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夫人聲音不高,但卻彷彿帶着一種極具穿透性的力量,傳入葉白耳中之後,冰蛇一樣,從腦門直下腳低,冷到渾身一顫,如落冰窟。
最可怕是意識海中的元神聽到這道聲音之後,竟然劇烈顫抖起來,彷彿被利箭射了一記一樣,扭曲變形,疼痛無比。葉白幾乎瞬間肯定她練有某中元神攻擊的魔音法術。
葉白臉色一白,振起意志對抗,強忍受着這股疼痛沒有叫出聲來,心中首次生出後悔冒充李蘆的念頭,直到十數息後,痛感才漸漸消去。
“你的父親,雖然是個混蛋,但還算是一個光明磊落的蠻族英雄,到了你們兄弟二人,怎麼一個比一個陰險狠毒,我調查過,你的哥哥李信,名聲也很不堪,而你更是陰險下作,連自己的親哥哥也不放過,居然只是爲了一塊歸銘牌。”
雲中夫人粉面覆冰,雙目含煞,眼中滿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之意。
葉白輕輕搖了搖腦袋,抽了一口涼氣,裝出目光躲閃道:“此事我不願多做解釋,修道之人與天爭命,我也只是想爲自己求的一線機緣罷了!”
“還敢狡辯!”
雲中夫人一聲怒斥,眼中殺意大生,玉指微曲,彈出一道指風打向葉白。
主座上的的祝騰海沒有半點阻止,反而微笑旁觀,一副看熱鬧的樣子,祝嶽和祝蠻兄妹二人則是一臉鄙夷之色。
雲中夫人的這道指風,表面看來,平淡無奇,速度也不算快,更沒有引動天地元氣鎖定葉白周身的空間,葉白若是存心躲閃,似乎沒有任何問題。
眼看指風及體而至,葉白腦中電光石火一樣,閃過數個念頭。祝騰海既然安排自己回星風城謀取“刀君”李拓的遺物,就絕無可能任由雲中夫人殺了自己,最多是雲中夫人不忿自己殺了李信,出手教訓一下,葉白心中叫苦,知道這一記指風若不受下,恐怕雲中夫人還要糾纏不休。出手將會更加狠辣。
一念至此,葉白咬了咬牙,不避不閃,挺起胸膛硬接。
祝騰海眼中頓時流過一絲欣賞之色,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指風不受半點阻礙,打在葉白右胸。如同打在棉絮之上,無聲無息,透體而入,胸口甚至沒有半點傷痕。
陰風灌體!
指風中包涵的陰冷煞氣,進到葉白體內之後,迅速分散開來,變成一個個鋒利之極的尖錐。在葉白身體中四處扎刺,巨痛來襲。
雲中夫人這記指風純爲給他一個教訓,並沒有破壞他的元神和丹田氣海,但肉身就倒了大黴了,血液如同煮開一般沸騰起來,肌膚脹到通紅,彷彿血液要衝出體表,找個口子宣泄出去。
劇烈的疼痛感覺。從身體各處傳到腦海神經,葉白很快汗如雨下。
好在他的九仞山訣已經修到了四仞之境,又經血練大法半年多的錘鍊,肉身遠比尋常修士強悍的多,運轉法力,將沸血死死壓制在體內,即使這樣。還是疼到眥牙咧嘴,面目猙獰,眼珠都彷彿要爆突出來。
雲中夫人和祝騰海微微一愕,二人均有一些詫異。雲中夫人對自己剛纔的這記指風最是有數,雖然她已經將威力減弱了無數倍,但也不是普通的築基後期修士可以消受的。
又過了小半柱香的功夫,葉白猛然噴出一大蓬鮮血,倒退出去五六步遠,才定住身體。
他的後背已經完全被汗水打溼,嘴角帶血,臉色蒼白,神情萎靡,表面看來很是狼狽,但陰勁已經散去,血液也漸漸平復,甚至最後一口鮮血都是他自己硬生生的逼出來的,如果支撐的太久,就有些過猶不及了。
雲中夫人臉色稍緩,淡淡道:“你的煉體功法倒是練的不錯,這件事情,到此爲止,我也不想再追究了,等你回了星風城,自然由你的母親和你算帳。”
葉白微微拱手,一言不發,面目陰沉,彷彿心中有一股積怨之氣。
