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青羊觀
什麼?那克水竟然是真的!這賣克水的和賣不盡木的兩人是一夥的!
路芬芳忽然想到了什麼,一個出字訣搶到?魚攤前,一個入字訣便奪了那修士手中的克水,便朝其餘修士喊道:“快用水系術法捉她!”
便在這瞬間,那女修狠狠看了路芬芳一眼,收了木蛋輕身逃去。路芬芳輕身術最好,超過前排散修便追了上去,澄雷緊隨其後。
路芬芳爲遏住她行動,不時發出水系術法攻擊她。那女修沒了克水助益,幾次火攻都沒能佔到路芬芳的便宜。
路芬芳和澄雷一個打一個趕,很快便把她逼到了恰受航軒上空。澄雷拉弓搭箭瞄準,路芬芳使出水系術法中的‘鎖骨凍春訣’,在他的風月不羈箭上注了結結實實一層寒冰。路芬芳轉身又向那女修撲去,雙掌間水劍翻飛,逼得她無路可逃。
澄雷一直瞄着,看準了機會便一箭射去,正擊落了她手中的木蛋。澄雷再要搭箭時,路芬芳已經跳進竹林裡找那木蛋去了。他知道路芬芳沒有受傷,剛鬆了口氣,搭好箭時那女修早不見了。
且說路芬芳在竹林中撿到木蛋,再飛到竹林頂上時早沒有了賊人和澄雷的蹤跡。路芬芳連發幾個靈扎,澄雷都沒有迴音。底下清音叫她,似乎又有什麼事發生,路芬芳無法,只得自己回千秋堂中,另讓兩個太素宮弟子去支援澄雷了。
衆人齊聚千秋堂中,先前那個賣克水的已經被捆了跪在地上。坐在堂上穿廣成道袍的男修便是雲根草堂的主人。名叫陳勁節,是川蜀一地著名的散修,主管成都分市已經二十多年了。
現下出了這樣的事,他面上也很是無光,這次參與互市的都是五大門派的弟子,自詡出身名門大派,都不太把陳勁節這樣的散修放在眼裡,都悄悄議論着。有人說道:“雲根草堂只認靈石,只要交了三十兩靈石的,市主哪裡還管得了是人是妖。是善是惡呢?”
事情還沒有定論。好事者往往先嚼起舌頭根來了。路芬芳靜靜看着,陳勁節翻看完了這次入市交易的名單,緩緩說道:“‘範寧改,太素宮鍾峰弟子。練氣十層。出售貨物有克水、固本丹、小還丹等。’我且問你。這冊上所載信息,句句屬實麼?”
範寧改?寧字輩?鍾峰?那不就是威武長老夏英喬的弟子麼?路芬芳想起來了。範寧改擡頭看了一眼陳勁節,點點頭又俯首了。
呵。真是夏英喬的弟子?路芬芳又好笑起來,既然是太素宮的人,澄雷怎麼不向着他,反而專門來揭他的短呢?看來此事竟大有蹊蹺。
陳勁節擡頭望着衆人,正要說話,路芬芳便很識趣得將她搶回的克水、木蛋二物都遞了上去。陳勁節看到路芬芳一身素服,身上又沒徽記,像是隻有練氣五六層的散修,不由驚訝,而此時又不好多問,便道了聲謝,只將克水拿在手裡細細端詳起來。
“陳市主,你道說說這?魚是真是假呀。”先前指認這?魚是假的蓬萊弟子首先嗆聲。陳勁節捋着鬍鬚說道:“奇怪,這條?魚卻是真的。”
“不可能,我養了三年的?魚,怎可能連真假都認不出了?”那蓬萊修士說着便上來再看,看到陳勁節手中的魚,不由驚呼:“怪了,這不是剛纔的那條呀!”
底下又有人說道:“一會兒真,一會兒假,你到底看清了嗎?”
千秋堂中氣氛緊張,多因修士們懷疑自己買了假貨,心裡很是不忿。路芬芳見此情狀,便高聲說道:“大家稍安勿躁,會不會範寧改本來就有兩條克水,他只將那假的擺出來糊弄不識貨的人,遇見識貨的再把真的拿出來堵人的嘴?”
“誒?有可能啊。”那蓬萊修士對路芬芳點頭道,“也有可能是掉包計!他先把真魚給人看了,交貨時再用假魚掉包!”
衆人說法紛紜,陳勁節擡手止住鬨鬧,又問範寧改道:“你倒說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陳勁節問話如此溫和,擔心自己被坑害的修士又有些不耐煩了,範寧改果然低着頭不說話。先前買了許多東西的一個散修首先上去拎着他的衣領提了起來:“哼,九百靈石,像我們這些散修得攢多久!你若不說,我們便送你回齊雲山見你師父!威武長老以鐵面無私聞名修仙界,我倒看看他自己的徒弟犯了事,他會不會秉公處置!”
“這位道友且息怒,事情還沒弄清楚,那個賣不盡木的女修還沒捉到呢。”陳勁節勸了幾句,又問範寧改,“這裡發生的事,想必你師父已經知道了,你要再扯謊也沒用。況且我聽說,首先揭發你賣假貨的便是你太素宮的同門師弟,這恐怕不是巧合吧?你已在窮途末路,不如老實交代,還能少受些罪。”
陳勁節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範寧改還是不發一言。路芬芳心想,賣不盡木那個不抓回來,想必他是不會說實話的,她心生一計,假模假樣收了一條靈扎,作驚訝狀大聲說道:“哎喲,澄雷師兄說他已經活捉那個賊人了!”
