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風格古典仙俠新書《九州牧雲錄》持續更新中,書號1027878.,已屆40萬字,喜歡仙煙塵的讀者可以移步一讀! ※※※ 在醒言將趙真和流步仙接到伏波島四瀆大帳後,老龍君也從忙之中抽出空閒來隆重接待。 此中種種款洽細節自不必細說,大約就在這天下午未時之中,喝了些龍族佳釀的趙道人和流步仙,興頭正高,不管先前途辛苦,當即告別龍君,不用黑豹、蠻蠻代步,各施通,一溜煙往北方去通知那些還在鬱水河出海口等他們消息的道教弟。 沒了牽掛,這兩位得道高人腳程委實不慢。到了這天深夜時,他二人便把那一羣前來支援的道家弟悉數帶來。雖然到時已是深夜,伏波島仍是燈火通明;龍王大帳外寬闊的空地上,各樣的美味珍饈如流水般排下,蒲團座席間妖神靈將濟濟一堂,由四瀆龍王親自主持,一起給這些中土凡間而來的道接風洗塵。
在筵席四旁高挑的火把燈光裡,醒言看得分明,這回趙真人領來的老少道人大概有四十,仔細看看,其中還頗有幾位自己相熟的故人。比如,人羣中有本門華飄塵、杜紫蘅兩位道侶,有天師教林旭、張雲兒夫婦,還有那妙華宮的卓碧華和南宮秋雨。 說起來,經歷幾月幾年之後,再在這濤聲滿耳的南海大洋中見到幾位道門的故友,醒言一時竟覺得有些恍若隔世。記起那羅浮山中會仙橋畔,和這位容光嬌豔的杜紫蘅初次衝突;記起千鳥崖明月風裡,和這位飄逸出塵的華師兄對月把酒現在他們倆已結成情意綿綿的伴侶。再記得兩年前南海郡揭陽縣火雲山中,和那個處處逞強的天師宗道友林旭並肩作戰,還有他旁邊這低眉順眼溫柔如水的張雲兒少女——當時只知懵懂,事後回想起來,那時候似乎這天師教主之女,對自己還頗有情愫;只不過物是人非,現在她已和師兄結成夫婦。
還有那羅浮山嵐霧繚繞的清幽山道里,委羽山的多情公南宮秋雨,曾對自己四海堂中的梅雪仙一見傾心,到現在再見時,細細打量他滿臉憔悴,恐怕這南宮秋雨,對幾月前那噩耗的悲痛並不在自己之下,面如死灰,直引得旁邊那位妙華仙滿目溫柔,時時看他——誰曾想到,現在這目光溫柔滿含體諒的出塵仙,當年是那樣的心高氣傲、冷若冰霜;當年裡,在自家那馬蹄山破敗草廬裡,她還曾差點被她師叔許配給自己。所有的這一切,現在想來都宛如夢幻;看來斗轉星移、流年似水,這時光總能輕易改變一切,沖淡一切;幾年後再相逢時,雙方便已如隔了霄壤。 當然,醒言並不知道,他看那幾位故人時有這許多感慨,往事一樁樁一件件涌上心頭,那幾個道門故友,看他時又何嘗不是這樣。在這樣幕天席地的筵席間,他們發覺,饒是這道家同門的少年多自謙抑,卻仍如衆星捧月般光彩奪目。無論是席間那些傳說中的水族神祗,還是那一個個面貌兇惡桀驁不馴的妖怪,一旦提起“張醒言”這字時無不讚頌,種種離奇的傳奇在席間衆口相傳,一杯杯美酒被座客們殷勤奉上;便連那席前助興的歌姬神女,也不覺在輕歌曼舞時朝那少年靠近。
