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芬芳獨家首發/28、我會飛了?
路芬芳背對武英韶,假裝四處尋找洞室出口,暗地裡鎮定心神,思考對策。武英韶應該不會蠢到直接問她“你的體質爲什麼有些怪異”這樣的話,但他很可能會試探她的身手。接下來遇到危機關頭,她切不可表現得太過靈活,裝蠢裝弱幾下,但願能打消武英韶的疑心。
路芬芳拿定了主意,不知不覺走到那灘岩溶毒水之前。她打了個寒噤,心想她方纔若是跌落這毒水中,就算有再厲害的解**也回天乏術了吧?
她呆呆望着那水,看那水波中她自己的影子十分猙獰,乍一看還真看不出這影子是誰。且就在她的影子後面,又多出一個人的影子來。那人的手緩緩擡起,似乎便要按上她的後背將她推入水中!
“小師叔!”
路芬芳大驚之下慌忙回頭,果然是武英韶悄無聲息站在她背後,擡着手愣住,被她這聲驚叫嚇了一跳:“怎麼了?”
“我……”路芬芳驚魂未定,細看武英韶的眼神清澈明潔,不似有暗害她之意,她方明白過來,原來是自己疑心生暗鬼。她亦怕武英韶看出她心中有鬼,便指着那灘毒水道:“這、這水裡有古怪!”
“你退後。”武英韶將路芬芳護在自己身後,取了鴻雁劍緩緩探入水中,又對路芬芳道,“捲曲石都已斬落,洞內光線不足,我也看不清楚,你且打開火摺子來。”
路芬芳照做。二人一齊細看水下,那溶岩上竟有模模糊糊一“卐”字符號。武英韶喜道:“這裡是個機關,佈置當真高妙!闖入洞者過了幻象一關,誰還敢輕易接近毒水?離開洞室的機關偏就藏在這毒水之中!”
路芬芳剛纔說水裡有古怪不過是想掩飾自己內心驚懼,誰料到竟然歪打正着。她喜道:“太好了,只是不知道這機關如何打開?”
武英韶胸有成竹,只將劍鋒插進那“卐”字符刻痕裡,嘗試扳動。他使了一會兒力,洞內並無新的洞口或通道出現,單是毒水水位下降了些。武英韶於是再扳,大約費了一盞茶工夫,那毒水便緩緩滲下去,最終流乾了。
毒水灘下的溶岩露出了一條狹長的裂縫,可容一人鑽過。路芬芳越看越覺得這黑乎乎的縫像怪物邪笑半張的嘴,待她剛鑽入一半,便要給她來個“腰斬”。
武英韶道:“洞室四處都嚴絲合縫,看來只有試試這裡了。你來給我照着亮,我先下去。”
路芬芳囑咐武英韶小心,心中暗想武英韶膽識過人,身手不凡,果然是有真本事的,她原先憎他輕浮確是不該。眼看着武英韶滑進了半個身子,路芬芳又道:“小心!這石縫裡可能還有毒液!”
武英韶似乎感覺到石縫甚深,拋出繩索套在毒水灘旁那最堅硬的鐘乳石上,繩子另一頭照舊纏在腰上。他對路芬芳道:“你幫我拉着這繩子,我喊‘放’,你便將繩子鬆開寸許。”
路芬芳會意,二人配合,竟將繩子放下一丈,還沒探到下方洞穴的底部。又放二尺,路芬芳卻遲遲聽不到武英韶號令。路芬芳喊道:“小師叔,可是到底了?”
武英韶還不說話。路芬芳覺得有點不對勁,又喊道:“小師叔!你沒事吧?”
“芬芳,你聽着。”武英韶終於回話,他的聲音格外冷靜,可這種超乎尋常的冷靜更讓路芬芳害怕。武英韶喊道:“芬芳,你割斷繩子,快快退後!”
“什麼?我割斷繩子,你不就掉下去了麼?”
“別管我,你割斷繩子快跑!”
出事了。武英韶提醒路芬芳避難,自己卻不割斷繩子——難道他的雙手都不能動了麼?
此刻路芬芳腦中想象的畫面,是一條雙頭的巨蟒正纏住武英韶的腿,兩張大口將他雙臂咬得鮮血淋漓。路芬芳耳朵裡嗡嗡直響,不對,還是不對,如果有大蛇撲來,武英韶至少應該發出驚呼,若是受傷更應該呼叫,怎會不聲不響便要她割斷繩子呢?
“小師叔,你到底怎麼了?我是不會拋下你的!”
路芬芳雖然不知道武英韶方纔捨身隨她一同跳入怪羣的事,但她現在敬佩武英韶的本事,心中實實在在把他當成同生共死的夥伴,絕對不會拋下他獨自逃走。路芬芳再次喊話,武英韶還是不做聲。她急了,又問伯服:“以我現在的輕身功夫,這樣跳下去沒問題吧?”
