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黃家三哥。”
徐家小姐的閨名叫徐文靜,人如其名,斯文而安靜。此時見她嫋嫋娜娜拜下身去,頭上珠釵步搖卻居然紋絲不動,這世家教養果然不一般。
陳氏對白姨娘有心結,對這孩子卻是喜歡到了骨子裡——做孃的誰不想有個乖女兒呢。自家長女已經嫁人,次女卻是個淘氣包子,調皮的看到就恨不得揍兩巴掌那種。如今滿腔慈母心思,也只能放在這個名義上的兒媳婦身上了。
還沒等黃昶迴應呢,陳氏便已經先上去把女孩子扶起來了,又拉着她坐到自己身邊,噓寒問暖的說了許多親熱話兒。黃昶又不是沒腦子的,一看自家老孃這態度還不明白麼。本來就對這女孩觀感不錯,此時更是客氣了三分。
“不必客氣,以後也跟着豆豆,叫我三哥好了。”
——這便是承認她弟媳婦身份了,雖然雙方父母都已同意,按理說他這作哥哥的意見無足輕重,但黃昶身份畢竟不一般,這句話還是讓徐夫人長長舒了一口氣,終於徹底放下心事。
光是言語還不足以表達善意,黃昶又翻手取出一枚綠玉首飾遞給對方:
“將此物佩在身上,平時可凝神靜氣,必要時也有驅災辟邪之功,在四五年內大約都是有效的。”
徐家小姑娘看了那玉飾一眼,眼中總算顯出了幾分小孩子看見喜歡東西時的雀躍之色,但卻還是先轉頭看向她母親。而徐夫人何等見識,雖然本身不修道法,看不出符器好壞,但既然出生於大富大貴之家,對於珠寶飾物的判斷能力自然不會差到哪兒去。此時見那枚玉飾通體純淨如水,全無一絲雜質。綠意盎然宛如深潭,雕工更是細膩無比,哪怕僅僅作爲一枚普通首飾也堪稱極品。
更不用說此物眼下正在黃昶的法力激發下散發出陣陣靈光波動,就連她這個凡人站在旁邊,都能感受到一陣陣清涼氣息撲面而來,心神舒暢之極。連長期困擾她的隱隱頭痛都似乎削減了幾分。以她徐府當家奶奶的地位,自家府庫中那幾件祖傳寶物似乎都沒這等奇效,居然就這麼拿出來送人了?
而且按一般習慣,徐夫人作爲長輩,見到黃昶也該給見面禮的。只是她雖說和黃母一個輩份,年齡其實也並不大,今年纔不過二十三四。再加上性格活潑,平時不喜歡作老氣打扮,看起來跟黃昶差不多年歲,給東西就有點不合適了。
這會兒見到那件首飾,眼中也不由自主的發亮,可是嘴上終究還要推辭一下的:
“哎呀呀,這可怎麼當得。三郎莫要開玩笑,這東西做傳家寶都使得了,豈有拿來當見面禮的。”
徐夫人才剛客氣了幾句話,卻見陳氏劈手從黃昶手裡奪過玉飾,直接給徐姑娘戴在了身上。
“什麼傳家寶啊,都是這小子自己做的。他平時總愛用些爛木頭雕的破玩意兒糊弄家裡人。今天這件倒還算精緻些,大約是哄他師妹用的,咱們很不必和他客氣,反正要多少有多少。”
黃昶哭笑不得,這還真是親媽。在外人面前貶損起兒子來一點不帶客氣的——自己修煉的核心功法乃是木行,給家裡人的護身符以後十有八九還要靠自己出手,再往裡頭重新灌注法力,多用靈木製作豈不是理所當然?況且護符是要長期隨身佩戴的,以黃家子弟平時的日常穿着和出入環境,戴這種低調實用不張揚的木質護符正合適。弄些珠光寶氣的華麗首飾在身上,反而容易招惹是非。
今天只是看徐姑娘的穿着打扮,從乾坤戒中隨便找了件比較適合她氣質的符器而已。論效果未必能及得上給自家人的木質護符——在修仙者眼裡金玉木石並無高下區別,只取決於需求罷了。
黃昶試圖爲自己辯護,但才說了兩句話,就被老媽毫不客氣的打斷:
“別扯這些有的沒的,你給你那師妹做的護符,難道也都是用木頭雕鑿,灰突突不顯眼的麼?”
黃昶立刻無言可答了,知子莫若母,老孃沒猜錯——這枚首飾確實是爲姬若做的。黃昶平素可是標準的理科生思維,實用第一,若不是爲了討好有顏控傾向的女朋友,他纔不會在造型和美觀上花費太多功夫呢。
不過自己回來後也曾拿同樣東西孝敬過母親的,老媽收下後卻只是將其深藏在梳妝盒底,平時並不佩戴。問起來只說這東西太華麗,不適合日常隨身,所以才全面換成了靈木製品,怎麼現在反倒成罪過了?
沒奈何——根據前世某部電影的金玉良言:“永遠不要試圖和看過你小JJ的女人講道理”。黃昶只得閉上嘴,像個真正晚輩那樣,老老實實的坐在一旁充鵪鶉,聽着老媽和徐夫人聊些家長裡短。
神識之中忽有感應,略略偏過頭,就看見那位斯文有禮的徐家姑娘正在悄悄看着自己,眉眼彎彎,脣角含笑。黃昶擁有神識,很輕易便能猜度到她在樂什麼——最近一段時間在褒國名聲鵲起的黃家三郎,威名赫赫的修仙高人,這時候卻和自己一樣,坐在各自母親身邊擺出乖寶寶模樣。所謂“反差萌”不就這樣麼?
只是在看到黃昶目光投射過來之後,那姑娘立刻偏過頭去,白皙臉頰上也泛出一絲紅暈,倒是顯得活潑了不少,不再是剛纔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畫中美人模樣。
黃昶不由的暗暗讚歎一聲,心說豆豆的運氣真不錯,就算不考慮家世差別,這樣素質的女孩子也是難得一見啊。不過美好的開頭往往並不意味着美好的結束,以後會不會出現廣大羣衆喜聞樂見的“退婚流”劇情,黃豆豆小同學會不會大喊着“莫欺少年窮”,從此走上一條逆天之路呢——這似乎要取決於自己的發展?
好吧,爲了自家兄弟的終身幸福,自己還得多多努力才行啊!黃昶暗中放飛着自己的思想,當然表面上依舊保持着鵪鶉姿態不變,繼續做個媽媽身邊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