而除去所有這些,這往日不起眼的少年今天最大的不同,便是他身旁那位殷勤相陪的龍族公主。這位早有耳聞的四瀆嬌女,此刻親見,果然是無比驚豔,只覺得神女居處神光離合,其他所有女客都黯然失色,那雪裾仙紗下冰肌玉骨,坐處如繞雲霧;漾動的光影裡眸如凝光璧月,靨若麗彩霞色,絕世無雙的秀曼風華下無論一微笑、一顰眉、一擡手、一側,都似乎洋溢奇異魔力,驕矜傲慢,俯瞰衆生,讓人在不敢仰視褻瀆的同時,卻又忍不住要偷眼瞻看——所以那張姓少年最爲神奇之處,便在於他現在飲宴交際之時,竟能和這樣絕不得輕褻的女神言笑自如,習以如常! “他是上清宮那個張醒言張堂主嗎?” 座中許多道友仙長反覆觀察,不知在心中幾次懷疑! 而在這衆目睽睽之下,酒至巡時那寬袍大袖言語溫的神樣少年,在一衆妖靈水神的勸掇下欣然仗劍而起,飄飄離席,跨步到半空中蕭然起舞,向這些新來助戰的同門故友舞劍祝酒。 在這樣鐵劃銀勾的半空劍舞中,酒至半醺的少年放浪形骸,在滿空流竄的神劍電光中宏歌一曲,頌的是: “海犀半吐傳真句,翠浪連天,仙劍飛如雨。 一笑相逢蓬海,人間風月如塵去。 鳳台瑤箏送酒醴,醉到天瓢,雲中觀雕戲。
此會未闌君須記,霜刃幾吹紅雨……” 歌唱之時,滿席衆將盡皆擊節,響亮整齊的節拍裡中原本豪雅兼備超凡脫俗的唱詞,竟顯得雄壯恢宏無比,只聽得衆人熱血沸騰,恨不得馬上衝鋒陷陣、鬥法對敵! 在這時候,也許席中誰也沒想到,期待中的激烈戰鬥這麼快便告到來。纔在第二天凌晨,便從新近歸順的神牧羣島傳來一個驚人的消息: 南灞、桑榆、中山洲,又反了! 話說這日,剛當曲終人散,便有幾位喋血突圍的神牧島武士,在一隊四瀆甲士的護送下來到伏波洲大營跟龍君報告,說是就在昨天夜裡,那神牧轄下的洲海猿族長梟陽,帶着十幾個武士前來神牧島,說有要事稟告神牧島主雍和,沒想到議事之中竟遽起發難,殺害許多神牧長老—— 事後說起來,那南灞洲要反也不是沒有絲毫預兆。那神牧島主和一衆長老都是老謀深算,南灞洲就在眼皮底下,事先也都看出些蛛絲馬跡。自從那日天象大變之後,雍和便發覺,自己屬下那洲的腦似乎在跟孟章勢力暗通款曲,手下的武士也都蠢蠢欲動。雖然有些蛛絲馬跡,但一直也找不到明確證據。
而到了這當兒,這神牧族長雍和也是知天命之人,對眼下四瀆欲清明南海之心毫無二意,自降了之後便真心替四瀆出謀劃策,希望早日結束這場戰爭。因此,昨晚他一聽說那位南灞族長梟陽只帶着少數幾個隨從,前來自己島上跟自己議事,想想這是自己世代居所,不該有什麼差池。於是他便不虞有他,反而還想借着這個機會,跟那梟陽仔細周旋盤問,弄明白他心中到底如何打算。 只是,正所謂“有心算無心”,饒是雍和有些提防,也萬萬沒想到南灞桑榆洲重新倒向孟章的速如此之快!這一回前來,那悍將梟陽隨從中竟混着好幾位水侯貼身龍麟近衛,一個個魔武雙絕;當時在狹小的議事廳中暴起發難,近戰中竟幾乎無人能敵,將與會的這些擅長法術的神牧族長老大部擊斃;遇難衆人中,除了神牧島的長老之外,還包括幾個四瀆派去參與神牧島一島洲佈防的水神靈將! 到最後,在這場慘烈的叛亂之中四瀆一方竟只有雍和跟另外兩個長老逃出! 當然,這一切自是早有預謀,其後的攻略自然滾滾而來。就在梟陽率人出其不意地發難之後,南灞、桑榆、中山洲的海猿戰士雲集神牧島外,鼓譟叫囂,意圖裡應外合,一舉將神牧島攻下!而這時候南方孟章龍軍,也依照約定向神牧方向鼓浪前進,準備配合梟陽叛軍一道將這神牧羣島一島洲拿下,從而在環海島鏈的最東端將四瀆、玄靈佈下的包圍圈撕開一個裂口,爲日後的反擊佔下一個重要的基盤! 只是,雖然他們設計巧妙,種種細節也設計得出人意料,但他們的對手也不是等閒之輩。
