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說服其餘六個師兄弟一起留了下來,爲此還承諾其他幾人錯過這趟免費班船後,回山需要額外付出的靈石全部由自己支付——王豐覺得他太浪費了,因爲如果只是他一人單獨回山的話,僱一隻飛梭就可以了。而如果七個人都留下來,就得專門找一條翔雲飛舟了,哪怕是最小號的,那花費的靈石也會增加許多。
但黃昶還是決定把大家統統留下,其原因並不是怕對手太強,而恰恰是覺得“羅山五虎”主力已滅,縱然剩下一兩個傢伙也不可能有多大威脅了。這樣一來到如果到時候當真找到了賊贓,出力動手的是七個人,最後查抄贓物時卻只有他一人……日後傳揚出去,肯定會影響到同門關係的。
關鍵是這種事情還說不清楚,哪怕他把所有東西帶回去平分掉,人家肯定還會懷疑他私藏了什麼——除非找到時大家都在場。所以他寧肯自己吃點虧,把大夥兒全留下,大不了全體白等一回——而正是這一份公心,讓他此刻在面對胡天龍時,有充足的人手可用,可謂善有善報。
——當然這些話就沒必要說出來了,反正眼下也不需要再拖延時間。
“……幹掉他吧。”
在佔據優勢的情況下黃昶從不浪費時間——他上輩子見過太多因爲囉嗦碎嘴而痛失大好局面的反派頭子了。雖然那多半是根據影視劇或小說中的劇情需要,但他也不想冒險。
這胡天龍能夠以一介散修身份,年紀輕輕的便突破到中期以上境界,必定是有些機緣的。先前雖然陷入困境,卻並不顯得太慌張,想必也有幾張底牌在手。所以黃昶絲毫不敢大意。當即指揮幾位師弟分頭圍上,藉助陣法爲依託,此起彼伏的攻擊對方,並不追求一擊得手,只以消耗對方的法力和體力爲目標。
此外又讓王豐祭出他的中品法器“乙木三元盾”,隨時準備遮護同伴,當然順便也把他那根“無影針”悄悄挪到最合適的位置,準備再來個一擊致命。
至於黃昶自己,則立於陣外,手中獵弓時不時射出一支爆裂符箭,只炸得那胡天龍雞飛狗跳——黃昶本身也是陣法高手,雖然身在陣外卻也能準確判斷出陣法變化,每當那位主持陣勢的李師弟有什麼疏漏之處時,他便及時射出箭矢,迫使胡天龍無暇顧及。而如果有合適的機會時,他也會及時射出一箭,讓對方局面變得更加窘迫。
如此纔打了沒多久,那胡天龍便支持不住了,關鍵是雙方的實力差距太大。他開始大喊着求饒:
“黃道友,黃道友!你不就是要咱們這些年來積攢的財物麼,我給你!我全都給你們!”
說着,他直接從衣襟裡扯出一個乾坤儲物袋,將它丟在了地上。
“這裡有一部分,我先交出來。回頭還有一些在我們的秘密據點,我帶你們過去拿。我們有好幾個藏寶秘洞,我都帶你們過去,只要饒我一條命……好嗎?好嗎!求你了,求你了!饒了我吧!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們散修真的不容易啊!”
胡天龍顯然是意識到了死亡的威脅,求饒聲喊得那叫一個淒厲慘烈,連王豐等人都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大家略略停手,回頭看看黃昶,等待他的決斷。
但黃昶的頭腦卻無比清醒,聞言只是喟然嘆息道:
“胡道友,你是個聰明人,你竟然連心魔大誓都能想出辦法來規避掉,你覺得我還敢相信你的言辭麼?”
“不會的,這一次我絕不敢騙你。那些秘洞只有我知道,你殺了我就永遠找不到了。我對天起誓,這些話都是真的,真的!真的!”
看着胡天龍那扭曲的面容,黃昶緩緩搖了搖頭:
“真遺憾,你在我這裡已經沒有信譽了,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敢相信,寧可在你的屍體上尋找線索……兄弟們,繼續!”
——於是胡天龍只好死了。
胡天龍的求生慾望其實非常強烈,到最後時爆發出的戰鬥力也確實不凡,身上又着實有幾件壓箱底的寶貝和若干絕技底牌,只可惜他遇上了黃昶:一個冷酷,睿智,完全無法用言辭或利益打動,且毫不貪功只是步步爲營跟他對耗實力的大門派弟子。
而論起雙方的實力對比,胡天龍相差實在太遠了——他再怎麼牛氣沖天,終究只是個煉氣四層,撐死了算四層半的散修。而面對的七個人中有三個是煉氣五層,剩下幾個也都在四層以上,用的法器道具樣樣比他強,還結成了陣勢,這可怎麼打?
所以最終,胡天龍在臨死之前,連連大喊着“我不服!我若是身在大宗門,肯定比你們強,強得多!”的時候,包括王豐在內也只能默然——他們都覺得此人似乎當真能做到這一點。
黃昶倒並不覺得對方能比自己強,但他心中也頗有悵然之意——主要是他覺得這胡天龍的性格和處事方法讓他感到有些親切。或者更準確一點說,胡天龍這傢伙的怕死程度與這個世界中普遍輕生死,重榮譽的習俗不太符合,倒讓他想起了前世那個普通社會中處處可見的庸俗小市民。
而且從胡天龍此人以散修身份卻能擁有如此之高的修爲,以及身懷能夠隱匿境界的功法來看,他似乎還很有點黃昶前世裡看過那些仙俠小說中的“主角模板”呢——當然不是那種龍傲天式的,而是那些所謂“能成大器型”的人物:行事謹慎,知道藏拙,該服軟時毫不拖泥帶水,當然還要有極厚的臉皮——那種撕心裂肺的嚎哭哀求可不是一般人能喊出來的。象先前的“羅山五虎”那樣,跑不掉就索性痛痛快快死拼一場,纔是這個時代大多數人的行事風格。
不過也正是因爲如此,黃昶才更加堅定了要殺掉對方的信念,他可不想讓個如此能隱忍,而且似乎前程遠大的仇家活下來,將來必成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