了下來,她的眼睛沒有睜開,但裡面並沒有恨意,只有那在最後時刻出現的解脫。
雷爺爺心中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愛隱村,他愛這裡的村民,但是他此刻卻是不得不對他們出殺手,他在奪取他們的
生命。
這是一場殺戮,雷爺爺的實力每增強一分,他心中的痛苦就會增大一分,他不想讓村民死在那些外來修羅的手中,他只能自己來解脫他們。
三十多個修羅站在雷爺爺的面前,他們的臉上有着嗜血的衝動,雷爺爺站在他們的面前看着他們,他知道,這三十多個修羅纔是他的真正對手,而在這個時候,因爲殺戮,他已經瘋狂。
林成煜見到了熟悉的一幕,雷爺爺整個人變成了血紅‘色’,那可怕的氣息,即便是他也感到了顫慄,雷爺爺,已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