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道友看了一眼正等在茶樓前的衆人,尤其是見龍烈向他翻了點眼白,連忙和青衣小僮快步跟上。直到聚齊,黃道友才停止了一直旁敲側擊的套青衣小僮的話。
“各位老爺,小人在外頭等你們。”青衣小僮見牛凡等人果真是有那閒工夫,先喝喝茶聽聽小曲,便打了一個揖,佇立在外。
黃道友客氣,道:“一起進去吧,茶水我請你。”
龍烈莫名的火大,低“哼”一聲,暗怪黃道友說話的那股酸勁。
那小僮忸怩道:“老爺請便,小的不便進去,這是規矩。”
黃道友暗道:“這裡的規矩可真多。”假模假樣的再虛言幾句,見小僮執拗的很,也就不強求了。
黃道友眼珠微微一轉,又輕聲問道:“這附近有成衣店嗎?”
那小僮道:“有的,老爺喝完茶,小的領路。”
黃道友面露喜色,這纔跟着牛凡等人後頭,屁顛屁顛的進了茶樓。
茶樓內人頭不少,見臨窗有一隔間,幾人默不作聲的過去就坐。
茶博士上了壺茶,幹瓜乾果類的零食也上了不少。
茶樓靠裡的位置,有一鬢皤老翁坐在圓凳上,“咿咿呀呀”的拉着二絃。牛凡等人也不說話,嗑些瓜子,打發時間。
忽聽到前桌有人大叫:“上茶。”
待到茶上,只見對桌那三名漢子又自顧自的斟茶聊天。
一個青年漢子道:“這青雲山莊真是好大的手筆,整個邪域內,該來的怕都來了。六大族亦派出了不少驕子,這份號召力,嘖嘖,真是不同凡響吶!”
另一個廋臉中年漢子道:“那是自然,青雲山莊自從嶄露名頭後,誰人不知是可以和六大世族相抗衡的存在?嘿嘿,青雲二老橫空出世,突兀的出了這麼座莊子,卻沒人道出其來歷。這裡頭,可大有文章呢。”
另一個花白頭髮、留着山羊鬍子的老道笑着說道:“仲繼兄說的有理。”山羊鬍子老道輕啜香茗,又捋了捋鬍子,保持笑意,卻不再說。
那青年漢子問道:“繼叔,難道六大世族就真探查不出底細?還有三大宗門呢?果真這麼神秘,就不信他們放心自己的族輩來此。”
廋臉中年道:“你這一問就許多問題,讓我回答哪個?”
廋臉中年眼光朝四周瞅了瞅,放低了聲音說道:“怎會沒查?但吃了多少癟,就說不上來了。”
那青年漢子輕“哦”一聲,似有所得。關於青雲山莊的各種傳說和秘聞,他也聽過不少,可真真假假,讓人很難分辨。
那三人的談話,自然傳入了牛凡等人的耳中。本以爲他們會仔細說道說道,但彷彿是對方故意如此一般,說到關鍵處,總是含糊其辭。
牛凡正在想:“有查出什麼呢?”不料那青年漢子沒有繼續問下去。
半盞茶的工夫,那廋臉中年突然道:“你仔細聽,有意思的總在後頭。”
忽聽得左首有人低聲道:“李大哥,聽說這青老莊主和雲二莊主不和,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旁邊一老者道:“道聽途說,子虛烏有,又怎能當真呢?”
先一人微微點頭,有所明悟。
那李大哥道:“也不定全是假。趙三爺,空穴豈能來風?傳聞總歸是有些出處的,或真或假,或假或真,真作假時假亦真,假作真時真亦假。”
趙三爺說道:“依你高見?”
那李大哥嘿嘿一笑,說道:“都說青老莊主和雲二莊主是親兄弟,可一個姓‘青’,一個姓‘雲’,這可少見的很吶!”
趙三爺笑道:“這有何稀奇?世間同母異父之人多着呢,別人都不隱瞞,若不是二位莊主有意透露,又或是隨便胡謅個名字,你我又豈會得曉?”
那李大哥冷笑道:“那傳聞雲二莊主修爲比青老莊主高,手段比青老莊主硬,又作何解?這等壓箱底的私事,若不是兩位莊主中的一位默許,又怎會傳出?哼哼,其中用心,可就耐人尋味了。”
那趙三爺微微變色,低聲道:“神仙打架,不礙着我們的事也就是了,誰家沒有個家長裡短呢,你說是不是?”
那李大哥不答,面帶微笑,自顧自的在桌上擺弄着幾小堆白瓜子,盤中已去大半。
先前那山羊鬍子老道低聲道:“這二位莊主素有嫌隙,多半是真的了。”
忽聽得右邊樓梯旁一名衣着華麗的漢子高聲道:“近日又有消息傳出,碰巧被兄弟聽到。那青老莊主人品猥瑣,不太正經,據說,沒少欺負自家的‘親兄弟’!”
好幾人疑惑道:“此話怎講?”
那華服漢子見吸引了衆人的矚目,亦自得意,爽朗一笑,道:“衆位可聽聞過那雲二莊主曾有個情人?”
好幾人異口同聲說:“這倒是件新鮮事。”,“不曾聽得。”,“兄臺不妨說來聽聽。”
那華服漢子笑道:“雲二莊主到底和青老莊主修爲孰強孰弱我不知道,可青老莊主引誘女子的手段,就比雲二莊主厲害的多了。嘿嘿,堪恨婦人多水性,淚別舊愛迎新歡,倒也不能全怪雲二莊主不夠本事。”
衆人聞言都默然沉思,一時間鴉雀無聲。
忽有一人低吟道:“這麼說來,雲二莊主是比不過青老莊主了。”
那山羊鬍子老道沉吟道:“這多半纔是真的。”
一時間又開始人聲鼎沸起來,有人道:“這兩兄弟可真夠好的,好到同穿一條褲子了。”
那華服漢子道:“確實夠好,整個莊子據說都由青老莊主過問,我們的雲二莊主呢?倒練得一副好酒量。”
有人問道:“這麼說,道兄是見過雲二莊主了?”
那華服漢子正欲作答,冷不防身邊一白髮老翁扯了扯他的袖子,華服漢子向四方一抱拳,口稱:“抱歉,抱歉!”不在言語。
不少人目光掃了華服漢子旁的白髮老翁一眼,微有失望。
忽聽得對面樓上隱隱傳來伶人高唱:“親哥哥......好妹妹......你到底要哪個?”
又聽到有人打着快板說:“有的說,有的唱,穿着打扮一人一個樣。”
樓裡樓外,穿堂過客,嘈雜不堪。
那打快板說唱的,先是近了,似乎只是路過,又走的遠了,說道:“有的吃,有的喝,沒有錢的只好白瞧着......”
牛凡饒有興致的看着、聽者,而龍烈則是生着悶氣,恨不能立刻衝出去,一巴掌將那口無遮攔之人拍死。
又是一陣快板,說唱道:“可憐那二(兒)郎,眼睜睜看着親(情)人呼天那個哭地,一棒一個,一棒一個又都了了賬。可恨那惡人......”
衆人想聽的再真切些,卻怎麼也聽不仔細。突然一聲鑼響,衆人耳膜微震,微有耳鳴。
就在這時,一聲蒼老卻很尖銳的聲音從外面響起:“尚饗......”尾音拉的長長的。
黃道友聞聲,滿身魂毛立刻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