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昂然屹立,面色冷峻,沒有其他半點表情,俯視着不遠處的任少晴。
從他的面孔輪廓上,找到了葉囡囡的影子,找到了任小邪的影子,甚至感覺到了那微弱的血脈相連的氣息。
葉白的面色,漸漸溫和下來。
無論怎麼說,他都是自己妹妹的兒子,但爲何卻偏偏是個淫賊……
痛心之色,浮現在葉白的眼裡。
葉白的飛行速度和神識,都比飛羽真人等人,強上太多太多,早就發現了任少白的蹤跡,但卻沒有做出任何事情來,有心看一看自己這個外甥,在面對飛羽真人的時候,會如何做,究竟還有沒有的救。
“舅舅,你終於回來了,我是少晴,是你的外甥少晴啊!”
任少晴見天降救星,還是自己那位傳說中強到離譜的舅舅,連滾帶爬一般,撲了過來,抱着葉白的小腿,哭的稀里嘩啦。
也不知道是見到葉白激動的,還是慶幸自己絕處逢生。
不用多說,關於葉白的長相,他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葉白看着他的悽慘樣子,輕輕吁了一口氣,忍不住伸出手去,落在任少晴的頭頂,輕輕拍了拍。
目光中的悲涼之意,卻更加濃重起來。
“舅舅,少晴好想你啊!”
任少晴抱着葉白的小腿,嚎啕大哭,也不知其中究竟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
另外一邊,輪到飛羽真人傻了眼。
萬丈高山!無垠大海!
已經不足以形容葉白給他的感覺,雖然察覺不到半點法力氣息,但他的心裡卻生出畏懼到了極點的感覺,彷彿不遠處的那道青色人影。只需隨意一擊,就能將滅殺。
冷汗,從飛羽真人蒼老的額頭處泌出。
他的靈覺,隱隱感覺到,葉白的心裡,正有一團兇猛的怒火醞釀着。
同一時間。飛羽真人想起了自己的老師曾經講述過的事情。
當年連雲道宗山門再開的時候,他的老師曾有幸收到邀請去觀禮,在那一場觀禮的最後,爆發出了數場比鬥,連雲道宗完勝。
而最令他的老師印象深刻的,還屬連雲道宗的一位絕頂修士,轟出了一記至強之拳!
那一拳,令所有人去觀禮的修士心志沉淪,生不出半點聯手對抗連雲道宗的心思。
轟出拿一拳的修士。名叫葉白,就是虐殺了他的女兒的那個淫賊的舅舅。
修真界傳言,此人早已離開了藍海大陸,但現在,他竟然回來了,而且在這樣一個時刻,出現在了這裡。
……
飛羽真人的身軀顫抖起來,口乾舌燥。看着葉白的目光裡,充滿了畏懼。無奈,與悲憤之意。
不用交手,他也知道,到了此時此刻,他已經不可能再殺了任少晴了。
風聲從後響起。
柳中河和其他青元宗的修士,終於趕至。遠遠看見任少晴抱着一個陌生修士的小腿嚎啕大哭,自己的宗主卻站在一旁,默然佇立,不免心生疑惑。
“師兄,爲何還不動手殺了這個淫賊?”
落地之後。柳中河怒氣衝衝的道了一句,這個向來以冷靜與智計聞名的修士,在被激起真火之後,比任何人都要火爆。
飛羽真人沒有說話,傳音給衆人。
衆人聞言之後,雙目一睜,目光一起落在葉白身上,神色凝重而又陰沉。
任少晴聽到後面的動靜,回過神來,扭頭看着衆人,淚痕猶掛的臉上,露出一個得意到了極點的笑意,哈哈大笑道:“飛羽老鬼,我看你還拿什麼來殺我,哈哈,我舅舅已經到了,你們誰能打的過他?”
飛羽真人等人,面色更沉。
……
任少晴說完,又轉過頭去,看着葉白道:“舅舅,就是這些傢伙打傷我,你快幫我殺了他們!”
葉白凝視着他乖張跋扈,得意忘形的面龐,氣息更寒,雙目漸眯,眼底流過無法言語的心痛與厭惡之色。
砰!
葉白擡腿一腳,將任少晴狠狠踹倒在地。
這一記,含怒出手,踹的任少晴眼冒金星,嘩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倒在地上,慘哼不止。
突如其來的變故,不止令任少晴,就連飛羽真人,一時也沒有轉過彎來。
任少晴戰戰兢兢道:“舅舅,你”
“閉嘴!”
葉白憤怒的狂獅一般,冷冷喝道,聲音如颶風掃過,山野裡竟頓時鴉雀無聲,再不到一點動靜。
“誰讓你去幹這些姦淫之事了,啊?”
葉白目光凌厲冰寒到了極點,走到任少晴的身邊,又是一腳狠狠踹出!