此言一出,一個天墉修士首先問道:“在哪裡?帶回來了嗎?我去接應!”路芬芳裝得跟真事一樣,急迫道:“就在西嶺雪山那邊,他們剛經歷一場激戰,不知澄雷師兄有沒有受傷啊!”
那天墉弟子忙帶着人往西嶺方向去了,跪在地下的範寧改卻忽然說道:“不可能,你騙人,高澄雷才練氣十層,怎可能捉到靜尋?”
這時,站在陳勁節旁邊的清音飛快得看了一眼入市名單,上面寫道:“劉靜尋。青城山仙癯莊散修,練氣六層,出售貨物有不盡木。”
如此說來,這個劉靜尋根本就不是練氣六層,真實修爲比澄雷還高。路芬芳仍裝得十分鎮定,只對範寧改道:“若她真有那麼厲害,哪還需要你用克水相助?她若真那麼厲害,爲何澄雷剛剛拆穿你賣假貨,她就要跑?”
“那是因爲——”範寧改似乎意識到中了路芬芳圈套,收聲不說了。路芬芳沒有看她。又收一條靈扎。陳勁節忙問道:“可是高道友那邊又有消息?”
路芬芳一直看着靈扎。皺眉不語。那蓬萊修士急道:“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快說呀!”
路芬芳按滅了靈扎,滿面愁容得說道:“這……劉靜尋拒捕,被剛纔趕去的那位天墉道友一劍穿心。恐怕……”
“啊?他怎麼那麼魯莽。劍修了不起麼?這樣就一劍刺死了。還沒問出那不盡木的事呢!”先前那暴躁的散修氣得直跺腳。剛纔追出去那個天墉修士背上背的劍少說也是仁品上等,斬殺劉靜尋也不是不可能的。
戲演到這個份上,範寧改已經癱坐在地。腦中似乎仍迴繞着“不可能”三個字。路芬芳便說道:“我出去看看。”清音卻攔住她,肅然說道:“那邊危險,你留下,我去!”
清音如此厲聲厲色,千秋堂頓時籠罩在一片恐怖壓抑又緊張焦灼的氣氛中。範寧改坐在地上,臉上冷汗直流,口裡幹得一點津液都沒了。
不一會兒工夫,清音回來了,還沒走近便撲進來一股血腥妖氣,緊接着,一團血淋淋的毛皮物事便猝不及防扔到了範寧改的面前。
一屋子人都被那血腥臭氣逼得倒退幾步,唯有範寧改直愣愣瞧着那“屍體”,眼中冒出淚花來。他瞪得幾乎要把魂魄從眼眶裡擠出來,終於迸發出一聲慘呼,幾乎不曾把千秋堂的屋頂掀翻了過去。
清音示意路芬芳退後,自己蹲身問道:“火鼠精已然死了,你已衆叛親離,沒人再護着你。若不交代,只能落得和她一樣下場!”
衆人聽得“火鼠精”三個字,還沒來得及驚訝,範寧改雙眼已經失了神,嘴脣麻木似的翕動着:“我說,我說,我說……靜尋她,確實是仙癯莊的火鼠,她獨自修煉艱難,我便和她想了這一計,掛羊頭賣狗肉,混進雲根草堂交易,騙些靈石,以助修煉。”
太素宮的正經弟子和妖物生出私情還詐騙行兇,這真是天大的醜聞。路芬芳看着範寧改已經招了,她和清音這心領神會的戲也該演完了。只是澄雷遲遲沒有傳回消息,莫不是已經遭了火鼠精的毒手?
路芬芳着急起來,顧不得範寧改後面還要說些什麼,輕身出去急尋澄雷,剛飛到青羊觀處,便見山門青龍像下釘着一隻羽箭,正是澄雷所用的。他在此留下記號,難道火鼠精躲到這裡來了?
路芬芳只得停下來,嘗試着拔動那風月不羈箭。山門處一小道童急忙趕了過來,指着路芬芳便罵道:“好哇,是誰在我青龍像下射箭,女賊休走!”
那小道童便喊了好多道士出來,瞬間便把路芬芳圍住了。爲首的一個白髮老道正是青羊觀的觀主宋惜光,他見了此景,只喝令弟子們道:“將她拿下!”
青羊觀雖然不是大門派,卻是成都最古老、最負盛名的道觀,曾是衆仙聚會、太上老君傳道的聖地,號稱川西第一觀。青羊觀弟子雖不及天墉、太素衆多,但一直頗受修仙界各派尊敬,五十多年前,天墉、太素、蓬萊三派還合力用梨木雕了一整部《道藏輯要》,一共一萬三千多塊,送給青羊觀觀主宋惜光作爲百歲壽禮。
而如今,路芬芳區區練氣六層散修,竟然“膽大包天”,在山門青龍像下射起箭來了,可不是叫板麼?
PS:??青羊觀的原型爲成都市青羊宮。《道藏輯要》經版爲清代光緒三十二年(1906)所刻,共一萬三千餘塊,皆以梨木雕成,每塊雙面雕刻,版面清楚,字跡工整,爲當今我國道教典籍保存最完整的存板,是極爲珍貴的道教歷史文物。天墉、蓬萊、太素三派合刻爲作者杜撰,各種穿越請多包涵~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