路芬芳大概等了兩息的工夫,伯服沒有回答,她便將繩索在鐘乳石上多繞了幾圈,確定繃緊了,攀着那繩子也鑽入了石縫裡。
這狹小洞穴中陰森異常一片漆黑,路芬芳便拿出了洞冥草來。救人要緊,她也顧不得待會兒武英韶是否追問這仙草的來歷了。
這洞穴被洞冥草一照,終於現出了原形。除了狹長幽深之外盡是怪石,並沒有路芬芳想象中的怪蛇神獸之類。她看腳下並無障礙,便虛握繩子“跐溜”一口氣滑了下去。一室洞明,她已看見武英韶懸在半空,腰間還纏着繩索,似乎已經人事不知。
“小師叔!”路芬芳輕呼,顧不得手掌被繩索磨得冒火似的疼,直滑到武英韶跟前。路芬芳看此處離洞底還甚遠,她若方纔聽話割斷繩子,武英韶沒法子御空,這麼墜下去不死也得殘廢。
路芬芳看四下一片安靜並無鬼怪,好端端的,武英韶幹嘛叫她割斷繩子自己逃跑?他又爲何昏迷了?
這些問題路芬芳只能暫時留在心中,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們兩人都懸在這裡,上邊沒人放繩子,怎麼下去?
路芬芳便問伯服:“老爺子,拜託你回我一句話吧,現在我倆上不去下不來,我若揹着小師叔跳下去,憑我現在輕身的本事——會摔死嗎?”
“你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伯服依舊很冷淡,“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這破繩子承受不了你們兩個人的重量。”
“不可能!”路芬芳回嘴道,“老爺子,這回你可是看走眼了,這繩子外觀看着是麻繩,其實內裡筋骨是千年葫蘆——啊!”
路芬芳話還沒說完,只聽“嘣”的一聲,繩子高處便崩斷了。洞穴四壁光滑無可抓握,路芬芳只能抱着武英韶,兩個人筆直得像洞底墮去!
這回終於是死定了吧……路芬芳覺得整個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腦海中嘩嘩閃過,盡是那日與澄凌過招時飛上九重葛叢的畫面。仔細想來她服了這麼多南海蝴蝶丹,輕身本事應該比那時更厲害纔對!她和武英韶一個天縱英才一個逆天行道,若是落得個摔死在溶洞裡的下場,未免太寒磣人了吧!死後去到閻羅殿都沒臉做鬼啊!
路芬芳心內大概念了有一百遍不能死,她也不知手腳怎樣在動,閉着眼睛急速下墜,後來似乎踩到一塊岩石,接着踩着那岩石繼續下墜……
“醒醒。”
“啊?”
“你還要呆呆站在這裡多久?睜開眼吧!”
路芬芳依稀聽得是伯服叫她。她鼓起勇氣睜開眼睛,不知道陰曹地府是個啥樣,人死後魂兒能看見自己屍體的慘狀麼?鬼打鬼會感覺到疼麼?
“這……”
路芬芳不敢相信,她眼前出現的是這狹長洞穴洞底之景。她抱着武英韶,踏踏實實站在實地上。陰風一刺,她方覺得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我……沒死。”路芬芳驚疑,“我竟然沒摔死!”
“傻妮子,沒摔死不好麼。”伯服暗笑,“是你自己跳下來的,自己反而不敢相信麼?”
“我從三丈高的地方跳下來,沒摔死?”
“四丈。”
“你不是說我自己跳不下來的嗎?”
“我可沒說。就算說了,我說的就全對嗎?傻妮子。”
“我……你個王八蛋啊!氣死我了!”路芬芳都想不出詞來罵伯服了,她還是不敢相信她現在擁有這般詭異的力量!從四丈高的地方躍下,如蝴蝶般輕盈落地!不靠仙術,也沒借助任何人的力量!
“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力量麼?”伯服說道,“這些日子你練功勤勉,入夢服丹時也按照我教的法子呼吸吐納,如此晝夜不輟,有這點小小成績還不是理所當然麼?”
“我……”路芬芳差點喜極而泣。自上齊雲山後她吃了許多苦,但從沒因爲吃苦心酸落淚。現在初見成效,她心裡卻是說不出的百感交集。伯服又嚴肅道:“你要走得路還很長,且別忙着高興。你還是查看一下這傢伙的傷勢吧。”
路芬芳放武英韶平躺下來,看他身上並沒有明顯外傷,只是人昏過去而已。路芬芳掐了他人中半天無濟於事,伯服卻又說道:“真是關心則亂。你配了那麼多清寧香是幹什麼用的?”
路芬芳這纔想起她配過一小瓶喚醒神智用的清寧香,當下也顧不得和伯服拌嘴,從乾坤袋中取了香瓶,拔開瓶塞,用手輕輕扇出瓶中香氣送到武英韶鼻邊。才扇了三四下,武英韶鼻子作癢,便醒了過來。
“小師叔……”看到武英韶醒來,路芬芳心裡一踏實,險些坐倒在地。武英韶瞧着她,卻是一臉的疑惑:“芬芳,你怎麼下來了?”
“我?我還要問你呢,這下面好端端的什麼事也沒有,你幹嘛讓我割斷繩子快些逃走?”
“我……沒有讓你割斷繩子啊。”武英韶滿臉的迷茫,他掏出九曲珠道,“珠子感應此處有鬼氣,我是提醒你小心,沒有讓你割斷繩子。”
路芬芳腦子又亂了。她搞不清楚,難道剛纔聽到武英韶喊割斷繩子的話,又是幻覺麼?她現在救下的這個武英韶,是真實的武英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