那位四瀆龍君,自從神牧一島洲不費吹灰之力降服之後,飽經滄桑的老龍君便覺得此事進展速,日後反而容易生出變化。雲中君看出,雖然一樣降服,但那神牧島旭日重光族,種種言行舉止都表明真心擁護;而那些海猿神將,貌似恭順,其實桀驁,一有風吹草動便可能蠢蠢欲動。 因此,在他們歸降之後,雲中君便在神牧各島附近駐紮下重兵,佈下好幾道防線;特別在西南海面上,更是水寨密集,成爲四瀆方面一處重要的屯兵大營。這樣佈置,一方面保證將來方便與鬼方聯手攻擊,另一方面也是防止變生肘腋——這樣未雨綢繆的佈置,今日終於派上用場;儘管南灞洲舊部和孟章水侯悉心謀劃,但那數萬力量強大的四瀆龍軍始終無法繞過。 因此,等他們冒險計劃接近成功,當梟陽預先佈置的海猿戰士開始圍攻神牧島之後,形勢卻漸漸發生了變化。
原本計劃悄悄潛來的南海援軍,很快就被四瀆斥候發現,雙方一場激戰,僵持在神牧羣島西南六裡的地方,始終無法靠近;而神牧島上擅長法術、號稱“旭日重光神族”的神牧海族,在剛開始的慌亂過去之後,也開始進行有組織的抵抗。也不知是否因爲背水一戰,這千年來統領洲的神牧法師,雖然人數不多,卻將十倍於己的猿族悍卒擋在神牧島外,讓他們始終無法登上海島一步,接應他們領一起作亂。 於是,綜合了所有這些因素,四瀆防軍一反攻,到了這天上午,不僅梟陽叛軍沒能踏上神牧島一步,反而他們原本混上島的梟陽領還有那幾個龍麟衛,最後還被打得筋疲力盡,差點被捉住。 到最後,梟陽等人只得黯然退出神牧島,收攏殘部一起朝南灞洲退卻。而他們最大的希望、那些預定前來接應的南海龍軍,這時也被越聚越多的四瀆龍軍擋住;一番殊死搏鬥後,只有一部分最擅深海潛行的海神兵卒衝破天羅地網,來到南灞洲與梟陽叛軍會合。
這樣情形,倒像市井間“強龍不壓地頭蛇”的諺語,經過前段時間的進取,在這南海北疆一帶,已經被四瀆龍族牢牢控制;這番叛軍作亂,所有南海的力量都覺得對方兵力有增無減,源源不斷。 這樣情勢下,此後四瀆龍軍又窮追猛打,不到兩個時辰,便將梟陽叛軍趕入洲最南端的桑榆洲中,再也動彈不得。 取得這樣重大戰果之後,那些退入桑榆一洲的梟陽殘部和南海援軍,便全都剩了精銳將卒,而且被迫聚攏後竟然數量不少;因此,在他們退入經營已久的桑榆大洲作困獸猶鬥後,四瀆龍軍竟再難前進一步。於是,此後雙方就這樣僵持下來,各自等待雙方的後援力量來到。 這種情況下,四瀆這方老龍君當機立斷,立即委派張醒言率領妖族水族各部,攜帶攻堅器械,儘速揮師桑榆洲,力求將梟陽叛卒和南海援軍儘快殲滅—— 正是這場戰鬥,猶如吹響了整個南海戰爭中最慘烈征戰的序幕號角,從此後煙波浩渺的南海大洋中翻天覆地,再不復舊時景色;而那些自告奮勇隨軍攻擊的中土道門弟,也將在這場由那個叫“張醒言”的同門弟一手指揮的血戰中,見識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天地! 正是: 勢如雲電飛鳳,態似寶鋏九龍吟! 仙煙塵』第十九卷完。
敬請關注本書第二十卷: “好乘長風破巨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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