“你這些年,究竟幹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
第三腳踹出。
任少晴身軀蜷縮的如同一隻龍蝦一般,劇烈扭曲着,看着葉白的暴怒樣子,此子終於感覺到了不妙。
他也曾從他的爹孃那裡,遭到過嚴厲的斥責,但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無論怎樣斥責的背後,最終都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但這一次,葉白予他的感覺,彷彿是要殺了他一般,令他生出強烈的不祥感覺。
“你讓我怎麼救你?你這樣混蛋,又應該怎麼救?”
第四腳踹出,任少晴骨斷筋折,渾身都傳來劇烈的疼痛感覺。
而葉白雖然只踹出四腳,但卻彷彿大戰了一場一樣,胸膛就已經劇烈起伏,氣喘吁吁起來,雙目通紅,滿眼恨鐵不成鋼的心痛之色。
……
飛羽真人等人,看着暴怒的葉白,心中乍舌的同時,也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此人雖然強大,卻不是什麼蠻不講理之徒。
葉白踹了四腳。再沒有動作,冷冷盯着任少晴。
“舅舅……我錯了……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我再也不幹……這種事情了!”
任少晴蠕動着混身是血的身軀,向葉白求饒,一副慘不忍睹的樣子。
葉白深深凝視了他一眼,緩緩擡頭,看向飛羽真人道:“閣下。你的女兒因我的外甥而死,已成事實,事已至此,你想如何了結此事?”
飛羽真人聞言,眼中閃過掙扎之色。
他也是老江湖,如何聽不出來,葉白的話裡,隱隱帶着幾分懇求之意。而之前的那四腳,也未必沒有向他表明態度。爲任少晴爭取到幾分同情的意思,如今,對方將這個問題拋給他,卻是令他爲難起來。
一干小輩弟子,默然不語。
柳中河更是目中電閃,眼中閃過爲難之色,面對葉白身上傳來的無形壓力,他也終於冷靜了下來。
真的要徹底得罪連雲道宗嗎?
柳中河看向飛羽真人。
飛羽真人沉默了許久之後。想起自己慘死的女兒,目中悲憤之意再起。先朝葉白行了一禮,目光堅定道:“前輩明辨是非,晚輩十分佩服,不過我的女兒死在他的手上,血債必須血還,況且此子已經不知道壞了多少女子的貞節性命。若再縱容下去,只會有更多女子遭他毒手,請前輩還我的女兒,還被他所害的那些女子一個公道!”
聲音錚錚如鐵!
聽到飛羽真人的聲音,柳中河飄忽不定的目光。終於定了下來,也朝葉白深深行了一禮道:“請前輩還青荷一個公道,還所有被他所害的女子一個公道。”
“請前輩還青荷師姐一個公道!”
“請前輩還所有被他所害的女子一個公道!”
一干小輩,亦朗聲請求,聲音沉揮浩大,有直上雲霄之勢。
……
葉白麪色陰沉,心臟處傳來一陣絞痛,頭腦更是一陣暈眩。
他曾爲了很多理由,去向自己的對手討要公道,若對方不給,就強勢擊殺。
終於在今天,輪到了自己頭上,別人以一個沒有任何可以狡辯的事實,來向他討要公道。
他該怎麼做?
任少晴面如死灰,心中一片陰霾,一步一步爬向葉白,淚流滿面,口中吐血道:“舅舅,求求你不要殺我,我一定改,我以後一定改!”
長長的血印,灑落在地上。
任少晴花了許久功夫,才艱難的爬到葉白腳下,苦苦哀求。
葉白一雙虎目中,淚水終落!
伸出一隻手掌,再次落在任少晴的頭頂,輕輕撫摸着,聲音低沉而又痛苦道:“遲了……遲了……少晴……就算你現在變成大師兄那樣的人,也遲了!”
“不,舅舅,你不能殺我,你若是殺了我,如何去歸藏島面對爹孃!”
任少晴眼中閃過絕望之色,厲聲大喝,向着身後的方向縮去,但葉白的手掌心裡,卻傳來一股巨大的吸攝力量,將他的頭顱,緊緊吸住。
砰!
葉白閉起雙目,猛一用力,一掌拍在任少晴的頭頂!
任少晴身軀猛的顫抖了一下,口中鮮血,汩汩流出,目中神采,漸漸黯淡了下去,一生的罪孽,從此煙消雲散。
山野之中,一片死寂!
飛羽真人等等,神識一掃,便可看出,任少晴是真的被葉白親手擊殺了,而非施展了什麼瞞天過海的假死花樣。
看着死去的任少晴,和一臉痛苦而又決絕的葉白,衆人心中,生出萬般感慨,卻沒有一點喜悅之意。
“諸位,你們要的公道,我給你們了!”
葉白輕聲道了一句,再沒有理會衆人,攝起任少晴的屍體,夾於肋下,轉身走向遠方的叢林深處。
步履緩慢,神色落寞,連一向挺直的脊樑,也有些彎曲了下來。
我心非石,不可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