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黃昶看見這奇異景象時,自是難免滿心驚詫與警惕。他顧不得生氣或憤怒,連忙首先給自己套上一個防護法術,同時飛速跳離那空中圈陣的籠罩範圍。而在他的影響之下,其餘人類修士也大都照做,剛纔跟那天魔面對面都沒慫的,這時候卻一下子稀里嘩啦逃出去老遠。
不過另外一邊,以那獅子精爲首的妖族殘餘成員非但沒動彈,反而都在用一種看待白癡一樣的目光看着那些人類修士。黃昶注意到了它們的目光,但出於安全考慮,還是先跳出天上光圈籠罩範圍之外,然後才停下來,關注着場中形勢。
相比起人類的躲閃迴避,那些妖族成員卻是反其道而行之——它們主動上前,紛紛進入到那天上圓陣籠罩範圍之內,然後便或跪或坐,一個個顯出了鬆懈之態。
這邊人類修士看到它們對那圓陣完全沒有緊張害怕之感,也都有些動搖——萬一待在那裡面正是得到“天賜”的條件,好容易打贏了卻主動退出,那豈不太傻?
這時文青他們又帶着散修返回場中,三十多人聚在一處。已是這山谷中最爲強大的勢力,於是又有幾個秉性比較急躁兇悍的修士嘟噥着要把剩下妖族全部幹掉,反正雙方本來就是敵人,今後也絕不可能化敵爲友。人妖之間,永恆的廝殺才是正道。
不過無論他們怎麼暗中嘀咕,真正想要有所行動的話,卻還得要看黃昶的意思——通過這場激鬥,尤其是最後擊殺天魔的戰績,終於讓他得到了絕大多數在場人類修士的承認和尊重——只除了那位煉氣後期的峨嵋高手李赤心,仍然擺出來一副獨來獨往的傲氣派頭外,就連青城顧天恩這樣的好手,在這裡也不自覺的以他黃某人馬首是瞻了。
能得到這些修士的信賴當然是好事,但同時也意味着他要承擔起某種責任,黃昶看了看那些風化消逝掉的犧牲者軀體,又跨前幾步,重新進入到圈中,伸出手感應了一下其中法力的流動,隨即便大踏步朝獅子精那邊走了過去。
後者的“興奮劑後遺症”效果似乎已經過去,但精神頭還是很不好,看起來有點蔫蔫的,見黃昶過來,只是咧開嘴呲了呲牙,不知道算是笑容還是示威。黃昶並沒有太靠近,只遠遠站定道:
“那些死者,它們的法力本源,好像正在被那天上法陣吸收?”
——立於陣中,便很容易感受到這一點,黃昶現在知道那些屍體爲何會快速腐爛風化了,因爲其中與法力靈氣有關的,某些最本質,最核心的東西被吸收掉了。正是這些本源的存在,才使得修仙者或妖怪之類掌握着超凡之力,從而有別於自然之物。
但奇怪的是這種吸收似乎只對死者有效,活物在其中並無影響,難怪那些妖精毫不在意就進來了。可正如黃昶剛纔所擔心的那樣——在不知道所謂“天賜之力”究竟是什麼獎勵的情況下,他們人類修士卻不敢這麼大意的。
“這‘天賜之力’,究竟是什麼東西?”
——所以他現在便來向知道的詢問了,那獅子精卻懶洋洋看他一眼,嗤笑道:
“爲什麼要告訴你們?”
“我也可以把你們中大部分都殺掉,只留一兩個看起來不那麼頑固的拷問。應該同樣能達到目的。”
黃昶淡然道,除此之外他並沒有說什麼威脅話語,但獅子精卻立刻閉嘴,不再說什麼挑釁之言了——他完全能夠分辨出什麼是虛張聲勢,什麼又是真正能夠做到的現實。眼前顯然是後者,獅子精再怎麼狂傲,也不至於在這種時候再去刺激對方。
過了片刻,它纔回應道:
“我們以前並未真正經歷過,所以具體情況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這‘天魔祭’無非兩種結局:天魔殺死我們全部,它的實力大增。或者是我們殺掉它,我們的實力提升,就這些。”
黃昶考慮了片刻,又問道:
“必須要站在圈子裡麼?”
獅子精攤開手:
“不清楚,反正,碰運氣吧。”
黃昶和獅子精的對話並不隱秘,雙方聲音都挺大的,在場那些人類修士全都聽見了。在經過一番權衡之後,大多數人又重新站到了圈子裡頭——他們並不信任獅子精的言辭,但卻可以參照對方自己的行動。
“爲什麼不索性把它們都殺了?讓它們跟着提升實力,可是真正的養虎爲患!”
曾經有至交好友死於那獅子精之手的白鴻遠走過來低聲質問道,黃昶卻搖搖頭:
“你沒看見它手裡一直緊握着那張符籙麼?上面可還有兩根青獅王鬃毛呢。”
“那東西在這裡面不是用不了麼?”
“只不能及遠而已,剛纔還是發揮出一部分威力的。真要把它逼急了,用那東西與圍攻者拼個同歸於盡還是能做到的——別忘了我們的絕技也多半用不了。我們這一回損失已經很大,不想再有損傷了。我希望能把大夥兒全都安然無恙的帶回去。”
“心慈手軟!優柔寡斷!”
兩人低聲交談幾句,白鴻遠最後卻是以這兩句評價結束了對話,不過他終究沒有采取單獨行動,而是和其他崑崙山弟子站在一處,靜靜等待着“天賜”的到來。
這場法力本源的吸收似乎漸漸到了尾聲——能看出這一點是因爲有天魔的屍體作爲參照物。相對於其它死者軀體,天魔的身體最是堅硬,風化腐爛起來也最慢。又有一團團光點源源不絕的飛向那天上魔界通道,似乎是在天魔死後,將其畢生所吞噬的魔界螢火全都“吐”了出來。
到最後,只剩下一個小小光點停留在原地,卻沒有向天上飛,而是在原地轉圈子。黃昶心有所悟,取出一個專門盛放珍稀靈材的玉石匣子,上前將那團魔火收了起來。
慕容英看到黃昶這個動作,臉忙上前勸阻道:
“你當真想要把這東西一直帶在身邊?那可太危險了!我總覺得那魔怪臨終所言,其實沒那麼簡單。也許是爲了誘使你接近它,有機會就直接奪舍,那總比將來跟你的心魔死拼要簡單容易得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