雲中夫人瞥了他一眼,手掌一翻,手心裡頓時現出一團散發着璀璨白光的東西。此物才一現世,周圍空氣中的遊離元氣,都彷彿定了一定,威力非同尋常。葉白甚至敏銳的捕捉到雲中夫人眼底的一絲不捨之意。
雲中夫人隨手一推,白色光團向葉白飛來,雲中夫人冷漠道:“這件法寶,就算我送你的見面之禮,一會你出了隴羽城之後,我們再沒有半點關係,以後更不准你踏入隴羽城半步,否則我必定會親自取了你的小命。”
葉白伸手接過,白色光團入手頗沉,是一塊以白色礦石煉製成的古怪印璽,璽座上盤踞着一頭葉白從未見過的異獸,四蹄踏火,怒目咆哮,形象猙獰而又威猛。
此寶才一入手,葉白竟生出渾身止不住要顫抖的感覺,彷彿面對的是一個超越他數個境界的天威般的存在。只要對方一經施展,就能瞬間滅殺了自己。要知道,紀白衣傳給他的上邪劍,已經是一把普通的上品法寶,即使這樣,當初他剛剛得到的時候,也沒有過這種感覺。
這件法寶究竟是什麼層次?雲中夫人竟捨得送給他?葉白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
雲中夫人道:“這件法寶叫做蠻荒璽,非同小可,只有擁有我們雲家血脈的人,才能施展,你一定要保管好了。”
“多謝前輩!”
葉白恭恭敬敬道了一聲謝,心裡卻鬱悶到罵娘,心情從雲端瞬間落到地下,捱了一記指風,疼痛要死,終於等到了見面禮,這件法寶的威力肯定極大,但偏偏他是個冒牌貨,根本就沒有什麼雲家血脈,也即是說,即使他擁有了,也無法施展出來。
入寶山而空回,大約就是這個感覺了。
雲中夫人送完法寶,再不說話。
祝騰海站起身道:“好了小子,打也打了,法寶也送了,老夫要交代的事情昨天嶽兒已經告訴你了,你和蠻兒出發吧,記緊我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有其他任何念頭。”
祝騰海冷冷警告了一句,又轉向祝蠻公主道:“蠻兒,你此去也要小心謹慎。炎龍在府門口等着你們。”
“父親放心!”
祝蠻乖巧的行了一禮,又和雲中夫人說了幾句話,才和葉白走出大廳。
很快,祝嶽也告辭離開,大廳當中只剩下了祝騰海和雲中夫人二人,神色均有一些複雜。
祝騰海展眉一笑道:“夫人真是捨得,連蠻荒璽這種寶物,也輕易送出,我記得蠻兒向你求了很多次,你都不捨得給出呢。如果那個小子弄丟了,我看你怎麼辦?”
雲中夫人微微一笑,輕聲道:“這件法寶,只有我們雲家血脈才能施展,其他人就算得到也無法使用。況且我在玉璽中的神識烙印,並未完全抹去,還留下了極隱秘的一絲,除了那個小子之外,若是有人強行種下神識,將我被留下的神識烙印瞬間摧毀,等東西到手,把這個小子殺了,蠻荒璽我還是要收回的,所以我絲毫不擔心。”
祝騰海沉吟道:“話雖然如此,我還是覺得這件東西太貴重了,送件普通貨色打發了他就可以了。”
雲中夫人道:“夫君有所不知,這件法寶中的烙印並非普通的烙印,而是與寶物相輔相生的血脈烙印,就算這個小子將法寶收入儲物袋中,我也可以根據血脈烙印,輕易察覺到他的位置,事關重大,他的行蹤一定要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祝騰海點頭道:“還是夫人考慮的周詳,此計若是成功,夫人當記頭功。”
雲中夫人瞥了他一眼道:“頭功就免了,但夫君定要信守承諾,東西到手之後,我也要一份,李拓留下來的東西,我也很感興趣呢。”
祝騰海笑道:“夫人放心,你我共同進退,從無二心,這樣東西,還需你我共同揣摩呢。”
……
隴羽府中,葉白和祝蠻公主一前一後而行,祝蠻公主一臉沉吟之色,突然頓住腳步,回過來看了葉白一眼,神色古怪道:“我好象在哪裡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