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神筆右軍

仙路芬芳獨家首發/48、神筆右軍

“你既堅持修仙,這部功法或許以後能用到。你把這個背下來吧。”周重璧說道。

“誒?背下來?這麼一大段,我怎麼能背得下來!”

“服了那麼多南海蝴蝶丹,竟然還沒練成過目不忘的本事?”

“什麼過目不忘啊。”周重璧說得輕鬆,南海蝴蝶丹確能提升目力,但過目不忘未免太誇張了。路芬芳質疑道,“我是不會。難道你會?”

周重璧並不在意路芬芳挑釁,手指在空中做了個拿筆的動作,接着“筆尖”在那密密麻麻的刻文上迅速掃過,接着把手中那團空氣扔給了路芬芳。

路芬芳雙手接住,那團空氣竟變作一根毛筆。她看這毛筆樣子十分精緻,且不管是羅漢竹製成的筆桿,還是松鼠鬍鬚做成的筆鋒,都蘊着淡雅內斂的靈氣。真想不到周重璧這副強盜模樣,竟隨身帶着這樣文氣的東西。

“這是右軍筆,釋放其中的靈氣可以存入文字。等你想要查閱時,只需握着筆在心中默唸想要查找的內容,便可讀到筆中的記錄。”

“右軍……王右軍……王羲之的筆!”

周重璧皺眉道:“是,傳說中他便是用這根鼠須筆寫成了《蘭亭序》,不過這並不重要。這筆是信品上級的靈寶,你要好好使用。”

路芬芳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這麼好的寶貝,你要送給我?”

“只是暫時送給你。”周重璧說道,“等你學會過目不忘,還得還給我。”

還給你,那怎麼可能!路芬芳在心裡偷笑着,有了這麼好的寶貝,她還練那勞什子過目不忘做什麼!

“那真是多謝你了。”路芬芳笑着把筆揣好,“我看這個洞室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咱們接下來去哪?”

“離開這裡,去朝陽鎮。”

“可是,咱們還沒找到諫珂的寶藏呢。”

“呵呵。”周重璧淡笑,“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們來瑤山目的爲何,幾番生死之後你竟忘記了麼?”

“我……”路芬芳想了想,他們這次是奉師門之命,來瑤山尋找諫珂的珠丘丹爐的。但是實際上,珠丘丹爐第一次出現確是在瑤山,武晉熙與諫珂一戰後,他得到了珠丘丹爐,便將丹爐帶走了。

按照他們一路得來的信息,武晉熙應該是與陳逾熠頗爲交好,才把唯一的兒子武英韶託付給他教養。爲何陳逾熠竟不知道武晉熙已經帶走珠丘丹爐之事,反而派武英韶他們還來瑤山尋找呢?

路芬芳轉念一想,很快明白了。武晉熙得到了珠丘丹爐,卻還是救不得香塵涴的性命。他萬念俱灰,連兒子也無心撫養;珠丘丹爐沒有成爲他的救命稻草,反而成了燙手山芋。六大門派都對珠丘虎視眈眈,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珠丘就在他手上,所以連陳逾熠都未告知,齊雲山衆人也就都不知道此事了。

武晉熙得到珠丘,齊雲山託孤之後就消失了,只在武英韶十歲生日時出現過一次。這二十年他究竟去過哪裡,幹了些什麼?珠丘爲何會出現在休陽萬壽觀呢?

這其中的曲折,路芬芳一時間還無法得知,她唯一知道的是,這可以將人送上仙途巔峰,也可將人置於萬劫地獄的珠丘丹爐現下在她體內。瑤山之行,她如願以償得獲知了珠丘丹爐的往事,以及與丹爐產生聯結的後果。

從前周重璧總對她說逆天修行必遭天譴,她總是不信。這次親耳聽煮鶴說起香塵涴與珠丘斬斷靈力聯結的悲慘下場,她心裡着實害怕了一番:這般修煉下去,到底對不對?

路芬芳的心事一下子沉重了起來。她暫且不想此事,問周重璧道:“既然這裡沒有珠丘丹爐,不知有沒有別的靈寶呢?”

“你怎麼這麼貪心。洗劫了整個蜘金洞,也該適可而止了。”周重璧轉身便走,“趕緊走吧。”

“等一下,咱們走了,苕華姐姐和小師叔怎麼辦?”

路芬芳自然不肯扔下他們三個走,正在這時,她懷中的傳音珠絡震了兩下,是伯服傳音道:“周重璧和武英韶碰不得面,你們兩個先走,剩下的事交給我就行,放心。”

這話也對,武英韶和夏苕華若見到通緝犯周重璧再次逃獄,非得炸鍋不可,還是儘量不要讓他們兩方碰面爲好。伯服都叫路芬芳放心了,她還有什麼不放心得呢?

“我斬殺了髯蛇和驪龍,禁仙咒已經完全破除了。且這洞裡已經沒有大妖,他們定有辦法出來。”周重璧掃了路芬芳一眼,發現她衣襟裡伸出來半截蔫了的龍鬚草,便皺眉道,“你在龍鬚上灑酒了?”

“不是啊。”路芬芳把龍鬚拽出來一看,根部確實沾溼了一點,“我剛纔爲了驅趕髯蛇便把藥酒灑在地上,沒想到把龍鬚打溼了。我還要問你呢,你說龍鬚草瞬息之間便可飛天遁地,可是剛纔它一點用都沒有!”

“你這個笨蛋!”周重璧嫌棄得白了路芬芳一眼,“龍鬚雖然不受符咒限制,但碰到酒就會失靈的!”

“你又沒事先告訴我!”路芬芳羞紅了臉,她自作聰明用藥酒驅蛇,沒想到因小失大弄污了寶貝仙草,難怪周重璧要生氣。她低着頭訥訥道:“那,沒了龍鬚,咱們如何離開呢?”

“你過來吧!”周重璧還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但並沒有大發雷霆。他這個時候要路芬芳過去做什麼?他該不會後悔了,想把右軍筆要回去吧?

“做什麼?”路芬芳猶豫着,不敢直視周重璧的眼睛。

“站近一點。”周重璧捏了路芬芳手肘,讓她與自己並肩站了,口中飛快念過一句咒訣,腳下便有光球點亮,緩緩擴大成環,自下而上將兩個人籠罩在其中。那光環越來越亮,周遭景物的輪廓卻越來越模糊,接着陡然花做一團。那一團光怪陸離的色彩旋即變作無數細小光點朝路芬芳極速飛了過來。她急忙擡臂遮擋,腳底微微晃了幾下,旁邊周重璧扶住她道:“到了,睜開眼吧。”

路芬芳緩緩放下雙臂,一股新鮮空氣首先朝她鼻孔裡鑽來。空山新雨的味道讓她心情大暢,再睜眼時,那筆直如樹的老藤、滄桑挺拔的桫欏、葉如碧玉的水青樹,還有漫山遍野點點如星的紫嬌花,真如畫卷般叫她賞心悅目。

脫離險境、重見天日的感覺當真妙不可言,哪怕絲雨無邊也如陽光普照,哪怕山路泥濘也似萬里坦途。周重璧說道:“走出這條山路便是朝陽鎮。走吧。”

路芬芳便跟在周重璧身後,同往朝陽鎮走去。這一路上週重璧不看地圖,也並未留心辨認方向,彷彿對這條路頗爲熟悉;且他身法很快,路芬芳不能用出幽入冥,藉助影木葉的力量也只能勉強跟上他腳步而已。

兩人走近村鎮,路上遇到幾個頭頂盤着髮髻,身着大襟上衣、百褶裙的瑤女。那瑤女說着路芬芳聽不懂的土話。可是路芬芳明顯能感到,那個年約三十許的瑤女悄悄看了她好幾眼,神色並不那麼友善。

“夏苕華和武英韶還在蜘金洞,和你們同來的另外兩個人呢?”周重璧忽然問道。

“啊?”路芬芳想起澄凌,心裡彷彿捱了“噔”的一擊,墜疼得話都不想說了。她淡然答道,“寧震早在剛進瑤山時便和我們失散了。澄凌……澄凌……死了。”

“死了?”還好周重璧對澄凌的事並不感興趣,他接着說道,“剛纔走過去的那兩個瑤女說,朝陽鎮來了個奇怪的漢人,該不會是你說的那個寧震吧。”

“奇怪的漢人?”路芬芳疑道,“寧震是個單純實誠的人,他能做什麼奇怪的事?”

兩個人心裡先存着疑影,到了朝陽鎮後,先去客店投宿。路芬芳正發愁聽不懂瑤人說話,周重璧竟然嘰裡咕嚕得和那客店老闆說起來,沒幾下就付清了銀錢,拿了客房的門牌。路芬芳驚道:“你竟然會說瑤語?”

周重璧說道:“不會。好在這裡的瑤人能聽懂苗語。我師孃……是苗家女子。”

“哦。”路芬芳想道,周重璧早與師門不共戴天,可他現在提起師孃,話語中仍然充滿了親切,看來他師孃從前待他很好。

“這是你的。”周重璧把一塊門牌扔給路芬芳,先進了自己的房間,“你梳洗一下,趕緊下樓吃飯。”

“你不一起嗎?”路芬芳剛要拉住周重璧,他“啪”得一關門,差點夾了路芬芳的手。周重璧似乎已經在竹榻上盤膝而坐,運功調息,懶懶說道,“我還有事要辦,你自己照顧自己吧。”

切。路芬芳恨恨甩了甩手。她還以爲周重璧改了脾性,這一路上都要陪着她保護她呢,原來還是有他自己的正事要辦,順便帶她一程而已。她生完了氣,忽然又覺得自己可笑:周重璧怎麼可能橫穿大半個中原來到黔州,就爲了給她當護花使者呢?周重璧的行爲並不過分,都是路芬芳自己想多了!

既然想多了,那就不去想。路芬芳盥洗完了,給自己的臉傷胡亂擦了點藥膏,便下一樓大堂吃飯。大堂的長條桌上已經坐了好些人,有三個中年漢人都打扮得商賈模樣,另有兩人身着道袍,背後揹着長劍,竟是修士!

這杏黃道袍看着不像齊雲山的服制,但是除了太素修士,路芬芳並未見過其餘四派弟子如何穿着,因此也看不出是哪一派的修士,更看不出他們修爲深淺。

路芬芳鎮定心神,現下雖沒有伯服或周重璧在身邊,但她自己並無修爲,旁人橫看豎看都只是普通女子,只是坐下來吃餐飯,那兩個修士不會懷疑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